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梦里有我》何孑孑

44、睡得我人都疲了

　　然后范谨茹才知道，她昏迷了整整三天，不，不能这样说，她是沉睡了三天，身体机能一切正常，查不出什么毛病，就像睡着了一样，但就是醒不过来。
　　在她耳边呼喊或者敲击金属发出声响，什么都试遍了，没有用。
　　现在，她自己醒过来了，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董红雪坐在她床边抹眼泪：“茹茹，你都不知道妈妈有多害怕。”
　　“……水。”
　　“水？你要喝水吗茹茹？”董红雪端过床头的温水杯子要喂范谨茹。
　　手指头没有力气，身体也很虚弱，范谨茹咽着嗓子：“吸管。”
　　“哦，哦哦哦……”董红雪又手忙脚乱去翻柜子。
　　好不容易成功喝到了水，范谨茹舔舔嘴唇：“秦琛……哥哥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董红雪后怕地絮叨着，“你秦琛哥哥跟你一样，也是睡着了醒不过来，刚才比你先醒，然后他说你也快醒了，我正走回来一半，果然就有人跟我说你醒了……”
　　“茹茹，你秦叔叔现在在小琛那边，马上就过来看你，可不是不关心你，你别……你别不高兴。”
　　范谨茹倒没有不高兴，她只是有些……混乱。
　　她真的已经脱离梦境了吗？这是真实的世界，还是梦境再次构建的虚假世界？
　　手上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范谨茹举起手看了看，抬手就在虎口上狠狠咬了一嘴。
　　“茹茹！”董红雪惊叫一声。
　　会疼，不是梦。
　　范谨茹放心了，她长长舒出一口气：“我没事。”
　　房门被人敲响，随后是有人进入的脚步声，应该是秦明皓来看她了，范谨茹做出乖巧等待的样子，董红雪已经站起来准备去迎人了。
　　一只修长的骨骼分明的手掌扶在墙上，竟然是秦琛。
　　“小琛？你刚醒怎么能下床呢？老秦也太不会照顾孩子了……对了，老秦呢？”
　　秦琛还没有回话，董红雪已经打开门去找她的老秦了。
　　病房里一时间就只剩范谨茹跟秦琛两个。
　　古怪的沉默正在蔓延，范谨茹突然笑了一下：“很担心我吗？秦琛哥哥。”
　　秦琛完全不受影响，依然用那种不疾不徐的调子回：“醒了就好。”
　　停顿片刻，他又微抿着唇真诚地道歉：“……对不起。”
　　话落，仿佛是要转身离开了。
　　范谨茹捡起枕头朝他扔过去，但因为力气不够，只轻飘飘落在地上，秦琛侧首看到，前进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转身捡起枕头，细心拍掉上面的灰尘脏物，正要放回原位，又听到范谨茹问：“秦琛哥哥来，不是要问我问题的？没得到答案就要离开吗？”
　　秦琛直起身看向范谨茹。
　　“不是吗？”一边说着，范谨茹暗示意味极浓地抚了抚唇。
　　“不是。”秦琛声音十分平静，他将枕头放回去，“我没有问题。”
　　范谨茹眯着眼睛看秦琛一步步离开病房，他果然没有再多说任何一个字了，他的每一步都走得那样缓慢且坚定。
　　一种不好的预感骤然升起，范谨茹开始感到难以形容的前所未有的焦虑。
　　心脏跳动得剧烈，心慌，冷汗，颤栗，仿佛她现在必须做点什么，说点什么，否则就会出现她绝对不愿意见到的恐怖结果。
　　“等等！”她在秦琛即将踏出门口时出声了。
　　“你回来。”范谨茹手指深深掐陷进被子里。
　　秦琛犹豫一下，还是回来了，这回走到范谨茹床前，两人中间隔了大概三个人的距离。
　　“再近一点。”
　　秦琛又往前走上几步。
　　范谨茹一把抓拽住他，将人狠狠拉至跟前：“你……你刚才想要做什么？”
　　秦琛：“回去。”
　　“你刚才是不是想要……自杀？”
　　秦琛停顿一下：“不是。”
　　范谨茹的大脑快速运转着，她正在设想秦琛的选择，之前，秦琛能因为她一句话死死熬着不睡觉，要把自己熬死的样子，现在，她躺在床上三天醒不过来，症状更加严重，在这样的情况下，秦琛会选择自杀，以此避免她进入梦境吗？
　　如果是以前，面对这样的推测，范谨茹只会嗤之以鼻，可是现在，随着梦里梦外对秦琛了解的不断加深，她发现这居然是很有可能的。
　　鼻翼轻轻龛动一下，细细的白毛汗浮出，酸软的心绪灌入胸腔，居然会有人愿意为她去死吗？
　　秦琛垂下眉眼不与范谨茹对视，范谨茹只能看到他薄削的唇，据说拥有这种嘴唇的人最薄情，可为什么会有秦琛这样的人呢？
　　“喂……”范谨茹声音有些发颤，“你不想抱抱我吗？就像我们在梦里说好的那样。”
　　她不再戏耍，也不再调笑，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些许期待。
　　秦琛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也开始紧张起来，他终于伸出手，轻轻的温柔地环抱住范谨茹。
　　“傻瓜。”范谨茹投进他怀里，双臂紧紧一收，“这才是拥抱。”
　　抱了好一会儿，谁也没先松手，范谨茹抬起头，嘴角似笑非笑：“我香不香？”
　　“嗯。”秦琛的耳垂又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那你想尝一尝吗？”
　　秦琛又不说话了，耳垂开始红得要滴血。
　　随后，他轻声道：“茹茹，你还……”
　　“我还小是吗？”范谨茹抢答道，“在我们国家，十四岁就可以称为妇女了，秦琛哥哥知道吧。”
　　范谨茹起了点逗弄的心思，又说：“我差点忘了你有洁癖，我三天没有洗漱，秦琛哥哥肯定很嫌弃。”
　　“没有。”秦琛抬起头，“我没有……没有嫌弃你。”
　　范谨茹放开他：“好吧，是我自己嫌弃我自己。”
　　看着空空的怀抱，秦琛把手掌轻轻拢起捏在背后。
　　这间病房跟秦琛之前的一样，更像个小公寓，范谨茹起身去到洗漱间，里面还有个大大的浴缸，但是考虑到董红雪和秦明皓可能马上就会过来，范谨茹取了牙刷快速洗漱。
　　她含着满嘴的泡沫朝外面喊：“秦琛，不许偷偷溜走。”
　　没有回应，但范谨茹知道秦琛绝不会趁她不注意离开。
　　洗漱完再出来，秦琛果然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范谨茹抱臂看了一会儿，主要就是想瞧瞧秦琛会不会觉得累，会不会悄悄换个姿势，或者偷偷把腿盘上沙发什么的。
　　结果秦琛愣是半个姿势都不带变的。
　　范谨茹觉得自己有点无聊，又有些好笑，这种体验在她上下两辈子的生活里极其稀少。
　　“秦琛哥哥。”范谨茹从秦琛背后走过去，她挨着对方坐下，“下一次，或许我们可以试着一起进入梦境。”
　　秦琛瞳孔骤然放大。
　　“你的梦境没什么可怕的，也不会造成真正的伤害，只是，下一次你不要再一口气睡这么久了。”范谨茹拍了拍肩，“睡得我人都疲了。”
　　过了很久，秦琛才声音喑哑地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