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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兰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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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刚进屋子点起灯来,蒙挚便进来了,他正准备和蒙挚交代一下,却听得房门轻轻一响,楚砚书也进来了。
飞流回里屋去玩了,他二人惊异楚砚书的功夫,却见楚砚书将手里的灯笼放下来,夸赞蒙挚道:“大统领好俊的轻功,砚书在山上时,便自恃轻功高绝,如今却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蒙挚一笑,对此不置可否。
梅长苏招呼二人坐下,倒茶。
他看起来悠哉悠哉,倒好茶以后说道:“外面天寒地冻的,姑娘衣衫单薄,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楚砚书这时候才想起来看自己。她穿过来时,上一个世界正值仲秋,而这个世界却已经是严冬了,她这身体不受寒暑所侵,故而刚刚在外头没什么感觉。
现下只好扯谎:“山上常年飞雪,砚书如此穿着早就习惯了,倒不觉得冷。”
蒙挚道:“可我看来楚姑娘你……并无内力,是怎么抵御严寒的啊?”
楚砚书答道:“内力是有的,只是平时不动用的时候看不出来。”说完,她拿出笔放了个春泥,然后笑眯眯地看向蒙挚。
“这是内劲外放!”蒙挚瞪大了眼,“姑娘小小年纪就有此修为,真了不起!”
梅长苏点点头,同有此感。方才的卓鼎风父子武功高强,单说卓鼎风,他是琅琊高手榜的第四名,但这位楚姑娘却能让他身形滞涩,带着自己这个病弱之人,都能躲过飞鸟投林这一招,足可见她的修为了……
楚砚书摆出一副飘渺的样子,谦虚道:“哪里哪里,家师常教导我说,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在大统领这般的将帅之才面前,只是班门弄斧而已。”
蒙挚道:“楚姑娘谦虚了,谦虚了!”
“大统领叫我砚书吧,或是小楚也行。”
蒙挚听她这么说,也道:“那你跟小殊一样,叫我蒙大哥吧!”
楚砚书明知故问:“小殊是?”
梅长苏道:“蒙大哥口齿不清,他说的是小苏,正是在下。”
楚砚书点点头,不再问了,而是说道:“先生,蒙大哥,火寒毒根治的方法其实古已有之……先生想必也知道,那法子——太过阴毒,家师研究了多年,制了一种固元丹,搭配上太素九针的手法,可保那些为患者换血的人,生机不灭。”
“那……那些人的身体,以及武功?”梅长苏问道。
楚砚书摇头,“家师今年已经将近一百三十岁了,实在没有精力再研究下去。他曾断言,先生的身体必撑不过几年,嘱咐我下山之后,要先为你调理身体,然后去找蔺老阁主再行研究。”
梅长苏将目光投向窗外,“也就是说,此法如今尚不完善,既然如此,倒也不着急。”
“什么不着急!小……殊你!”
楚砚书向蒙挚点点头,往桌子上放了一个小瓶,“蒙大哥别急,有我在,先生的身体一定不会有事。——这里有些培本回灵的丹药,一日一粒先吃着,如今先生住的地方,实在不好着手调理医治。”
蒙挚眼见着松了口气,梅长苏没什么表示,只问道:“楚姑娘如今住在哪里?我让黎纲送你。”
“砚书今早刚到金陵,现下住在客栈里,不用劳烦黎舵主了,我的功夫你也知道。”楚砚书起身,对着梅长苏躬身拱手,“天色已晚,砚书不打扰先生休息,就先告辞了。”
梅长苏回礼,“姑娘慢走。”
楚砚书离开以后,蒙挚将担忧的目光投向梅长苏,梅长苏却摆了摆手,他只能止住话头,说起旁的来: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她有问题吗?”
梅长苏道:“就是没有什么问题我才奇怪,这位楚姑娘,我以前确实没有见过。还有她说的师父前代鬼医,我也没有接触过。”
“不会吧?看她的样子不像说谎啊……”蒙挚道,“还知道火寒毒,来接近你,图什么啊?难道她是太子或誉王的人?”
