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朵花》磅礴

5、第 5 章

　　北方传来消息，林唐生病重。
　　依照孟家的意思，二人婚期延迟，先替林父治病。只是，这个想法直接被林唐生否决。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要看到林绍礼的婚礼，就是要亲眼见证这一时刻，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更何况，自己什么身体自己知道，有些事情，根本强求不得。

　　林孟两家虽然都深受新思潮影响，可是，在这婚姻大事上，该有的古礼一样不少，孟静仪是林绍礼三书六聘娶进门的人。

　　转眼便到了孟静仪和林绍礼大婚的日子。

　　孟夫人强忍着眼泪，不让自己的泪水冲刷了这大喜之日的氛围。三个女儿都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如今就要远嫁，哪个母亲能舍得？

　　从孟家出门时，孟静仪一袭红衣，整个人显得娇艳夺目，长长的旗袍也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

　　为了表示自己最大的诚意，尽管路途遥远，林绍礼依旧亲自来接亲。

　　他知道，自己结婚，很多人早已蠢蠢欲动，想在他最大的日子将他置于死地。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这些枪林弹雨，他经历得多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更何况，他和孟静仪的邂逅，本就是那次意外的枪战，那次暗杀。

　　这次，与其说接亲，倒不如说保护。

　　事关孟静仪安危，林绍礼不敢冒险，直接派了一辆军列过来，沿途更是严密勘察，不放过一丝一毫细枝末节，阻止敌人暗中下手。

　　因为车上是他的新娘，是他将来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出门前。
　　“母亲，女儿走了。”孟静仪跪谢父母养育之恩，林绍礼也陪着。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师长。
　　孟夫人早已把持不住，孟静仪红了眼眶。“妈，”她哭着冲进母亲怀里。

　　林绍礼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后背，以示安慰，然后，转向了孟老爷。

　　“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静仪，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一生一世，只她一人。”

　　“你这孩子，不是向来不信誓言的吗？”
　　“有些誓言能相信，有些誓言不能信。父亲，母亲，今后我们夫妇一体，绝不相负。”
　　说完，林绍礼朝孟父孟母深深地拜了下去。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还得赶良辰吉时。”孟老爷敛了神色，催促众人。
　　“以后想家了，我们到晏州看你，”孟父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然后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

　　泪眼婆娑中，孟父孟母目送众人离开。

　　林绍礼，这个女子已经将一生交在你的手上，生生世世，你绝不能负她。
　　这是林绍礼在心中对自己的承诺。

　　有些话，无论是否说出来，只要是真心实意的，便有十足的分量。

　　开往晏州的专列上。
　　“少爷”，贺剑从前面的车厢悄悄走近，神色不豫。
　　林绍礼见状，多派了几个士兵护卫孟静仪，温言道，“你安心在这里，我过去看看，”起身出去。

　　“刚才有兵士来报，前方的铁路有异常。”
　　“再往前走不是何军的地盘？之前特地打过招呼，我们要借道走一辆军列。他与我私交向来不错，难道，这次，要背信弃义？”
　　“少爷，任何异动都不可不防，我们还是谨慎为妙。”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任何有可能性的事情，都不可放过。”

　　思忖良久，林绍礼终于发话，“尽快停车，我们不走了，今晚找个地方借宿，明天换乘汽车，更换路线，轻装简从回晏州。”

　　“绍礼哥哥，什么情况？今晚我们为何宿在这里？”晚上，当一行人借宿民宅时，孟静仪不解地问。
　　“没什么大事，你不用太担心。”林绍礼很温柔。

　　“你不必瞒我，这点小风小浪，还吓不倒我。自从决定嫁给你的那时起，就知道将来要过怎样的日子。”孟静仪看着林绍礼，眼睛里充满了坚定。

　　林绍礼伸手将孟静仪揽在自己怀里，温言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没什么大问题，我自己能处理。你就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明天我们就能回晏州。”

　　夜里，有林绍礼在身边，这个晚上的孟静仪睡得格外踏实。
　　只是，她不知道，旁边的那个人却翻来覆去，整整守了她一夜，几乎无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行人便启程。

　　汽车在茫茫大路上疾驰，刹那间不见了踪影。

　　终于，一行人平安进入晏州地界。

　　没过多久，贺剑面色沉重，“公子，刚刚得到消息，我们的专列在何军境内被炸了。”
　　孟静仪闻言，大吃一惊。

　　车上，还有一列车随林绍礼来的士兵。
　　她看向林绍礼，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忍。
　　那么多条人命，难不成就这么没了？

