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神经病的故事》飞不起来的光

114、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秋风词》李白

　　笙歌每天都在医院，他无法原谅她，更准确说无法尝试再失去她一次，那种滋味生不如死，只要他醒着一定可以看见笙歌，她不用休息一样，总是痴痴带有自责望着他。
　　笙歌趁着苏企羡睡着在公寓煲汤，没有切碎牛骨，自己的手倒是见了血。这里她不常住没有救急包，如果包扎要去医院，虽说路上只要十分钟的，怕他醒来一分钟都不想耽搁，拿盐放在水里搅拌均匀倒在手上，疼得她差点哭了。换上一件长袖衣服出发。
　　“我给你煲汤，你不尝一下吗？”
　　“我不饿。”
　　“这也不是饭。”
　　“我刚才吃过了。”
　　她只得把汤放在桌子上，伸手间苏企羡发现她的伤口：“手怎么了。”他因为担心动作幅度太大扯拉伤口发痛。
　　她看见担忧立马得意忘形，露出狡猾的欣喜。
　　苏企羡知道自己上当了，她最初扮演一个可怜者形象用药物假装自己发烧，现在也一样，他怎么不知道狼来了故事，他这才感觉到腰上刀伤撕拉给自己的疼痛，她的微笑就是在嘲笑一个傻子：“把你的汤端走，我闻见恶心。”
　　“苏企羡。”
　　她看着他艰难起身想要把汤扔出去，伤口已经渗出血，笙歌一个踱步把汤倒在厕所，饭盒也扔在垃圾桶，抬头望着天花板迅速调节心情，深吸一口气走出去。
　　“好了，倒掉了。”
　　“曲笙歌，你不用想着骗我，你的把戏还想玩几次？”
　　她竟然明白他的意思，除了方归鸿和曲南歌，别人不说清楚的话、含蓄的话她根本听不懂：“对，我就是在骗你，看你会不会心疼我，想利用假伤口和好，现在被揭穿了好尴尬。”
　　“我要休息请你出去。”
　　“我能看着你睡觉吗？”
　　“出去。”言简意赅笙歌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委屈，她曾经以为自己喜欢程明分手后却从未想过纠缠。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和厨房有仇在认识苏企羡深深得到这个真理，他不喜欢牛骨头的味道只能换成鱼汤，何梦得说鱼先要放在油中煎至金黄。鱼刚刚放进锅里有开始迸溅，她在躲避之时不小心触碰到锅的扶手，锅直接翻到在右胳膊上，她闻见烧焦的味道心想，今天不能按时送汤了。
　　因于上次的经验公寓已经有酒精和纱布，一些平常的药物，手到关节的地方被油烫成黑红色，像是怀孕刚要生产的母羊被狼直接撕烂肚子里面血淋的小羊羔一样，皮肤不敢触碰，她心想着如果恢复不好只能做换皮手术，自己身上的皮哪一块都舍不得，早知道就让曲南歌好好护肤和韩国明星一样。
　　笙歌每次都是这个点到，今天没有，他的头望着门口不知道多久了，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翻过身闭着眼睛。
　　“是我来的太晚睡着了吗？”她看着熟睡中的他，坐在旁边椅子上在他耳边轻轻说：“苏企羡，起床了。”
　　像是所有早晨的情侣一样，他太享受这种感觉，毒品一样，他没有正眼完全是舍不得破坏气氛。
　　他没有动静，笙歌的舌头伸进他耳朵里，他一抖。
　　“醒了，我们喝汤好不好今天是鱼汤哦，我第一次做鱼汤。”
　　他知道她在往前一点点他就投降了，他根本拒绝不了她：“不，我很饱。”
　　“那你就尝一下好不好，我今天为了这个汤还受伤了？”
　　“我看看伤的重不重。”他的语气没有关心，笙歌想起陈黎威胁引诱罪犯也是这个语气。
　　“我又在骗你，对不起，没有受伤，我就是想让你可怜可怜我。”
　　“曲笙歌，同样的谎言你拿来骗我三次？”
　　“对不起，我太想让你喝这个鱼汤了。”她在乞求他，不敢抬头。
　　“我不喝，扔掉。”
　　“不行，你必须喝，我为了它，我为了它……”
　　“笙歌，没有人会被骗三次的，你趁早放弃对我的玩弄吧，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苏企羡，你这个王八蛋，你从来就不相信我，对啊，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像我这种女人前男友遍地全世界，我这种欺骗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放在古代就应该被浸猪笼。我和你当然不是一个世界，等你毕业，每个公司都抢着要你这种人才，我只能当个别人看不起人，被一群人断言是被包养的人，你以后就当做不认识我算了。”她还像个孩子哭泣鼻涕眼泪俱下。
　　他很想抱住哭泣他，但他不能，经此，笙歌再也不会找他了吧，他哪里来的前途似锦的前程，他的一路繁花都在认识笙歌的点点滴滴中，这样也好跟着他这种心理变态也不知道以后也遭到多少不属于她的痛苦。
　　他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喃喃她的名字，那是他一生写过最美的情书。

