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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游山玩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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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便有一个请帖,陈家托人递来的,是陈松園亲自提笔而写:
“泉州海景闻名,正值春光明媚,皖妹妹可愿意同我去看看?如若答应,后日我派人来接应妹妹。”
小侍女端来铜盆的水,将沾湿布巾递到她手里:“姑娘,请柬可瞧了,陈家来送的。”
其实,孟皖筠还没等小侍女进来时,就偷偷下床瞧过了。她似乎一下子满足了,开心地嘴角再也按耐不住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倒是体会到了,也领略了其中的道理。
孟皖筠嘴角扬了扬,“嗯,看过了。”
小侍女到底是这个府上伺候的人,和她又不亲近,随口一问,又哪里明白他们的亲密关系。
“那我,陪着姑娘吧。”小侍女发问,又说,“要不,姑娘还是别去了,最近好像是海贼泛滥成堆,安全起先,您看?”
孟皖筠顿了顿,手里的檀香梳停了下,“知道了,下去吧,我再……想想。”
小侍女该伺候的也伺候完了,便乖乖退下了:“是。”
她犯了愁,又不知道该怎么拿出两全的法子,要是有寰汐在、李姐姐在就好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正是挺着七月孕肚的安氏。笑容满面春风,没有多余脂粉,身姿显得有些沉重。但不凡别人望去,就是一个温柔贤惠的贵夫人。
“母亲……母亲安康,” 孟皖筠木梳子因为思绪,断了一根条,急忙捡起来,塞到袖子里,走到安氏身边,“母亲辛苦,月子做不容易,怎么来了?”
安氏笑了,无妨地摇摇头,又调侃起自己女儿:“你不愿意让我来,还是,你在想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
身边这位妈妈资龄大,一眼瞧出了端倪,一语道破:“青春年华,风华正茂,姑娘家思绪万千也是有的,可是那位——陈家的。”
孟皖筠自然的微微一笑,“嗯。”
她忐忑地等待:“我正发愁呢,海盗接连作案,百姓已然苦不堪言,大伯父如今为了这些恐是忙翻了天,我又何必去赴约,可不去——”
“海盗,跋扈嚣张,我选了件供你防身又衬你的东西,一拔一刺,方便实用。” 安氏缓慢移动一步,从那位妈妈手里拿来一只簪子,似乎很有用处,又不被发觉的东西。
孟皖筠低低头,福福身,让母亲够得着,感觉这只簪子更修长一些,刺客杀手大概都习惯用这个吧。
浅青色,刚好搭她踏青游玩的罗裙,“谢过母亲。”
安氏弹了一下她额头,笑着嗔道,“你啊,不是想等着我说一句你尽管去,你便就去。可你傻着呢,若是海盗来了,你那陈哥哥不救你怎么办。”
孟皖筠听到门外齐刷刷的声音,盲猜:“所以,母亲还让我多带一些人?”
安氏:“嗯,不然呢,你跑的再快,没有御敌之术,不还是刀下亡魂。”
孟皖筠心里松快了不少,“母亲,你尽管放心,我去去就来,再者今日风凉了些,想着要下雨,那群海盗想是不敢闹事的。”
安氏轻应了声,扶着肚子,馋着腰,“嗯,嘶……诶呀呀……这孩子挺闹腾的。”
女使:“老太太说,这八成是个公子。”
孟皖筠瞧见安氏脸上难遮的喜色,微微翘起嘴角,心里多了好些念头:虽然我不太喜欢弟弟,但……母亲生下男娃娃,更有立足之地。
想起之前不知是谣言还是传言,说安氏生头胎的时候被罚跪在烈日下站规矩。孟皖筠也是生下来不怎么受重视,老太太不疼不爱,也懒得管那么多。
“母亲,好好注意身子,马上临盆了,也不差几天了,我早早叫人炖上的燕窝,你多喝些。”
安氏欣慰地看着她,又嘟囔开了,“哼,你先顾你自个吧,离你及笄可没几个月了。”
……
陈松園在江边练习着语速,“皖妹妹。” “皖……妹妹。”
前一句快一点,后一句慢一点,怎么说都觉得不能表达自己所谓的意思和语气,恼了,又下了台阶,抓个下人对着自己。
陈松園开口说话,但那小随从忍不住笑了,“皖妹妹,今日……”
陈松園气不过又恼羞成怒地拿起旁边折断的藤条就是一下:“啪——”
小随从捂住后豚,尖叫一声,立马老实了:“啊~少君我不敢了……”
陈松園报出原因,瞪着他,恨不得手撕了他:“咳咳,我点你,不过是咱俩熟,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啧,打死你算了,还笑?”
