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报恩》寒卿瑾

7、不日启程 赶往赢州

　　孟莯然为人亲和，在朝中颇受信任，此次升官也是迟早的。
　　孟大人的同襟张大人，也在赢州选了一套上好的住宅，据说离京都最近，风水宝地，就是有些温热。
　　今天上得最后一堂课，也是各位姑娘公子们与夫子拜别的一日。
　　林家公子温笑着过来打了照面，“皖妹妹可想好去哪里没有。”
　　“赢州。”
　　林家公子眼底的一丝不开心，“那么远……到时可要多多给我写信。”
　　寒暄嘱咐了几句，所有人都站起来拜别夫子，礼品也有，美言也有。
　　孟皖筠起身辑礼，又深深一躬：“夫子日后多多保重，学生远去了。”
　　陈松園催道，此时的他已然不像以前那般冷冰冰，待人温和有礼了不少，特别对她：“皖妹妹，早些出发吧。”
　　孟皖筠：“好。”
　　陈松園特意瞟了一眼林家公子，还同他对视了好久，似是提醒，又似是提防。
　　陈松園皮笑肉不笑：“林兄多保重。”
　　这句保重，语气没什么问题，可某人的眼神可一直盯着林家那位。
　　林家那位到底没察觉出来什么，礼貌地回了礼：“陈兄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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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府祠堂。
　　一旁的小女使搀扶着，“老太太慢着些。”
　　老太太点头微笑，满面春风得意的：“好好。”
　　儿子晋升，儿媳又怀了，说不定，到了赢州又诞下一个孙子。真是可谓双喜临门!
　　因为这事，孟老太太对孟夫人也是千般好万般好，不再冷落，好得不得了，像是亲娘俩。
　　如今，再来祠堂正正式式地，怀有期盼，已经很久没这样了。
　　孟老太太不信她身边的年轻女使，还是用的惯荣妈妈这样的老人：“你回去找皖儿吧，让荣妈妈来。”
　　支开了小女使，来了一个体己人。
　　“老太太，老奴上了年纪，腿脚倒是不利索了。”荣妈妈也是朴素暗纹的深棕色的仆衣，早已没了当年的跋扈，脸上多了好几道褶子，变得慈和了很多。
　　孟老太太一乐，招呼她过来：“你个老东西，哼，跟我一块拜拜。”
　　荣妈妈愣了愣，有些难为情的：“这不合规矩吧，老太太？”
　　孟老太太说：“规矩死的，人活的，我说的，你听着便是。”
　　这对主仆朝着菩萨一拜，各上了几炷香，说了几句甜言蜜语的，保佑平安的话，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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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皖筠硬要跟着出来同他们采买，不过挑几盏灯笼，也趁这一个时辰，把东西该备都备齐了。
　　“寰汐，你瞧这件怎么样，若是入夜点了灯，映月照海，又是一风景。”
　　寰汐指尖轻轻一转，摩挲着，“姑娘看上的不会错。”
　　寰汐拉着她，转向另一边，“姑娘，快看，杂技喷火，胸口碎石!”
　　也不过游玩了几分钟，远处传来一声声叫声，也不知是谁家小姐姑娘的丢了。
　　“姑娘，皖姑娘!”一个老嬷嬷冲过来，紧紧握住孟皖筠的胳膊，又看向寰汐，迟迟才开口，“丫头啊，回去看看你老娘吧，大夫说快不行了。”
　　寰汐一怔，手里的灯笼一松，翻落在地，掐住老嬷嬷的双肩，争执起来：“怎么会，好好的，分明好好的，你没骗我？”
　　老嬷嬷嗔怒道：“臭丫头，这种事，我哪会骗你，你母亲已经卧榻多日了，你不是不知道，如今快断气了，只能用银针吊着，再不去，可就来不及了。”
　　孟皖筠拍拍她后背，手里的桃花春燕绢不由得一颤：“快去，一切都准备妥当，又不缺你，若没什么事，依旧随着我，若出了事……再言说。”
　　寰汐原本性子那般的刚韧，如今也变得柔弱不堪：“我去去就回，姑娘，我去去就回。”
　　声音说不出的滋味，难受，又无可奈何。话说，这些年姜氏的病情加重，靠药引子撑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患的痨疾，也是从年底开始就咳个不停。
　　寰汐勒了一匹马，匆匆忙忙扔了银子给掌柜，骑着一会儿没了踪影。
　　孟皖筠为之一叹，人总有病入膏肓的时候，也终于一天会去了。她还是心疼得不行，她上次就听寰汐唉声叹气的，知道有多严重。
　　更何况，姜氏是被遗传，一生下来便是如此，只是寰汐幸运，未得这病。
　　孟皖筠摁了下眉骨，“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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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寰汐到达自己的家，已是午时三刻了，郎中在外正准备走。
　　不难看出郎中脸上的无奈于发出的虚汗，寰汐下了马，就冲上去，脚还崴了一下，已经无所谓了这些都是虚的，问母亲要紧。
　　寰汐心结难开，嘴里的那句话，又不知道怎么说：“大夫，我娘她……”
　　郎中摇摇头，“已经命不久矣了，你知道的，你娘的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再吃药吊着，也是毫无用处。”
　　“行了，孩子，我得走了，你娘刚刚被我用几根银针提了点气力，如今你再不说些什么，就来不及了!”
