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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火拼 ...

  •   傍晚,春草居酒屋内人影如织。
      顾客几乎全是日本人,偶有一两个好奇日本餐食的中国人夹杂其间。而日本人中,今天,以驻沪陆军参谋部的军人数量为多。
      长泽明彦作为在场最高军衔的军官,仍一如既往地被安排在庭院深处的房间吃酒。
      院子里的樱花凋零,这个季节弥漫着金桂的甜香。
      靳楚歌深嗅桂花香气,抖擞了精神。他看了看手中的皮箱,思付一翻,终于下定决心,毅然穿过庭院,来到长泽所在的房间外。
      两名军人验过他身份,将其送入房中。
      屋内有两名身穿和服的日本艺伎,一个演奏乐器,一个服侍长泽吃酒。长泽明彦看到靳楚歌的一刻,朦胧的眼色恢复了光亮,他示意演奏的艺伎停手,眼含三分笑意,对青帮大少说道:“沃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请坐。”
      靳楚歌却是提着皮箱,径直走到长泽明彦面前,认真道:“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长泽垂目看到箱子,让艺伎去接。
      靳楚歌却是将箱子朝身后一藏,傲道:“这种要紧的东西,还是由我亲自交给你比较好。”
      长泽哼笑一声,说:“当然。”
      说毕,长泽打发了艺伎出去,只留二人独处。
      靳楚歌暗露得色,他上前几步,将箱子放上长泽酒案。
      咔,咔。
      靳楚歌解开箱子锁扣,便要打开。
      长泽却是莫名伸一只手,将箱盖压了回去。
      靳楚歌惊愕,抬目看他,却是见长泽的眼睛里透露一丝不忍,良久,才喃喃说道:“沃先生,你真的决定好了?”
      靳楚歌心头一凛,他不明白长泽为何这样问,但直觉告诉他,事情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
      靳楚歌定下心神,尽量以一种自然轻松的态度回应道:“你想反悔?”
      长泽摇摇头,身子朝靳楚歌靠近几分,语重心长地说:“我只是想再给沃先生一次机会。”
      呵呵,靳楚歌禁不住笑出声,讽道:“长泽,我只想早日摆脱你!再也不想见到你!”
      长泽眸色暗了一些,神情之中增添一分冷酷,他撤回手去,正坐说道:“沃先生既然执意,我就不再规劝了……现在我以日本陆军参谋部少佐的身份对你作出警告,如果沃先生欺骗我,我会对你作出惩罚!”
      嘁!
      靳楚歌不以为意,双手一揭,打开了皮箱。
      他将箱子调转方向,让长泽自己看里面的东西。
      箱子里的上海工会名册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让长泽明彦迸发惊喜,这位日本军官就像看一件平常事物般,取出一份翻看。
      啪!长泽突然将名册摔在桌案上。
      靳楚歌被吓了一跳,就见长泽一副诡谲的表情,对他冷冷的说:“沃先生把我当三岁小孩?”
      靳楚歌急忙拿过桌上的名册,里外检视,他实在看不出破绽。
      “有什么问题?”他质问日本军官。
      长泽阴笑道:“虽然我们没有掌握所有上海工会人员的情报,但几个主要人物我们还是知道的!可这本名册上的信息,根本就是编造的!你欺骗了我,沃先生。”
      靳楚歌只觉头皮发麻,面上仍强装镇定的狡辩说:“万一你们的情报是错的呢?这才是真的!”靳楚歌举着名册喊道。
      哗!
      长泽明彦隔着酒案,一把揪住靳楚歌衣领,骂道:“你真是个笨蛋!”
      靳楚歌瞪圆了眼,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如此侮辱他,至少当面没有!一时怒气上涌,伸出手去掐长泽明彦的脖子。
      抓扯之间,长泽的军帽被掀翻在地。
      日本军官猛一用力,直接将靳楚歌拖上了酒案,然后顺势压上他身,强大的力量叫人动弹不得。
      长泽明彦喘着粗气,厉声道:“叶启山会轻易地把名册送给你?你都不好好想想吗?”