　　他又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睁开双眼，他昨天晚上梦中笙歌来了，醒来后周围一片漆黑，他才知道梦一场，这又是一场梦中梦，她怎么可能在找他。
　　她来的时候不断提醒自己——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人不要脸唯我独尊的信念，并深深把它贯彻到底。苏企羡看见她那一刻说不上是什么表情，目光呆滞，神色又是平常又是自我嘲笑一样。她在想要不然真的放弃他，万一自己把他逼疯了。
　　“我昨天晚上对你检讨了一夜，觉得我说的不对，不知道是谁说的‘表面上并不般配的爱情，往往和谐，因为这样产生的爱情，往往有比较深刻的内在原因；表面上般配的爱情，往往不和谐，以为这样产生爱情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般配。’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我今天还是熬了鱼汤，其实我很害怕熬鱼汤还是牛骨简单，但是你要是反胃，我还是很乐意给你做鱼汤。”
　　她说的真诚又温柔，眼睛爬满红血丝，脸色比他一个病人还要憔悴，以前笙歌为了装病把粉底涂在嘴唇上，现在即使是一场骗局，他也无处逃遁：“放着吧。”
　　“好的。”她又差点跳起来。
　　“味道怎么样。”
　　“比昨天好喝。”
　　“看来你就是喜欢鱼汤，不喜欢牛骨汤。”
　　“牛骨汤还好，你的鱼汤有点腥。”
　　“啊，那不要喝了，倒掉。”她上去拿他嘴里的碗。
　　“算了，其实很好喝。”
　　她慢慢靠着他胳膊睡着了，苏企羡拿出小剪刀想把她左手上纱布剪掉，她对自己也足够用心，这么热的天大拇指有一层厚重的纱布，就算是欺骗也是很用心。
　　随着纱布慢慢被剪开，他越来越害怕，纱布逐渐变为红色，敏感的笙歌感受到手里的颤抖醒来，他正在盯着自己的手，迅速把手抽回去说道：“哪里有大厨不被刀伤到的。”
　　开始想的谎言是：看吧为了骗你我还做了一个假伤口，怕他更加生气所以不敢说。
　　“我看看。”
　　“不要嘛。”逐渐往后退，苏企羡捉住她的胳膊她本能闷哼，那声痛苦的呻吟只有前半句后半句已经被她要在牙关里。
　　苏企羡把她的长袖推上去里面还有一层紧身衣，她赶紧撒娇说道：“最近太胖了，只能穿这个。”
　　“笙歌，你再对我说一次谎，我就再也不会原谅你。”
　　“被油烫了。”
　　他越想越后怕，如果是油迸溅，她手上没有一点痕迹。
　　“笙歌，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
　　“你穿的这么厚伤口怎么好。”他拿着剪刀把束身衣剪开。
　　纱布捆绑一点也不专业：“你是不是自己包扎的。”
　　“嗯。”
　　“为什么不来医院。”
　　“别的医院太远了，我嫌耽搁时间，这家医院我怕，哪个护士无意间对你提起，你又觉得是我心计故意这么做，就没敢来医院。”
　　“怕我误会就不来医院了。”苏企羡不敢想象她昨天一个人被烫了之后，自己一只受伤的手处理伤口，然后爬起来继续为他煲汤。昨天晚上受了委屈说出那些伤害自己气话回去哭了一晚上，她一向睡眠很少终于累倒了。
　　小心翼翼拉着她的手向医生办公室走去。
　　露出胳膊医生都吸一口冷气，面前这个看起来温柔的亚洲姑娘具有如此大的能量，水泡凸起像是假的一样，苏企羡受过无数次伤，这一次好似在他身上，疼得厉害。
　　医生把水泡扎破她都没有发出声音，他突然发现他们实际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对于疼痛的忍耐力，他把她的头放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看减少她的害怕，实际上看起来笙歌并不害怕，害怕的只有他一个人。
　　“这个手也让医生给你重新弄一下。”
　　“不用，包扎它的时候我另一只手还没受伤，而且我用盐水消毒了，昨天也上药了。”
　　“生理盐水。”
　　“不用，直接把盐倒进水里就好了，我们以前经常这么做，方便多用。”
　　像是有人用手蹂躏心一样：“曲笙歌。”
　　“啊，我没有骗你，没有算计你。”
　　“你好不爱惜自己。”
　　他看见拇指才知道笙歌嘴里的小伤是怎么样的，他不知道笙歌一刀下去，切的是牛骨头还是自己的：“这么锋利的刀市场上都不让卖的。”
　　“那超市不给我切，普通刀又切不成小块，我只能找个好刀。”
　　“你熬汤切骨头干吗？”
　　“以前何梦得说过熬汤要把骨头切小，熬碎之后再过滤，最好喝，最有营养。”
　　他小心翼翼拉着，怕触碰她的伤口。
　　人生的长度从前到后，从生到死再也没有一个人像笙歌一样，自己恨不得以身代劳替她承受所有他不忍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