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Part.1 星期一 出生（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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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活着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捕捉那如萤火一样忽明忽灭的希望么？
谁告诉我，什么时候它会停止它的迷藏，安静地站成街角的霓虹，为我们照亮一个没有悲伤的黎明……
第二天，天阴沉得厉害，天佑走进教室时教室早早地开了灯，而她头顶的那盏灯却一直忽明忽暗地跳个不停。脸上被昨晚那些女生抓伤的伤口被光刺得有些疼，她本能地用手挡了挡。
斜对面座位的安琪看到她脸上的伤，立刻凑上去关切地询问：“天佑你怎么了？和人打架了么？”
“嗯，打架了。”
“和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打架呢？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旁观者永远都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
天佑生气地瞪她一眼，回一句：“有人突然上来莫名其妙就给你一巴掌，你还能和她好好说话么？”
“我……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么？昨天晚上真对不起，我本来以为爸爸要出门就想溜出去给你们的烧烤摊捧个场的，但是爸爸突然改变主意，不出门了，又盯着我学习……”
“没事，人多着呢，少你一个也不少……”
安琪见天佑还是不愿说就也没再多问，她是知道天佑的脾气的。
正准备进入早修状态，隔壁四班李莹莹的大嗓门想持续躁锐的雷鸣声一样，撕裂着天佑的耳膜。
高二四班——
李莹莹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额头正中还有一小块红得发黑的血不住地渗出绷带。高二四班的所有同学都齐刷刷得盯着她，听她讲着她昨晚所遭遇的那场劫难。
她说：“我没见过那么恶毒的女人，她像头疯了的母狼一样，想杀了我，还扬言要毁我的容。只因为我说了几句她那个怪物姐姐的坏话。”
她说：“亏她还是个高中生，一点法律知识都不懂，她这已经完全构成故意伤害罪了，我去医院包扎伤口，医生还说有轻微的脑震荡呢。”
她一边愤愤地骂着，一边又委屈地哭起来。前边的景亮一直为她递着纸巾，纸巾一张张吸着水，一团团在地上烂开来。
“这什么人嘛，怎么会这么恶毒！林娜，杨凡凡她们都可以作证的，她们来劝架都被她打伤了。我一定会把这事上报政教处的，这回她肯定能得个记大过处分！”
她说这话时却还有些得意，想到天佑将会受到的惩罚，觉得受这点小伤也值了。
有人问说她：“你也真是的，没事干嘛说她姐姐的坏话啊，你不知道那人的脾气不好惹吗？”
“你们不知道呀，她那姐姐实在是吓死人了！好像是被人用硫酸毁过容的，那个眼睛，那个鼻子，那个嘴巴都黏在一块，更本就分不清楚，简直比日本鬼片里的女鬼还要恐怖！都这样了还出来卖烧烤，她烤的东西能吃么？我那是为了不让她影响市容，才说几句实话好让她回家的的……”
景亮倒觉得天佑真的挺可怜。
这时，隔壁班的天佑怒火冲天地闯进四班教室。
“李莹莹，你还在狗叫什么？！”
所有人都看到那个纤弱的女孩此刻却像风火轮一样，张弛着一种可怖的毁灭力，压抑不住的力量从她单薄的躯壳内喷发出来。
他们都安静了，不敢出声。
只有李莹莹的尖锐的声音依然突兀在那片寂静之中。她觉得这么多人，天佑不敢乱来。
“我说你姐姐是怪物啊！你们一家子全是怪物！我们学校的校容和这个城市的市容都是被你们给破坏的！”
天佑握紧了拳，拳头上青筋纵横。
李莹莹挑衅完后就把身子缩到课桌里边去，她看到拽开她的同桌，从上落下的拳头像一块巨大的陨石一样，她感到毁灭的预兆。
这时，天佑的手忽然被一双温暖洁净的手握住。
她转头，看到景亮。她对他尚有些印象，她记得他那双明净如溪流般的眼睛，那曾给她一种突然到近乎于莽撞的感动。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觉得很温暖，很温暖。
