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寥落月中愁》文丰雨

3、苏城一梦远

　　窗外雨声渐次停息。

　　天已大亮。又是一夜无眠。

　　为什么每到深秋总会想起她？为什么每逢秋季的月圆之夜或是微雨之夜都难以入睡？
　　大概是因为在月夜相逢，在雨夜离别的缘故吧。

　　九年前的月圆秋夜，如果没有柳江边上的一回眸，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一年后的秋夜，同是在柳江边上，她塞过来一封信后便转身跑走了。在她转身的刹那，一滴晶莹的泪珠洒落。……他也不知天空何时飘下了雨丝，只知道回去的路上很冷。

　　有时侯，一个回眸，就是永远也游不出的深潭；一滴泪，就能够打湿整个夜晚。

　　他也曾想在第二天挽回一切，可是她根本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机会——送信的当晚她就走了。
　　她为什么走得那样匆忙？她是不是也怕自己反悔？她总是那么的犹豫不决，可一旦决定下来，就又不会改变。

　　还念着她作什么？那样狠绝的人恐怕早已忘记了一切！

　　轻轻地敲门声打断了萧梦远的思绪。
　　“少爷，”门外响起岳管家苍老的声音，“燕西楼送来一封信。”
　　“燕西楼送来的信？”颇见风霜的眉目皱了一下，心中有些疑惑，“虽然和花如雪关系不错，但多年来也未曾有过书信往来，会是什么事情呢？”
　　门开了，年近而立的白袍男子接过管家手中的信。——信封上空无一字。
　　“少爷，早饭——”
　　“不必了，我不想吃。”
　　萧梦远关上房门，坐回桌边，抽出信封中的纸笺。
　　这一刻，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他的心在不住地下沉——是浣花笺，是她最喜欢的浣花笺！
　　——难道是她回来了？

　　几行清秀的小楷映入眼帘：问君当执谁人手，问君能共谁白头，独自飘零半世貌，西风瑟瑟八年秋。——字迹一如当年那样工整。
　　萧梦远将信放在了桌上，不禁叹了口气。
　　——八年过去了，她还是回来了。“独自飘零半世貌，西风瑟瑟八年秋。”难道她这八年也如我这般孤寂？八年前，同是一纸浣花笺，却写着那样绝情的字句。她的不辞而别，曾让自己有过无尽的绝望。我是不是应该恨她才对？可是，为什么我现在却又想见到她呢？时间……或许真的可以淡忘一切……

　　“笃、笃、笃。”
　　萧梦远的思绪再次被打断。如果这时进来一个端茶送水的家仆，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茶盏扣到那人的头上。
　　“少爷，连姑娘来了。她正在前厅等着您。”
　　“谁说我在前厅？”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就是房门被重重撞开。
　　“连姑娘——”家仆来不及阻拦，年轻的紫衣少女已跃入房中。
　　萧梦远依旧坐在桌旁，只是淡淡地看着紫衣少女。
　　“咦？”连雨庭看到了桌上的信笺，跑过去却扑了个空——萧梦远先她一步抓起了信笺。
　　“不让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
　　萧梦远看着连雨庭年轻娇俏的脸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漾出一抹笑意，对门外的家仆吩咐道：“备马车，我要和连姑娘出去一趟。”
　　“去哪里？”连雨庭来了兴致。
　　萧梦远淡淡地吐出三个字：“燕西楼。”

　　雨虽停了，但时辰尚早，燕西楼中还没有人来光顾。

　　二楼上，花如雪正在查看入秋以来的账簿。她但凡余下些银两，便让人给柳镇上的贫户送去，因此，她倒也落下了极好的口碑。
　　狄素秋不想打扰花如雪，独自坐在临江的窗旁，望着江面上往来的船只，心中不禁想到：十年前的这个时候，自己为了生计，不得不忙于编蓑衣、做雨伞，而现在却不必了，真是不必了。现在的自己恐怕已经富过两个苏城了吧！想到这儿，狄素秋满足地笑了笑。
　　楼外渐渐喧闹起来。有几只船靠了岸，下来一些商贩模样的人。“大概是要到镇上买几把伞，天这样阴沉，不知什么时候还会下雨。”狄素秋正这样想着，便觉察楼下有动静。
　　“萧公子，连小姐，您二位来啦！”楼下小二的嗓子真是洪亮。
　　狄素秋只是听到第一个字，便再也听不进去什么了。
　　——是他么？
　　狄素秋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花如雪放下账簿，走到狄素秋身旁，脑中却在想：“难道连雨庭也来了？萧梦远不是讨厌和连雨庭在一起么？为什么他们会一同来？”
　　楼梯口出现了萧梦远的身影——白袍长剑，丰神依旧，只是眉眼间颇见风霜。
　　——是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狄素秋心神不宁，然而目光却停在了萧梦远的手上，因为那只手还握着另一只手——俏立在他身侧的十八九岁紫衣少女的手。
　　一旁的花如雪怔住了——难道他八年的等待为的就是这一幕？
　　这一刻，狄素秋笑了，她的脸上绽开了一朵无比绚丽的笑容——他是要报复我么？他是想看到我痛苦绝望的神情么？他错了，他彻底地错了！他还是不了解我啊！
　　萧梦远在看到狄素秋灿烂笑容的那一瞬间，他浑身一震——他本以为她会愤恨、会伤心，他为此而在来时的路上准备了那么得意的微笑，可是他错了，她还是像八年前那样没有留给他任何机会！

