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长安》UneChat

9、第 9 章

　　夜色笼罩，江素同扶虞回了南恕侯府，扶虞母亲早就备下了吃食，自家女儿这一天过得精彩纷呈，她也是有所耳闻，况且小素素也来，二人回了侯府，洗漱一番，便去前厅用膳，扶虞祖母坐在中位，神态安和，怀抱着扶虞那只黑猫儿，江素嘴甜甚是讨祖母欢心，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用过了膳食。江素跟着扶虞进了扶虞园中，月皎将琴案摆好，备上香炉，扶虞盘膝而坐，江素斜靠在旁矮椅上。素手自下而上，一拨，并未有白天各家世女弹奏的暗哑，清脆更胜江素拨弄，再次划下，清亮宛如凤啼，扶虞按压住尾端，铮铮琴音瞬息变幻。香炉中浸的是安神花香，江素宛如置身一片清明之中，指尖拨弄琴弦，江素沉浸在扶虞琴音之中，毫无察觉乐声何时止住。
　　扶虞起身，黑猫盘桓在廊庭玉石桌上，见自家主子起身，一跃而下，扶虞伸手，黑猫乖巧的跳上扶虞臂弯。江素起身，看着月下美人亭亭而立，怀中猫儿那双眸子在月下犹如润玉，“阿虞，琴音曼妙，果然方得好琴才配你。”
　　“的确是把好琴。”
　　“阿虞，天色已晚，我就在侯府借宿一晚啦。”
　　“在侯府待着都比你在家时间多，江伯母没说你？”
　　“我在宫中时间也比较多，母亲不常见我，也习惯了，何况家中有二哥二嫂，怎的，阿虞这是嫌我太黏你了吗？”
　　“月皎，给素素收拾下西厢，今晚江小姐住在侯府。”
　　“为何不能跟阿虞同睡？”
　　“你要习惯独处，要让他人知晓一介御前女官私下里这般粘人，得人笑话。”
　　扶虞抱着怀中猫儿沐浴洗漱，江素跟着月皎引领去西厢沐浴洗漱。月皎将扶虞妆台处小轩窗拉开，莹莹绿色树叶茂密，繁星夜色闪烁。扶虞青丝末梢稍有水珠，入了卧室，窗边夜色怡人，夜色愈深，扶虞困意渐觉，踱步到床榻上，随手一拉身畔锦被。
　　江素这几日正常去御前陪侍，太后同帝王聊有关舒妙入宫位分，以及舒家所给荣宠，这几日，皇后那边也是常常会找江素问问帝王情况，在江素眼中，皇后是位贤德开明温柔的皇后，居主位，虽帝王刚继位不久，后宫甚少，但是这位皇后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后宫妃嫔非常敬服这位皇后，后宫之中，皇后主位，明皇妃协理，这二位是后宫中位分最高，舒妙入宫封号是帝王亲选，定为悦嫔，那位皇妃，江素甚少与之有交集，所见也甚少，每每见面，这位皇妃给江素的印象都是清冷美人，无喜无悲，面对帝王之时，却无比明媚。舒妙入宫之日定在了三日后，第二日，太后身边近侍入南恕侯府，太后说想见见扶虞，让舒妙入宫那日，江素带扶虞给他去瞧上一瞧。
　　第三日下了朝，在扶虞出了南恕侯府后，帝王身边的近侍去请了南恕侯爷扶华安入宫。舒妙清晨软轿入宫，进了皇宫，帝王钦赐步撵，一路直接入了皇后赐住的清辉小筑，如此阵仗，单独入宫，可见帝王对舒妙之重视，也可以说是给了舒氏多大的恩宠。
　　江素引扶虞入了太后行宫，太后威仪，上座高位，太后三十又八，毕竟帝王方一十又九，但是以不到四十的年龄坐到太后之尊，眼界心计皆是从前朝走出来的，前朝后宫，楚祈是见过的。
　　扶虞搭着江素的小臂入了行宫内殿殿下，江素行揖作礼，扶虞刚要同身行礼，太后身边婢女道：“南恕世女既眸有疾，不便，便不必行礼了。”
　　扶虞亭亭玉立，白衣娉婷，女子腰身纤纤，太后眸子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这传闻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南恕世女，倒是生了一副玲珑摇曳的身段，面上的纱绫挡住了不知何样的眸子，樱唇高鼻，若是双风华绝代的眸子......太后仿佛忆起自己当年进宫那番模样，亦是娇娇少女。
　　“近前些。”太后开口，江素同扶虞到太后座下，江素微微低头，“江素就是女官做派，今日是本宫请你们这些小辈来宫中瞧瞧，不必拘谨，赐座吧。”
　　江素带着扶虞入座，皇后带着皇妃来请太后午安，皇后端庄雅正，柔美尊贵，扶虞同江素在旁揖礼，皇后起身，皇妃问安，皇妃生的明艳，却清清冷冷，扶虞眼中这二位倒是各有风姿，帝王后宫倒是千姿百态，再加了一个舒妙，多情。