而在她闯进教室的那一刻，景亮就认出了她，虽然她没穿红格子衬衣，没背吉他，但他记住了他风一样来去无阻的姿态。
他只是突然害怕天佑的拳头要撞到李莹莹的脸，就会像岩石那样地崩裂开来。所以他反射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对她说：“有什么事好好说，打架不好。”
天佑是最鄙视这类不痛不痒的劝架之言的，但看着景亮真挚的表情，却只是无奈地苦笑。
“你姐姐也不希望你为了她跟人打架吧？”景亮又补了一句。
天佑才想起昨晚姐姐的话，手腕在景亮的手心“喀嚓”一声软下来，像是被扣上了锁，再也施不出力。
她只是对李莹莹说：“如果你也有亲人的话，如果你也爱他们的话，就请稍微地换位思考一下，别再用那么恶毒的语言去伤害别人唯一的亲人。”
她说这话时语气放得很低，很沉，像是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也压上景亮的心头。
他想起上次和她的“约定”就在今天傍晚，还想和她说些什么，她就甩开他的手，疲倦地走出他们的教室。
九．
然后这事立刻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看戏似的躲在政教处的窗下，听着天佑沉默地挨着教导主任不分青红皂白的训，还有好几个女生七嘴八舌地指控着她的恶行，他们是当晚的证人。
幸好，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公道还是在人心的。
很多人都说，李莹莹那个大嘴婆活该。
很久，他们终于听到天佑的反驳：“都认定是我恶毒了，你还废话什么？你以为你是劝孙猴子皈依佛门的唐僧啊？”
然后，她摔门出来，里头传出教导主任的雷霆之声：“记过！记过！”
也站在政教处门外的景亮真好对上天佑的眼睛。
她那嫌恶的眼神好像是看到一个不散的阴魂，景亮立刻识趣地往后退了点远，胸口闷闷的。
放学后他早早地跑到胡同中等候天佑。他不确定天佑是否还记得他们的那个“约定”，只是仿佛接受了一次隆重的邀约，不去的话，会觉得十分失礼。而且他似乎从那天第一次见到天佑起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在追寻她的身影，天佑身上，有着一种极致的吸引力。
半小时后，他看到一辆自行车“唰唰”地从身边飞过，掀起他的头发。他只看到她一个背影，她看到了他，却没停留，他有些失落。
但自行车的车轮在前边忽然急促地打了个转，回过来，在他身边停下。
他闻到从她发梢传来的“秋”的香味，像发了酵的酒一样，有些醉人。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傻傻地打了个最无话可说的招呼：“你好。”
她沉得发冷的眼神告诉他，她一点儿也不好，他分明都在学校看到的。
天佑从书包里拿出那个摔碎的相机，还给他，说：“我找不着一样的，也没钱陪你。”
相机的棱角似乎被书包簇拥的课本压得有些钝了，他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这相机很便宜的，质量也不好，一摔就碎的。我爸爸又给我买了一个，这个用不着了。”
但凡知道点相机知识的人，都知道景亮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的笑容很明媚，天佑看到大束大束的光在他眼中繁花似的盛放，竟消融了点她眼中的冰冷。
她说：“你喜欢听歌么？”
“……挺喜欢的。”
“待会跟我去酒吧听我唱歌吧，就当是补偿你的。”
景亮没去过酒吧那种混乱的地方，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甚至有些激动。
“那你等我一会。”
天佑踩上自行车，飞速地往家里奔去。她的背影像余辉最后一片耀眼的碎片一样，淡逝在胡同尽头。
原来她的家就在那儿。景亮觉得他喜欢这个地方。
一会，天佑换上了那身红格子衬衣，背上了吉他，踩着自行车朝景亮的视线贴来了。
他再一次忘得有点出神，再一次差点撞上。被天佑一句“傻冒”给唤醒，也跨上自己的自行车，跟着她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Part.1 星期一 出生（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