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拾】舍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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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掖了掖无心的被角，苍老的脸上尽是担忧。
前脚还高高兴兴地出去吃大餐，送走一尊大佛的忘忧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后脚就见自己的小徒弟满身血地被人抱回来，换谁谁能不气结啊。
“施主，这是怎么回事？”
忘忧知道叶止清的身份，当初看破不说破，是明白他徒弟有机缘在那魔修处，可这因果结下，他也算不到是好是坏啊。
叶止清背着手站在窗边。禅房的窗口又高又小，像极了圈鸟的笼子。可他知道无心不是那些笼里羽毛绚丽、歌喉动人的玩物，他是桀骜不训的鹰，即使摔。得头破血流、翅膀折断，也要回到九霄云上。
这里不是他的归宿。叶止清转眸，静静地凝视榻上面无血色的少年。
“大师不必担忧，无心，他也是我徒弟。”叶止清早已引导他的内力流转，自行修复内伤，再躺上那么三五天便无事了。
忘忧双手合十，深深的弯腰：“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我等佛门中人，欠施主一个交代。”
叶止清转过身来，轻轻一笑：“佛门普度众生，驱魔乃是本分，大师不将我抓起来，交给你那师弟挫骨扬灰？”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忘忧摇头，“一切全凭施主定夺。”
叶止清脸上的笑意淡下来。他坐到床边，看着那从一个小包子变成现在的翩翩少年，那会因为自己生气、炸毛又依赖、眷恋着自己的少年。到底是相互陪伴了十年，在他的人生里，又有多少个十年？小包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他从那缕神识里看到了少年陷入的梦境，看到了他的心魔。可他除了沉默，什么都给不了。他并非无情无义，只是那颗在井底冰封多年的心，早就没有了少年的热度。而无心身负生死契，对契约的对象产生的依恋之情，或许阴差阳错地让他产生了错觉。
何况无心是天外天的少宗主，是一个未来无可限量的天才少年，而他自己不过是一个早该死掉的人。何况，就单凭着他小徒弟遭受的那些他也能看出魔修的身份多么招人忌惮。如若他再次暴露在阳光下，被世人所知，百年前的腥风血雨，也许又会重现。他不能成为无心的那个软肋。
“我会离开，”叶止清深深地望了一眼无心，“就当他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师父。照顾好他。”
忘忧沉默半晌，道：“施主，你们的因缘未了。”
“因缘哪有命重要。他能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叶止清苦笑道。
魔修眨眼间便消失了。空气中掀起的一丝波澜，让床上的少年皱了皱眉。
无心似乎陷入了一个梦魇。
与梦浮生不同，他感觉自己只能被动地接受正在进行的梦境，似乎是附身在梦境主人的身上。
他看到那名和自己的有七八分相似的红衣男子将一滴血从眉心抽出，与自己手中的一滴血交换，融入心脏。然后低声默念着什么，两人之间就被那让曾他痛不欲生的金色丝线环绕着。随着丝线的消散，一个金色的咒文出现在半空中，随后他感觉自己和那名男子的联系忽然变得紧密起来。
像是多了一颗心脏，多了一份意识。
“契成——”无心听到有人喊道。不自觉地把手放在心口，无心感觉到一阵欣喜，再看看面前那人挂在脸上的开心，似乎明白了什么。
“叶惘，生死契真的是这样的？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你在想什么？”无心听到自己用嫌弃的声音说。他顿时愣了一下，这是……魔修的声音。
“只是为了遇到危险时方便彼此察觉吧。”那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本就明媚的脸上似乎有一抹红晕。不过很快他又咳嗽一声，佯装镇定地说：“止清，既然契成了，你便是真正的叶家亲传弟子了，别人再也不会说你的闲话了。”
“随便吧，”无心听到自己说，“谁在乎他们的想法。”
原来……这是魔修的梦境，那面前的这个男子是谁？魔修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不等他看明白，场景立刻又转变了。
这次睁眼，无心却什么都没看到。很快他就意识到，不是自己看不到，而是这个空间里连一丝光亮都没有，是个纯粹的……幽闭空间。除了黑暗，就是略带潮湿的阴冷气息。无心猜测这里是个地下洞窟。
他感觉到魔修正抱着自己的胳膊，把头埋在膝盖上，全身都虚弱得不可思议，像是下一秒就能断气。“咣”的一声，感觉到有响动，叶止清并没有抬头。有人进来了。
“还不肯吗……”来人叹息道，“这里与外界一切都隔绝了，哪怕是这石室也是加了我毕生所有修为化作的念力，你的道法，已经不管用了。”
的确。十几年来收录的道心大都与他在外界所见所感有关，没有外面那个世界的媒介，他一个没有内力武功的人，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
“呵……咳咳……”叶止清的声音低哑到几乎听不见，“叶轻霜，你这么做，不怕我死了，连累你的宝贝儿子？”
“哈哈哈——你不会的，”来人似乎得意极了，却又忌惮地不肯靠近一步，“你，你就是天道之子，你就是它选中的人，它不会让你轻易死去——谁都会死，唯独你！唯独你不会！”
那人有些兴奋地来回踱步，似乎是为自己这个惊人的发现而癫狂。“永生不死之身！谁又能想到？谁又能想到？惘儿和你定了生死契，命格相融，便能瞒过天道，尽数得到你的道缘……可惜——”
那人自言自语着，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可惜他竟受你蛊惑，竟然擅自把你的心头血换成了情根。”难怪当初叶惘结契后便虚弱了三天，原来结生死契要用的是心头血。修士本来就要斩断前尘，去除七情六欲，对于他来说，失去情根远没有失去心头血那么严重。
“好好的生死契便被他弄成了一个笑话！”那人愤愤道，叶止清也不知道心头血变成情根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想必命格相互的影响便没有真正的生死契 一样大。
“事到如今，你再不交出心头血，便要永远被困在这里。”那人又冷笑道，“虽然你死不了，但再拖下去，我可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你不怕他知道？”叶止清冷不丁反问。
“惘儿？他知道，他早就知道……”那人哈哈大笑，“你不会还等着他来救你吧？我告诉你，他早就在一个月前和宋家小姐完婚了，如今怕是早就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地过着日子吧！”
叶止清却没有丝毫恼怒，只是道：“那恐怕要叶宗主失望了——”
“我根本没有心，哪来的心头血？”
黑暗浓稠，原本只是沉沉的不动，此刻却像是有了生命一样肆意流动起来，带着肃杀凌厉的气息。
“这……这是什么？不……不可能！”那人惊恐地后退，却被气流化作的触手捆住，“你怎么可能找到介质！”
“你纵是多分出一点心思在修炼上，也不会对大道有这样愚昧的认知。”缓缓站起来的人黑气缭绕，“我留你条狗命，但你这聊胜于无的修为，不要也罢。”
那人倒在地上，惊恐万分地看着那仿佛是深渊中走来的魔鬼，一步步地靠近。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拾】舍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