　　“你们既然来问了安，便带江素和南恕世女去后园逛逛解解闷吧，这些个小辈同我在一起也拘谨。”
　　“是，母后。”皇后应下，太后起身回了内宫，皇后先起身，走到扶虞身前，笑意晏晏，眉眼温柔，先同扶虞伸手，那双手十分干净，指甲上并未有鲜红丹寇，修整圆润。扶虞握住那双手，起身道：“多谢皇后娘娘。”明皇妃立在皇后左侧，扶虞江素身在右侧一前一后，侍女在前引路，“本宫看世女面上蒙着轻纱，是？”
　　“回娘娘，扶虞自幼眸有弱视，乃是宿疾，这软纱江南师傅特制，常年药物浸染，清目。”
　　“虽不同常人，却给世女平添了一分朦胧神秘，他人不可同比。”皇后言辞温和，扶虞唇角含笑，明皇妃寡言无语，园中盛开了好些繁花，颜色各异，快至九蒲堂时，帝王内侍近身皇后耳语一番，“皇妃，皇上让你我二人同去前殿，江素女官且先陪同世女在这后园转转散心。”
　　扶虞，江素拜礼，皇后携皇妃离了后园，扶虞拍了拍江素挽上胳膊来的手，江素懂得扶虞意思，“阿虞，前面便是九蒲堂，甚少有人往来，你且在那处等我，侯爷那边，我且去。”
　　“莫要多言，一前一后岔开来入宫，帝王想必也是为了逐个了解。”
　　“阿虞意思，我知晓。”
　　江素离开，扶虞身旁没有人侍候，毕竟身处皇宫之内，扶虞伸手抹了下眸上软纱，微微敛下的长睫有些痒痒的，扶虞步伐甚慢，九蒲堂前，微风起，蒲英飘散，扶虞入了九蒲堂，并未找个位置落座，只懒懒倚
　　靠在堂门边上。
　　“有女静姝，宜廷宜世。”
　　扶虞并未回头，这声音她怎分辨不出，男人声音低沉，并不如世家公子般温润，她甚少与人结交，男子更是少之又少，楚祈声音可不就这般吗。
　　“问王爷安。”懒懒散散。楚祈嘴角上扬，看来这只猫儿对他意见颇深。
　　“世女一身青丝被扑了堂前蒲英，倒是有一番闲云野鹤的意味。”
　　楚祈话落，扶虞顺着背后青丝一缕而下，倒是有几颗蒲英种子，楚祈踱步入了堂中桌前，自顾倒了两杯，细细品着。日头微斜，扶虞一向不受热，悠悠入了内堂，又不想同这麻烦有什么交集，顺手端起桌上备好的杯盏，入口将将要一饮而尽，却觉味道不对，并非清茶，鲜果蔬香，扶虞只微微抿了一小口，便放下了，楚祈将扶虞小动作一览无余。
　　帝王入了后园，内侍先排了一周，楚祈起身，“想必世女也不想卷入这后宫之中吧。”只留了这一句，便踱步离开，扶虞心还留在那茶盏酒盏之中，她明明闻到清茶茶香，看楚祈起身离开，摸到楚祈将将放下尚有余温的杯盏，杯内已经空了，凑上鼻尖，轻嗅，是茶香，楚祈才踏出堂门前，这些个小动作，都个完成了，桌上只有一盏茶盏，两盏杯盏，为何他是茶而给她的是果酒，等一下，那杯果酒是他给她斟上的？在侯府惯了，有月皎，再还有个素素，被这二人养着惯了，随手拿起的吃食一般都是事先备好的，成了习惯，外人面前，这倒不是个好的习惯了，他走前，那句卷入后宫？扶虞抬头，见后园远远排了一排内侍，扶虞起身，屋内帘子后有一方卷帘窗，扶虞将卷帘拉起，打开轩窗，看轩窗外的风景，并不高，楚祈这人不知她身上武艺，自是给她寻了个安全离开的法子。扶虞纵身跃下，堂后并未有人，宫中守卫这般松散吗？还是有人刻意而为，帮她一程，若是那麻烦，他究竟想要南恕侯府帮他什么？真是猜不透。
　　帝王入了后园，远远便瞧见楚祈皇叔自九蒲堂方向出来，“见过圣上。”
　　“九叔快起免礼，朕见九叔自九蒲堂而来，朕听闻皇后带南恕世女入了后园，怎的未见到世女？”
　　“文胥也未见到世女。”
　　“那倒是甚为可惜，朕今日封悦嫔入宫，且请了南恕侯爷入宫商讨南恕世女同皇叔婚约。”
　　“多谢圣上。”
　　“哦？皇叔就这般相信朕？”
　　“圣上所做，皆是恩赐。”
　　“哈哈，皇叔谬赞，侯爷倒确实是闲散多年不入朝政，你且猜猜，侯爷对朕这番赐婚，如何回答。”
　　“臣，不知。”
　　“南恕侯虽未曾直接回绝朕，但却回了一句，自家女儿的婚事，由自家女儿做主，你且说说，你觉得，这世女，究竟是何种风姿，朕问过皇后，皇妃，皆说那世女气度娴静安和。”
　　“文胥娶妻，自是只需宜室宜家。”
　　“九叔这倒是同朕一般，朕之皇后，亦是贤德宜室，想不到，就是五年边关风雪，现如今且愿择一贤妻，岁月静好。”
　　楚祈笑，帝王亦笑。只是历过边疆苦寒风雪之猛虎，即使敛起了所有锋芒，又怎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