“子沅,何必惩戒下人?” 孟皖筠朝这走来,莞尔,言语温和,略微不满陈松園的动作。
陈松園咳了几嗓子,立马正经地整整衣领,装作正经地同时听到了难得听到的称呼,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哦,皖妹妹,等等,妹妹……刚刚叫我什么。”
“子……沅,” 孟皖筠察觉到了不对劲,然后又撤回不了刚刚那句,又不知道他能不能接纳这份亲昵,“哥哥若是不喜欢,我再?”
陈松園心里已经欣喜若狂了,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不,我喜欢,很喜欢!”
很肯定的回答,给足了她安全感。
孟皖筠低头羞怯了半分,又抬头看了看周围,“好,那,子沅,我们去哪逛逛?”
“最近的果子煎铺最好,给你买上一份,你前些日子馋口,想着来,却一直不得空,昨日参了我二舅舅的寿辰,晚夜玉锁店还点着灯,我命人把你的锁送去修补了一番,” 陈松園摊开手,一条锦盒出现他手里,“瞧瞧好不好看,不行我就再去找人修补。”
孟皖筠笑脸,双手接过,致谢:“子沅,你贴心,我当时叫小莹送店里去,她转头又忘了,辗转到你手里,不想……那么细心。”
……
海风吹的很舒服,对面的浪头卷的有些凶,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泉州虽靠海,但海啸从来没发生过。
两个人坐在一起,中间隔了蜜饯果子,小吃的。一旁懵懵懂懂、尚且年幼的小莹嘴里吧唧吧唧个没完,手里捧着有些黏了的蜜饯,嘴角的蜜还沾了一点。
“小莹,你和小郎君先下去吧,我有一些话想单独同子沅哥哥谈谈。”
孟皖筠心里没底,毕竟自己生辰在即,马上及笄是迟早的事,只是……婚约一事,他可千万不能反悔,更不能真把自己当妹妹。哪怕,他们互相认识了十年之久。
小莹半困半醒地迷迷糊糊的说话,“是……是,姑娘。”,小侍卫也先行告退一步。
孟皖筠迟钝地开口说话:“子沅哥哥,你觉得我如何,无论在何处你所见过的姑娘千金里面,我是最好的吗?”
她觉得这句话一说出口,都不知道他怎么回答,之后气氛会慢慢陷入低温,还是……
他愣了半天,又在心里笑了笑,不觉心里早就有她了,“……我愿意娶皖妹妹为妻。”
他说:“皖妹妹生辰在下月初三,那我让母亲初五提亲。”
轮到孟皖筠傻眼了,没想到,他还真能答应。又多口问了句,“子沅哥哥,你没骗我,说的不是虚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陈松園眉开眼笑地看着她,“我发誓,若不在你及笄之后定亲,我家财万贯骗得两手空空,无所适从。”
看来,他是真的铁了心的。
孟皖筠赶紧把他手放下来,双腮都红嘟嘟的,“诶,别别,我让许什么誓了,真的是……”
两个人交谈甚欢时,偏偏不骗不巧地遇上了海盗。“咻”的一声,一把锋利的刀架在孟皖筠脖子上。她诧异地缓慢扭转过来,看向后面的人。那个人没有蒙面,右眼倒是倒是带着一个眼罩,嘴下长着一个大痦子,凶神恶煞,瞪着她,刀又轻轻在她脖颈磨了磨,“交出来钱财,放你一条命。”
陈松園反应迅速,朝向那个海盗来了重重一拳,只不过分寸错了,打到他眼睛上,好在刀摊落在地,于是,拉起人就跑了。
陈松園见她发慌,自己虽也心慌,但又沉静道:“快跑,快跑,一会儿他追上来咱俩都得没命…?…”
“子沅,你怕死吗?”孟皖筠渐渐跟上他的速度,“那个人好像还是个头子。”
陈松園边跑边喘着:“我怕的话,刚刚就救不了你。”
孟皖筠顾不了那么多了,自己的人带了不少,刚刚没拦住那个,旁边叠在一块的尸体,死的死,伤的伤,就不知道小莹和小郎君怎么样了。
他们逃进一座破庙里头,着实是迷路了,“嘘”——陈松園屏住呼吸,冷冷清清的孤寂感,氛围感十足。蜘蛛网遍地,墙角处也十足的秽土污垢,杂草丛生,密布到了佛像前,唯独佛像没有沾染什么,反而堂前敬了三炷香。
孟皖筠迟疑又身子发抖地在他身后缩缩,“子沅……哥哥,我……害怕。”
她抓着陈松園的衣袖,紧张无措但又急中生智,“哥哥,有供香说不定就有人住,咱要不去瞧瞧寺庙有人吗?”