“不会是,看她的功夫和谈吐,太子和誉王培养不出这样的人。”梅长苏摇头,低声道:“难道是大渝或者北燕的探子?可是她如果真的是,这样的本事,肯定要费大力气,之前也不会半点消息都不露出来啊……”
蒙挚指着他道:“我看你啊,就是想太多,也许是你之前见过他们,然后又忘了呢?”
想起之前在南楚时,确实见过不少医者,但说起过火寒毒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黎纲,”梅长苏招呼道,“把这瓶药送到晏大夫那儿请他给看看——再飞鸽传书让蔺少阁主查查鬼医的消息。”
“是。”
“还有,让十三先生去查一个人……”
……
十三先生觉得,最近宗主让自己查的那个女子着实奇怪。
她就像突然出现似的,关系网、人际脉络皆是空白,家世、年纪、从哪里来也查不出来。
表面上看是个年纪轻轻又弱质纤纤的小女子,却有着不俗的见识和武功,为人处世也极为老辣,出手阔绰,但不该吃的亏一样都不吃。
虽然不知根底,看性格和行事倒不失温厚,应该是个好人。
不过还是奇怪——她孤身一人来此,立根不深,但金陵城中各行各业的根底,哪家强哪家弱,哪家公道哪家是驴粪蛋表面光……朝堂之上的那几位,在城里的铺面、商行,哪些是本家的,哪些是拉关系扒上去的——几天的时间,就打听清楚了。
除此以外,还有些个零零碎碎鸡毛蒜皮,十三先生看太多了也没一一往上报,但光就这些,已经足够让人瞠目结舌了。
从一开始十三先生下意识地去担心她买宅子购下人看铺子的时候眼光不够被人讹诈,到后面的用牙行买来的人撑起排场散播消息,再到现在——金陵城中声名鹊起的连城货行大掌柜……
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同时,晏大夫那儿对这位能开出来那般疗效的药的鬼医姑娘十分推崇,更对据说能根治火寒毒的前代鬼医十分好奇。而琅琊阁则是,碰到了这么多年以来最掉面子的事儿——查不出来。
有关于鬼医的消息,都是几十年甚至一百年以前的了。
当这些消息都递到梅长苏案头上时,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紧张。——紧张自己已经计算好的还有尚在酝酿中的计划;紧张自己的身体是否真的可以;最重要的,楚砚书给自己一种完全超脱的不可控,这最令他紧张。
晏大夫嘱咐他不可思虑过重,可是这样一个变数,怎能让他不思不虑?
思了虑了,梅长苏针对楚砚书制订了很多计划,但同时,他自己的计划也在有条不紊地行进着。
害了梅长苏手下的童路他妹妹身死的兰园,今日迎来了两位世家公子哥,和一位白衣书生。
梅长苏、萧景睿和言豫津一行三人,一边捋着兰园曲曲折折的通幽小径上走,一边谈论这园子的景致。
据飞流说,这园子极好。
他们夸飞流眼光独到,却不想这园子属实太荒,勉强能看出轮廓不错,很有章法,其他什么精致的建筑、景致是一点不剩,都被风吹雨淋得不成样子了。
不光如此,还有一口枯井的井台都塌了,言豫津差点掉下去。不过他有些功夫,旁边又有萧景睿和梅长苏在,人没事,只是他的翠月玦掉了进去。
那块玉佩是言豫津的爷爷言老太师临终前给他的,特别紧要。言豫津要自己下去找,可他是个夜盲眼,井下面黑漆漆的,他下去了也肯定找不见,所以萧景睿自告奋勇,下井去找。
飞流找来了绳子缠在萧景睿的腰上,给他挽了两个死扣。下去之前,言豫津从荷包里掏出来一枚小小的薄薄的铜片,慎重地交给萧景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