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剑-天鹿[古剑奇谭三]》南越獦獠

19、十九

　　万事俱备，眼前玄戈只想回到住处，与霓商过一过这珍贵的小时光。
　　巽风台距天鹿城王宫颇有距离，玄戈只需挥袂一拂，立可造就一道空间之隙穿空而回。不过大战在即，一分一毫的妖力都需要珍惜保存，由是回归途中更是格外焦心。
　　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入黑时候，霓商早已静静坐在一张几床上支颐等候。听得门响，忙收回苦恼愁烦的神情，勉力展颜一笑，说道：“风姑娘说要留在天鹿城好尽一分力气。”
　　玄戈一听，才自失一笑，说道：“眼前事情太多，我竟然忘了将风晴雪送走。”霓商笑道：“她医术高超，胜过辟邪医官，留在城中不正是助力么？”玄戈叹道：“能得她助力，当然是好。只不过她本非魔域中人，实在犯不着留在此间。”霓商笑道：“我自然亦有这样对她说，但她说如果百里大侠在日，见此不平之事亦会拔剑相助。”
　　玄戈闻言，鼻中微微呼出一口气，松乏一下身子，禁不住生出几分妄想，悠悠说道：“若是百里大侠在么，明日胜算就高了。”霓商知道他也在犯愁明日战事，平时的他，但教在人前，是从不流露软弱态度的，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这样。霓商当然亦不会看不起这样没志气的表现，玄戈任何时候都要坚强，只得将懦弱的一面留到在妻子面前才稍微显露。这是他最后一处避风之港。自己不去体谅，谁又能去体谅包容？
　　匆匆数语说毕，二人就不再说话了。玄戈抱过霓商，夫妻相依相偎，坐在一处，就这么等着辰光慢慢流逝。
　　二人都是闭着眼睛。霓商没有睡，她只是默默数着时辰，珍惜着每一刻，记着这些辰光。她经常睁开眼睛看看丈夫，玄戈也闭着眼，他有没有睡着了呢？霓商当然盼望他是睡过去了，这样明日大战他才能保持最好的状态。终夜不寐之人，只有她一个就够了。
　　但是玄戈也没有睡过去。他担心着每一件萦绕心头的事情，自己如果不幸战死，妻子还这么年轻，文君新寡，孩子还没出生，以后的日子应该怎么过呢？天鹿城一遭攻破，是不是以后就没有辟邪一族了呢？辟邪一族竟然会在自己手中断绝，那自己是不是就是族中的大罪人了？
　　这一晚既很漫长，二人都是在被那个“以后”和“未来”折磨得忧思不断。但也都很短暂，二人都很珍惜能够在一起的时候，但是越是珍惜，流逝越是迅快。这矛盾的一夜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已经是黎明前的时分。
　　外间黑得很浓，玄戈一睁眼睛，霓商就立即察觉出来。玄戈笑道：“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啊。”话虽如此，他心里却知道，霓商这一张眼，也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霓商惨然摇了摇头，看着眼睛已经注视窗外的丈夫，心中千言万语要说，到底要不要说？她想说：“玄戈，且以孩子为念，只要有得一线生机，都必须努力求存！”但是这样说，万一成了他生死之际的一丝挂碍，则反为不美。魔师兀悲来与丈夫都是这个魔域里顶尖儿的对手，二人较量，容不得一丝差错，决斗就应该心无杂念。
　　唉！那么临到此刻自己竟然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么？
　　“玄戈，你再合一合眼，我为你披上战袍软甲。”
　　玄戈点了点头，就阖上眼由得霓商施为了。妻子的任何一个动作都是温柔的，似是怕这身软甲会弄疼了他。
　　须臾时候过去，只听霓商道：“好了。”语声之中还是忍不住带上饮泣之声。
　　玄戈张开眼睛，一阵窒息之感盘踞胸臆，他忍不住一把拥过霓商，凑到她面前，用嘴唇揩去她眼角泪湿，然后从额心眼睑鼻尖一直往下亲吻，到得嘴唇时，霓商热情相就，夫妻二人深深拥吻着。良久，玄戈斩断不舍，昂然起立。
　　临镜一照，天鹿之主，新王戎衣，果然威风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