陈松園倒像是被吓乱了神的,连着答着,“好好好……”
“两位是在找我吗?”一个从房顶传来的声音,像是少年,一语道破他们的来意。不过倒也是,即便是在屋内,又未逼近房门,这些话便一清二楚了。
“孟丫头,今年不见,你倒是胆大了,小时候睡个觉可是都要抱着寰汐的人,怎么现在……反倒从容淡定了。”那人没有丝毫要下来的意思,而是随手往下抛了块石子。
孟皖筠顺势接住,疑惑地思考了一会儿,没底地说:“许落琳?”
那人纵身跃下,一揭开披风的盖头,“嗯,还不算笨。”
她惊讶又惊喜,又意外发现眼前这位少年比幼时贵气了很多,“真是你……咱们得有五六年不见了吧。”
少年噙着笑: “请叫我,国师大人。”
许落琳把目光转向另一边,“你是?”
“我是京城陈家绸商长子,陈松園。”陈松園眼里发着楞,这是谁,算哪门的亲戚吗,“您和皖妹妹是?”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么巧,我和皖妹妹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是吧,皖妹妹?”陈松園吃醋地笑了笑,故意说给他听似的,又向孟皖筠挤挤眼。
这位年轻国师幽幽开口:“我对你的,皖妹妹,没有兴趣,我们仅是知己,陈公子大可放心,我府上都是侍妾美人,都没什么兴趣可言。”
孟皖筠噗呲一笑,“无数美妾,国师艳福不浅。”
国师冷不丁地说道,“哪一个都比你好看。”
她觉得这就够了:“哼,反正我在子沅心里是最好的。”
“臭丫头,随你。”
寺庙不远处有着一阵阵声音,马蹄声断断续续,还有马车的车铃声不停回响。
孟皖筠笃定:“不是强盗。”
陈松園点点头,“海盗可没那么文雅。”
国师掐指一算,“大约一行人,在五米内了……你们先撤,我断后。”
孟皖筠赶紧点点头,心里头紧了不少,不能再拖拖踏踏的,拉着陈松園的手:“时不宜久留,走……”
陈松園还是毕恭毕敬地感恩作了揖,“谢了兄台,再见时我定谢你。”
国师摆摆手,有些不厌其烦地看着将要进来的人马,“小小寺庙,容不下万巨至尊。”
马车才刚同下半晌,车里的人听了,顿顿脚步,狐疑地掀开帘子,探望几眼,忽觉阴森,“我偏要进呢。”
他笑眯眯地站在那,“您是哪位,若要进,我自不敢忤逆。”
车下随身跟着的女使,颇有些男色模样,一脚踹了寺庙木门,拔剑而出,“呵,一个小国国师,怎同我家千金顶撞,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国师屹立不倒,没有要打斗的意思,但脖肩已有细细血口,血口微开,一点点血溢出来的点点血沫。
“青瓷,退下,不得无礼。”
异域风情的小娘子抬手卷帘,从车厢后门下来后,腰间系着把弯月刀。罗纱盖着鼻庭以下之处,神秘又魅惑。不过十二三的年纪,却见得粉雕玉琢。
国师扫了几眼,弓着身子,拘礼道, “臣下无知,恭迎珞狮公主。”
“罢了,你一个无名小卒罢了,本主恕你无罪,”蔚蓝周罗衫的女子回头去,又一笑,“随车无数,你挑一辆坐吧,不过,小心掂量着内箱的珠宝。”
国师见过她几面,也不过机缘巧合,两国国会议论时,她时常伴着君驾出席。听说是已逝去王妃的幺女,王上疼爱,王后抚养长大,性子急躁,刁钻古怪,捉摸不透。
国师背着手,拒绝了公主的好意,“公主,臣下还是走几步吧。”
“随你怎么,反正我要去泉州顶好的阁楼赏乐,你带我去。”公主慵懒的语气,想是躺在马车里,指使国师必须去做。
“一切听从公主安排。”他嘴上那么说,心里早就厌烦这等狗眼看人低的主子,一来伺候不好有的骂,二来不分尊卑,只当自己是宝。
不过,这位公主难缠得很,也是信任一点国师的。国师也是走到哪,公主随到哪,当今陛下心急和亲,怕公主远走不回,特批了国师长假,以散心为目的陪公主游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