　　萧梦远努力地想要从狄素秋笑容的背后看出忧伤，哪怕是一点点，就足以证明他的胜利，但他还是失败了，她的笑容仍然是那么明净、那么绚目，一如当年，从不掺杂心中的悲伤。

　　连雨庭在沉寂中环视一周，最终将目光锁在了对面蓝衣缀钻的陌生女子身上。在连雨庭的眼中，那袭蓝衣并不令她吃惊——在苏城，这种装束也只能算是华丽，但还算不上华贵。让她略感惊讶而又庆幸的是那女子的容貌——惊讶是因为那光芒四射的姿容；庆幸是因为那女子已不再年轻。其实，她注意那女子还是因为从到楼上的那一瞬起，萧梦远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个女子。突然间，连雨庭感到握着她的那只手颤抖了一下，继而她的心也莫名地颤了一下，脑中猛然划过一个闪念，她低呼一声“不——”，便挣脱了那只手，跑下楼去。
　　“雨庭，你去哪儿？”萧梦远不知连雨庭为何突然离去，急忙转身追出楼外。
　　狄素秋见两人离去，才收敛了笑意，颓然地坐下。
　　花如雪见狄素秋兀自出神，便也不去打扰，坐回原处，拿起账簿却看不下去，只得放下，看向狄素秋这边。

　　“她是谁？”狄素秋打破了沉寂。

　　“她是苏城大户连正川的千金连雨庭。连正川老来得子，虽是个女孩儿，却也娇纵宠溺，所以这连雨庭在苏城是出了名的刁蛮千金。萧梦远在苏城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免不了与苏城大户有些来往，现如今他又是苏城首富，许多人都想与他攀上亲戚，连老太爷也不例外。但是萧梦远平日对连雨庭的态度总是很冷淡，不知为何今日却——”花如雪一口气将连雨庭来历全数说出。
　　“他是要报复我吧。他只不过是要演戏给我看，但是他却把戏演杂了。”狄素秋在见到萧梦远时便已看透了萧梦远的心，他的目光说明他还在乎她，但是为了她八年前的“背叛”，他还是要报复她。
　　狄素秋忽然浅浅一笑：“或许他还会假戏真作，因此而娶了连雨庭呢。”
　　“不会的，他等了你八年，他若是想娶连雨庭，早就娶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狄素秋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良久，花如雪故作轻松地问：“今天中午吃些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不用了，过一会儿我要出去走走。”
　　花如雪见狄素秋神色漠然，便只淡然说道：“我等着你回来。”
　　话一出口，两人都怔了一下，觉得这句话很是耳熟。面对故友，两人不觉知心一笑。

　　“雨庭——雨庭——”追出柳镇外，萧梦远拦住了连雨庭。

　　“她是不是狄素秋？是不是？”
　　萧梦远怔住了，脸上有掩不住的震惊之色。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连雨庭嘶声道，“我多么希望我不知道。可是每当你喝醉酒的时候，口中喊的都只是那一个名字——你又何曾念着我半分？”
　　“雨庭——”
　　“不要打断我，我要说，我要都说出来。你知不知道，当你握住我的手的时候，我是多么感动。可当我发现真相的时候，我又是多么的心痛！难道我只是你的作戏的道具吗？我是有感情的人，不是让你用来演戏的工具！不是！”连雨庭拼命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沉默。

　　空气仿佛在良久的沉默中凝结。

　　“雨庭，嫁给我吧！”萧梦远的声音很轻，但在连雨庭听来就如同一个响雷在耳边炸开。
　　连雨庭身子一颤，定定地看向萧梦远，目光中满是惊讶和疑惑。她实在是不敢相信。
　　萧梦远没有理会连雨庭的惊讶，上前一步，将仿佛沉入梦中的连雨庭拥入怀中：“是的，雨庭，嫁给我吧，我会好好待你的，不是吗？——婚宴就定在下个月吧，是啊，就在下个月吧。——那时就过了这个肃杀的秋天了。”