      还在挣扎的青帮大少愕然一滞,惊道:“你怎么知道名册在叶家?”下一瞬,他又立即反应了过来,骂道:“是黄靖森跟你讲的吧!他妈的老黄家的狗!”
      长泽气道:“你听不懂我的话?”
      靳楚歌却是反问道:“那你认为,叶家送一份假名册给我,目的是什么?就为了让你揭穿我?”
      长泽怔了怔,一时也没有想到答案。
      靳楚歌趁其松懈,一挺身,反将长泽压在身下,拍拍那日本军官的脸,得意道:“名册的真假,一点都不重要。只要能把你长泽明彦从军部引出来就行了!”
      长泽如梦初醒,就听屋外一声巨大的炸响,纸糊的门窗上映出红光。
      靳楚歌没料到这一着,惊得站起身来。
      长泽明彦捡起军帽带好,抽出腰间配枪,大踏步走到门口,猛地拉开滑门。
      只见庭院中站岗的日本军人全死在了刚才的爆炸中,有一小队士兵奔到长泽明彦面前,禀报道:“(少佐!有乱党用手榴弹袭击我们!)”
      乱党?
      惊诧间,只听连续几声枪响,士兵队伍中即有三四人被击中倒地。
      显然,居酒屋已经被“乱党”包围。
      长泽见势不对,同余下的五六个士兵迅速退回屋中。
      长泽怒气冲冲的将靳楚歌逼到墙角,怒喝道:“怎么回事?说!”
      靳楚歌也懵了,定定的出神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心里反复只有一个念头:阿月那帮人是乱党?!

      阿月自然不是乱党。
      正当靳楚歌和长泽沦陷囫囵时,这位年轻的叶家话事人与一班八槽会的兄弟,正聚集在距离居酒屋一条街道的暗处,监视着居酒屋内的情况。
      陈云生为阿月点燃一支烟,兴奋道:“月哥,炸了!那帮大学生还真有种!”
      阿月会心一笑,望着居酒屋内腾腾升起的销烟,若有所思。
      “月哥,咱们啥时候行动?”李莽操着枪,早已按耐不住。
      白小宝上来劝道:“急什么,听月哥的吩咐!”
      阿月抽半支烟的功夫,居酒屋里能逃跑的人都已经跑了,只是,一直没有见到长泽明彦和靳楚歌。
      这两人,难不成都被学生打死了?
      “上!”阿月扔掉半支烟,同大家一起用准备好的黑布巾遮了面目,将手里的枪全都上了膛。
      到了居酒屋门口,阿月命令说:“小宝和云生带两个人在这里断后,其他人,跟我进去!”
      众人听令,阿月则领着李莽等人钻进居酒屋中。
      居酒屋是庭院式结构,中央的院落地面,横陈着日本士兵和中国学生的尸体,显然在阿月到来之前,这里经历了激烈的交战。
      阿月弯身为一个死去的学生闭上眼睛,虽然心头不是滋味,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原来,这些同日本人交火的大学生,是学校里的激进份子,阿月利用他们对日本人的仇视,私下为他们提供军火,并且故意将今天日军少佐的行踪泄露给他们。
      不直接同日本人交手,并不是因为惧怕日本人的手段,而是阿月不想把叶家拖入腹背受敌的境地。现在有了这些学生的尸体,今天晚上的事情便没人能怀疑到阿月头上。
      阿月小心靠近长泽明彦所在的房间,他曾经同淳墨岚在此遭遇过那名日本军官的戏弄,是以他对这里的环境记忆很深。
      拉门上沾染着血迹,弹孔密布。
      李莽上前,轻轻拉开滑门,只见门口横陈着日本兵的尸体,显然是隔着门中弹而亡。
      李莽胆大,踩过日本人的尸体,径直来到房中。
      阿月怪他鲁莽,还来不及教训,就听一声枪响,李莽应声而倒。
      然而就在李莽中枪之际,阿月敏锐地捕捉到了枪口的火花,毫厘之间,阿月扣动扳机,准确无误地击中暗处的枪手。
      阿月趁势跃入屋内,就看见长泽明彦仰面倒在酒案后,胸口中枪之处,正泊泊的涌血。
      长泽没认出蒙面的阿月,举起手中的枪便要还击。
      阿月何等灵敏,一脚将长泽的枪踢飞了去。
      长泽哑然失笑,撑起身体看了看伤口,抬目时,眼中满是轻蔑与嘲讽,冷冷地对阿月说:
      “(军部的救援很快就要到了,你们逃不掉的!)”
