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神经病的故事》飞不起来的光

113、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南歌子》温庭筠

　　曲笙歌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可恶的人，不顾一切开车到他宿舍。苏企羡那个一向不愿意多事的人，因为她主动和诋毁她的男孩打架，被打的头破血流也没有钱治病，只能在租的房子等死，她从来不知道世上竟然有人会因为几百元而断了生计，她想起在非洲那一段时间，她在战壕里等待救援时候的无助，她才懂得真的有一部分人吃不饱穿不暖。所幸柏林的道路并没有什么人，如果和昉城一样现在水泄不通她会疯的，苏企羡的电子门拿着何梦得的卡轻松避过，她几乎意识不到自己是跑着上去。
　　打开门闻见一股腐朽的味道，苏企羡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像一个垂死的人，她跪在地上慌乱叫着：“苏企羡，苏企羡。”
　　睁开眼睛有些艰难，浑浊的眼睛映入眼帘是曲笙歌，他闭上眼睛并不想看见她，听见她哭喊的声音：“你在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曲笙歌？……”他的声音前几个字因为沙哑发不出声音，她根据唇形领悟他的意思。
　　“对不起，你别说话，医生马上来了，我已经叫医生了。”
　　“笙歌，算了，你走吧。”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的眼泪掉在苏企羡的唇边，很咸。
　　他艰难想要起来，笙歌知道他身体不好想伸手扶住她被他嫌弃甩开，她不敢动只能静静看着他。
　　好不容易坐起来说道：“你在假惺惺哭什么，不是你对我有兴趣让我爱上您，又对我失去兴趣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笙歌抽搐，声音也不敢发出不断摇着头，一向好脾气的苏企羡第一次发脾气，他们分手那次都没有：“我就是你的玩物，我就是你们的玩物，一文不值随意践踏的玩具，你还想让我怎么样。”苏企羡因为声嘶力竭最后彻底失声，他的眼泪打湿这个脸庞，绝望靠在床头哭泣。曲笙歌带给他的伤害不仅在身上的面黄肌瘦，在心里也不动声色毫不留情。
　　方归鸿进病房的时候笙歌已经坐在外面几小时：“我帮你守着，你去休息会。”
　　“你声音小点。”
　　“现在就算敲锣打鼓他也醒不来。”
　　“归鸿。”笙歌又哭了起来有些怪罪叫他的名字。
　　“你现在知道后悔了，你玩弄人家感情的时候怎么没有一点犹豫。”
　　“他会不会不原谅我。”
　　“他家里就一个老奶奶，自己一个人来德国求学，自己用奖学金交学费还要给家里，可你在一起以后身兼数职，借高利贷被人家打。就他那小身子骨听见别人诽谤你，和你前男友打架，也不算诽谤，你的前男友连起来可以组成一个足球队是对的，连看病的钱都没有，要不是那个挖瓜裂枣说漏嘴，你就能在新闻上看见他，为了你，命都不要了谁知道你只是一时兴起。”
　　“我……”
　　“曲笙歌，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要是你因为愧疚而已，交给我和梦得，我们替你赎罪，这种人你在骗他一次就是要了他的命。”
　　“我爱他。”
　　“你可要分清爱与感动。”
　　“感动个屁，是爱情。”
　　这个答案显然在方归鸿的意料之中：“看出来了，那你就放下自己的身段，放下自己的骄傲，不要学的和程明一样别人忤逆自己就暴跳如雷。你们生活环境不同，所经历的家庭教育、教育环境不同，你觉得不值一提的东西反而触及他的尊严，你们的三观有很大差异，既然是爱，那就慢慢磨合吧，你才21岁你们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
　　“他会原谅我吗？”
　　“不知道。”
　　苏企羡醒来的时候还是笙歌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看着他，眼睛肿的看不见眼珠，他想伸手摸她肿胀的眼睛问疼吗？
　　他醒来笙歌激动说不出话一直摇头，她最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摇头，他脑子清醒过来才意识到他们之间已经分手，一瞬间恢复冷漠:“我已经到医院了，你走吧，医药费我会打到你的卡上。”
　　“我以前也花了你很多钱。”
　　“那就两清了，我们以后互不相欠。”说着一阵心痛，他一直以为他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死去化为尘土。无人知。他没有一个亲人，想起来倒是有一个，自己对她的记忆仅仅在于这是和他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外婆，除了每年定期打钱，他们在没有什么交集。唯一让自己不再感觉是一个异乡人漂浮在这个世界的笙歌，他却只是她的一场游戏，如果这是一场骗局，笙歌如果不拆穿他愿意永远让她骗下去，可惜自己没有任何吸引她的地方，一个懦弱的人、一个贫穷的人、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一个肮脏的人、一个像垃圾一样的人凭什么想要永远让蝴蝶为他驻留。
　　“苏企羡，我喜欢你，在没有遇见你之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吸引我很容易有时候是长相，有时候是才华或者个性也行，我总是会被短暂吸引然后迅速厌烦。我曾经以为我很喜欢一个男孩，我主动追求他两个星期我就被分手了，我很伤心，和这次不一样，我当时只是觉得被甩了很难堪。我第一次这么向人低三下四道歉，我很在乎你，不是一点点在乎，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学着怎么爱一个人，苏企羡求求你了。”
　　“你只是一时兴起。”
　　“不是的，不是的，真的不是。”
　　“笙歌，你在改变一次我的命都要搭进去，我累了，也输了，你放过我吧。”
　　“不要，不，不可以，你还没有陪我看雪，没有吻我，没有去沙漠看夕阳，没有给我做过饭，没有看见我跳舞……”
　　“病人现在很虚弱，你能不和他交流吗？”方归鸿在外面听着他们的谈话走入穷巷走进来打断他们。
　　“笙歌，出去，这是命令。”笙歌的身体听见命令一下直了，极不情愿走出去。
　　苏企羡看见方归鸿说不上嫉妒还是羡慕，他的身材素质看起来很好，整个人像个太阳，一句话能让笙歌听服。
　　方归鸿走进把点滴药瓶换上新的，坐下来说道：“你是病人不要说话，笙歌是我看着她长大，我们几乎从小一起长大，她是什么德行我最清楚，她爱上你了是真的，不能因为他爱你，你就要因此原谅她的错误，权利在你手上。你要是实在嫌弃她烦，你告诉我我保证，即使她任性要死要活我也不让她打扰你。”
　　“你是她什么人。”
　　“你未来的小舅子。”
　　他出来的时候她蹲在角落：“你追男人还不如梦得，回头让他教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