　　连雨庭再也忍不住，眼泪如珠洒落。

　　萧梦远抬首望着远处阴沉的天空，他的心仿佛被那一片阴云遮住，有种窒息的痛楚。

　　虽已正午，天却阴得厉害。萧梦远踏入府门的一刻，天空终于洒下了细密的雨点。
　　“少爷，”岳管家接过萧梦远的佩剑，“有客人在前厅等您。”
　　“让人备饭吧，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穿过回廊，萧梦远踏进前厅。
　　“哦？是你！”看见坐在几案旁边的女子，萧梦远脚步一滞。
　　“怎么？是没想到还是不欢迎？”狄素秋目光凝视着萧梦远的眼睛。
　　萧梦远避开她的目光，在她对面坐下。
　　“你来找我，有事么？”
　　“难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吗？”
　　“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狄素秋环视厅堂一周，重又凝视萧梦远的眼睛：“‘苏城一梦’，真是不虚其名。”

　　“我来替你说吧，你是想嫁给我了。”
　　她自嘲地浅浅一笑，其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而来。
　　“八年前，你在那纸浣花笺上写得很清楚，‘等再过几年，我或许会回来，那时候我也许会嫁给你。’还记得吗？”
　　萧梦远的目光扫过狄素秋的脸，虽然过去八年了，但那仍然是一张精雕细琢的脸。如果这是他们的初遇，他一定还是会陷进去，深深地陷进去。但现在，他要报复她，为了她八年前的“背叛”，他要报复她。
　　“你记得，不是吗？否则你就不会回来了，更不会来找我。”
　　“所以，你等了我八年。”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
　　“你不是也等了八年吗？”他笑了，“还记得你曾经常说什么吗？”
　　——时间会淡忘一切。
　　狄素秋回忆起过往，秀眸中透着迷惘，脸上现出一丝哀愁。

　　“时间会淡忘一切，不是吗？”萧梦远凝视着这个一直爱恋的女子，仿佛在欣赏着她淡雨微云的颜色，“那时，我是不相信的。”
　　“那么现在呢？”淡淡的语气，淡淡的神采。
　　“现在相信了。”
　　“现在相信了？”
　　“时间的确可以淡忘一切。”
　　“你难道真的忘记一切了么？”急切的眼神，不解的神色。
　　他避开她热切的目光，极淡极淡地回答：“忘了，一切都忘了——”
　　“说谎！”对面女子神色一黯，唤出了八年间只有在梦中才喊过的名字，“梦远——”
　　“梦远，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难道我真的就那么十恶不赦么？”
　　——不是的，不是的！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么？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么！
　　但他不能说出他的心声。因为他要报复！

　　萧梦远不禁又想起八年前自己曾无限绝望的日子。八年前的穷小子为了能扬眉吐气付出了十倍的心血，当初只因为他穷，她才会毅然决然的离去。也许正是她的离去，才造就了他的今日吧。他是骄傲的，他的性格不允许自己原谅她，尽管他爱她。

　　狄素秋看到萧梦远目光复杂变幻，心中也有不尽酸楚：梦远，你不会原谅我，是不是？你是那么的骄傲，怎么能这么轻易平复八年前的伤痛！

　　厅外雨声渐紧，敲在檐上，也敲乱了狄素秋的心。

　　“梦远，我们都变了……”狄素秋起身要走。
　　“素秋，等等——”萧梦远拦住狄素秋，向屏风后走去，“我有东西给你……”
　　狄素秋疑惑地坐下，不知道萧梦远要拿些什么。

　　萧梦远从屏风后转出，手中拿了一个沉香木小盒。
　　“你一直都是喜欢这些东西的。……我是知道的。”
　　沉香木散发着极淡的香气。盒盖打开，狄素秋一惊，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那是一对碧玉烟水镯子。