      阿月听不懂日文,气愤这日本人不识实务,二话不说,上去先扇了他两巴掌。
      长泽脸上立时起了红印,怒不可抑,却又无可奈何。
      阿月捡起长泽的枪,回头查看李莽的伤,所幸,只是被打中胳膊,没有大碍。
      八槽会的人将长泽围了,阿月就坐在长泽面前的酒案上,故意变化了声音说:“日本狗!我晓得你会听中国话,也会讲中国话!我问你,淳墨岚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长泽明彦一听淳墨岚的名字,脸色一绷,“你们……你们是洪门的人?”
      阿月与众人递过眼色,也不否认,管他是大学生也好,洪门中人也罢,只要不被怀疑是青帮叶家的人,都好说。
      阿月又是一巴掌扇在长泽明彦脸上,喝道:“淳墨岚,人在哪里?我只给你三个数的机会,不说,我就要你的命!”
      阿月漆黑的眸子里杀气腾腾,压制着长泽明彦嚣张的气焰。
      “三!”
      阿月开始倒数。
      “二!”
      众人目光都聚拢在长泽明彦的脸上,可那日本人连张嘴的意思都没有。
      阿月倒转枪托,狠狠击向长泽下腭。
      长泽明彦的嘴角,止不住地淌出鲜血。
      “说!”
      阿月眼里像要喷出火来。
      长泽却是咧唇一笑,来没由的说:“勇敢者的游戏。”
      阿月心头一凌,这正是前次在此地,同淳墨岚一起被长泽明彦逼着“玩”的游戏。
      正当众人不明所以,只见长泽明彦突然从身后摸出一枚德制手榴弹,口衔拉环,威逼阿月道:“看看,是你的子弹厉害,还是手雷厉害!”
      疯子!
      阿月对李莽等人说:“你们先出去。”
      李莽知道厉害,便和同伴退到门口,但仍关注着日本人的一举一动。
      “沃先生,请你也出去。”日本军官诡异地看着阿月说话,让人不知所谓。
      可谁知下一秒,就在阿月坐着的酒案下方,竟然慢慢爬出一个人来,正是青帮大少靳楚歌。
      原来适才两帮人火拼,这个纨绔子弟竟是被吓得躲进了桌底。
      “放他走,我们的事情,自己解决。”长泽对阿月说。
      阿月见是靳楚歌,想到用一份假名册骗他涉险,生出些愧意来,但见他走运,没有在适才的枪战中受伤,也不想多生事端,同意放他出去。
      靳楚歌没有认出阿月,以为真是乱党,怯怯地躲避阿月。他看到受伤的日本军官,此时那张英气的脸庞凌然不惧,大有与敌同归于尽的决心,而在如此危难之际,此人还要保他的命……靳楚歌思绪混乱,对长泽明彦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可怜,总之,心里没有他想象中的报复的快感。
      八槽会的人将靳楚歌送出居酒屋,就听见街道远处传来卡车发动机的声响。
      应是日本人的援军到了。
      事不宜迟,众人就要转回通知阿月。
      可谁知还没走到院子,就听庭院深处传来一声炸响,震得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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