　　林绍礼抬了抬眼，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微笑，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贺剑也看着他，二人对视了几秒，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接下来林绍礼，则是一脸我知道了，你退下的表情。
　　那份胸有成竹，那份淡定，那份云淡风轻，让人不由得不怀疑。

　　孟静仪马上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早就让人做准备？”
　　林绍礼不语，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昨天接到情报，有人暗中放置炸弹，要对我们的专列不利，所以只能弃车，暂住农家。”

　　“我封锁消息，身边只留了几个精干能打的兵士护卫，其他的让他们全都上车，装作我们依然在车上的样子。不过，途中，他们分批跳车，现在差不多都已集合完毕。”

　　“那他们炸毁的，到底是什么？”
　　“假人啊，我们提前布置的假人，现场血肉模糊的，估计他们认为此时此刻的我们早已尸骨无存。就是可惜了那套上好的军服，对了，还有一件定制婚纱呢。”明明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死里逃生，可林绍礼却依旧那么云淡风轻，谈笑风生。

　　“对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炸死你我。”
　　“事情究竟是谁干的？能够阴毒至此，难道他没想过事情败露之后会是怎样的后果？”

　　林绍礼冷冷一笑，“很简单，谁不想让你我活着回去？”
　　“二，二房？会是他们吗？难道就一点不顾及父亲的面子？”孟静仪有些不敢相信。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你说父亲，他们现在已经不再考虑父亲了，他们知道父亲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几天，只要他们能杀了我，就算父亲不愿意，下任督军的位置，也只能是大哥来坐。”

　　“回去之后，你要怎么办？正面和他们对抗？你没有证据？要是他们抵死不认？再或者反咬你一口，在父亲面前把黑的说成白的。”
　　“我自有办法，放心，不会让他们搅了我们的兴致。”

　　晏州车站。
　　几辆汽车疾驰而入，看起来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两样。

　　督军府。
　　大门张灯结彩，府内众人穿戴一新候在门口，等着前往上海迎亲的二公子回来。

　　门前众人，表情虽是一样的微笑，内心却各怀鬼胎。

　　这表面的其乐融融之下，又是怎样的暗流涌动？

　　二房众人在忐忑中夹杂着一丝得意，得手，只要他们的人得手，从此这督军府，将是他们的天下。
　　总算是熬出头了。
　　这些年来，已经忍了太久。

　　门口的阿忠悄然而至，向二房使了个眼色，比出“砍”的手势。
　　刚才，送信的人悄悄回来，说老二的专列炸了。

　　二房会意，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以老二的身份和地位，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能传遍整个晏州。

　　当门前这欢喜的众人只能看到老二的尸体回来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场面？

　　几人欢喜几人忧。
　　而那些悲伤和哭泣中，又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二房众人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他们很想看到不远处回来一个火急火燎的身影，然后用哭腔带来老二遇难的消息。

　　到时候，门前这喜庆的红毯和红灯笼，是否会显得讽刺。

　　只是，左等右等，怎么都不见人回来。
　　大路尽头，没有一点动静。

　　或许他们看到尸骨无存的老二，伤心过度，没能这么快做出反应。二房的人这样安慰自己。

　　快了，就快了，再等等。

　　一刻钟后。

　　不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然后，几辆车子稳稳停在督军府大门前。

　　二太太的心快要跳出来。

　　出来了，送信的人就要出来了。

　　接下来的督军府，会是怎样哭天抹地的场面？

　　老爷看到他唯一的嫡子去世，会不会当场就去找他的原配夫人？

　　二太太嘴角，甚至已经浮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只是，奇怪的很，除了那几个士兵，车上最先下来的，居然是贺剑。
　　这人向来和自己的主子行影不离，主子都粉身碎骨了，只剩一套军服，这个冷脸，还当真命大。

　　贺剑的眼神看不出喜怒，他一向都如此冷峻。
　　这些年，唯一能让他有所关切的，就是林绍礼。
　　除了老二，这天底下似乎没有什么让他关心的事情。
　　罢了，习惯了。

　　紧接着，中间的车子上，一双黑色军靴最先出现，接下来是一身戎装，更衬得那人笔挺干练。

　　仔细看看那张脸，不是林绍礼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