　　“梦远，你看这对镯子好不好看？”第一次来到苏城，狄素秋对一切都倍感新鲜，但她最中意的还是珠宝店铺里的一对碧玉烟水镯子，做工精美，价格不菲。她拿起镯子，轻轻套上手腕，一阵沁凉的感觉拂过心房，她真是爱不释手。但当她看到萧梦远为难的神情时，她的心一痛，摘下了镯子。
　　——他是买不起的……我不要为难他了……
　　正在狄素秋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将她拦住了。一对绿豆般大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狄素秋，嘴角漾出贪婪的笑。狄素秋感到恶心，不自觉地退了一步，站到了萧梦远身侧。
　　“姑娘想买镯子吗？不如让本少送你好了。——老板，这对玉镯我买下了。”贵公子将银两放在柜台上，傲慢的目光扫过萧梦远，停在狄素秋绝美的脸上，带着贪婪与痴想。
　　“梦远，我们走——”狄素秋拉起萧梦远的衣襟，对贵公子一看不看。
　　“干什么要走呢？”贵公子伸手要揽狄素秋的纤腰。
　　“放尊重些！”萧梦远一揽狄素秋，闪过了那只仿佛十分肮脏的手。
　　“梦远，不要动手，我们还是走吧。”狄素秋察觉到了萧梦远的愤怒，她不愿招惹是非，只好选择了逃避。
　　“想走也要问问本少才行啊！”贵公子拦在了门口，与此同时，门外被几个彪形大汉堵住。
　　萧梦远有些沉不住气了，手中剑铮然出鞘。
　　狄素秋却上前一步，按住了萧梦远拔剑的手。
　　——即使出手也应该是她出手。因为她知道萧梦远的剑术还不及她三分，而她已经成为了“柳镇第一剑”。
　　“让开！”狄素秋不想纠缠，冷冷开口。
　　“哟，这小姑娘脾气还挺倔——”贵公子戏谑道，但他的后半句被狄素秋冰冷的目光瞪了回去。
　　“让开！不要让我说第三遍！”狄素秋已有些不奈，她希望对方能够退让，她不想动手。
　　贵公子听到那样冰冷的语气，心中不自禁地颤了颤。但当他回顾门外，见都是自己的手下时，又笑谑起来：“姑娘还是和我回去吧——”
　　一语未止，只听身后一声惨呼。门边一名大汉捂着滴血的手痛呼起来。
　　只是那么一瞬，衣裙闪动过后，一截带血的断指被狄素秋甩到地上。珠宝店老板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瘫在了柜台后面。
　　“让开！”狄素秋第三次吐出了这两个字。
　　“不能让她走！她伤了我们的弟兄。”门外大汉挥刀闯了进来。

　　那一天，狄素秋第一次杀了那么多人。
　　第一个倒下的就是那贵公子。狄素秋平生最痛恨这种仗势欺人之人，所以她出手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离她最近的那位贵公子。
　　继而，后面挥刀砍上来的大汉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瞬间，鲜血染透了狄素秋的衣衫。当最后一个大汉看到面前血流成河的惨状时，他想拔腿逃跑，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地软倒在地。他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狄素秋一步一步地执剑朝他走来。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素秋——”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眼前便堆满了尸体，萧梦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冲过去抱住了杀意正浓的狄素秋，“素秋，不要再杀了，我们快走吧！官府要来了！”
　　“不！我要杀光他们！我要杀光他们！”狄素秋挣开萧梦远的双手，一剑刺穿了最后那名大汉的心脏。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素秋，快走！”萧梦远拉起狄素秋夺门而逃，躲过了随后闻风而来的官兵。

　　那之后的几个月，他们一直躲在柳镇外的一座小山上，每天由花如雪派人将饭送至山中。待风声不紧了，萧梦远才偷偷回到了苏城。

　　之后的那个秋天，狄素秋便离开了江南去往大漠。

　　“你一直都是喜欢这些东西的，我是知道的。”
　　狄素秋眼中蒙上了一层雨雾：“梦远，我真的、真的没有想到你还会记得……”
　　“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
　　“梦远，这么说，我回来的还不晚，是么？”
　　“……或许已经晚了。”
　　“……”
　　“我是说，这对镯子只是作为对你的酬谢，并不代表什么。因为你，我才懂得了钱的重要性，我难道不应该谢谢你吗？”萧梦远将镯子递给狄素秋。
　　“梦远——”
　　“下个月我将要迎娶连雨庭，就是你刚刚见到的那个女孩儿。”
　　“是么？”狄素秋未感惊讶，因为她已料到他会娶连雨庭。她没有接过玉镯，眼中雨雾已散尽，淡然道，“谢谢你，我想我该走了。”
　　“不带走玉镯？”
　　“不必了。”
　　她起身的时候，衫领中露出一颗淡黄色的明珠，清澈透亮，炫彩四溢，但让人触目生寒。
　　“秋雪？！”他惊得脱口而出。
　　狄素秋以沉默代表了肯定。
　　“雪山四灵”是埋藏在西域四大雪山山顶的四颗灵珠，分别以四季命名并显四种颜色：“春雪”天蓝色，“夏雪”碧绿色，“秋雪”淡黄色，“冬雪”纯白色。灵珠十分具有灵性，若非有缘之人，连它们的光芒都难得一见，更不用说找到它们、挖出它们。“雪山四灵”中的任何一灵都价值连城。而且传说中，四灵从不分离。——难怪萧梦远会如此吃惊。
　　“下个月记得给我送喜帖。……梦远，我们都变得太多了。”狄素秋转身欲走。
　　萧梦远上前两步，说：“我……送送你吧。”
　　狄素秋见雨小了，轻轻说道：“不用了。”
　　淡蓝色身影融入雨中，雨丝落至衣裙近处便被一股气力荡开了。

　　雨渐小，萧梦远的心却渐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