　　大夫急匆匆地又无奈地提着药箱要走人，医者父母心，最后他还是帮了帮这个小姑娘。
　　这是也是回天乏术，没办法的事。
　　寰汐一开门，扑的一跪在那床前，泣不成声：“娘，女儿来迟了！”
　　姜氏病恹恹的样子，面容憔悴，也没什么血色的一张白脸：“丫头，别哭，娘还没死呢，别怕，只是……迟早一天的事罢了……”
　　她颤颤抖抖地微抬手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抚慰道：“丫头，你也不小了，别总是哭哭丧丧的。”
　　“娘没事，不过你得答应我，日后我过世了，都得陪着孟家的小姐才行。孟家是个好人家，富商又是个读书人家，如今因皇帝恩德读书做了官，好好服侍大小姐你才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日后可少不了你的功劳不是？”
　　寰汐趴在她腋下，像是个小孩提，乖巧地点点头，很认真地听着。
　　寰汐握着她的手，先答应，后气恼地说：“娘，我听你的，但是你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什么过不过世，我才不信，刚刚那个不过是个昏医，分明瞧错了病!”
　　姜氏费力地往后指了指木架子上的衣服，又苦笑一声：“咳咳咳……娘这几日给你缝完了那些衣服，足够你穿三四年的，也知道这条贱命活不过门前杏花的那天，自觉……命不久矣……没剩几天……”
　　姜氏算着自己的寿命也止于此了，推了借口，眼皮也确实有点睁不动了：“娘睡会，我累了，上了年纪的人……你别忘了我说的，好好的……好好的……”
　　她那一闭眼，寰汐有些心惊，有些不敢去看，母亲会不会永远醒不来呢？她思索了半天，还是有些担心，又不想摇晃母亲，渐渐她听不见喘息声了。
　　寰汐抱着衣服过来，试了试她鼻尖的气息，确是没了。
　　她扑通一下，跪下了，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个响头都是真挚又悲哀，孝顺。
　　她在自己母亲灵前承诺地说道，“母亲已故，孩儿听母亲的，谨遵母亲教诲!可赢州故而远僻，母亲啊，孩儿不能忠孝两全，只能辜负皖小姐了!您别责怪女儿，多怪女儿这几年没能多在母亲跟前尽孝。”
　　她泣不成声，潸然泪下，明明有机会尽孝，却……说罢，她起身安排了两个多时辰，找了最好最体面的安葬，安排地妥妥当当才恍惚过来。
　　又哭了好一会儿，起身打扮地朴素不能再朴素的素衣，披着头发，就那么上街去找自己小姐去了。
　　寰汐去也是想请示自己留下来，代替自己的无非是其他的二等丫头，也不缺自己一个，只是少了自己那么一个靠谱的心腹。
　　“姑娘，姑娘，那是不是寰汐，她家发生了大事好像，披发素衣的，这是不是自己的娘过世了？”
　　孟皖筠皱着眉头，打量马上过来的寰汐：“这个傻丫头，可别真出什么事!”
　　她的关心溢于言表，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总的，节哀顺变吧！
　　“姑娘姑娘……奴的娘死了，刚刚过世的，求姑娘恩准，许奴三年守孝期，一可看孟家故居；二可多尽孝心，”寰汐跪下来，尽管膝盖骨那有些瘀血，还是忍着痛，咬着唇，后又紧接着说：“姑娘姑娘放心，我守孝期一满就来找姑娘。”
　　孟皖筠将早就准备好的金丝小钱袋拿出来，倒是分量很重，塞到她手心里，满眼的怜悯：“天下有你这样的女儿，谁都知足了，我知道你家里规矩多，那即使如此，我便准了，但，这些铜钱你拿去使，多付你三月工钱，守孝守孝可不能把自己累垮了。你娘下葬也得体体面面，她是个好人。”
　　她眼角抹抹泪道，“你我主仆又分别三年，你是我的心腹又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倒是你一纸书信抵来，我自去找人接你!”
　　寰汐连连谢道，后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孟小姐上马车，她走了一段距离，快没了影时才回头走。
　　寰汐自小没了爹，如今又没了娘，日子过得艰难，也没什么亲戚，孟皖筠赏她的钱袋子，足够花一年的开销。
　　之前所有的钱不是给姜氏看病，就是留给她买补药，如今得了这些劳什子的钱，节俭些也饿不死冻不着。这是孟姑娘最大的恩惠和慈悲。
　　主仆十年逾期，她怎么舍得了自家姑娘登船别去，但她心里更多的还是自己的爹娘，没办法的事，忠孝不能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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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过后。
　　孟皖筠睡得不香，今日一事一开，谁能安详。
　　想想姜氏因病而去，她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轻叹一口气，想着不如起身赏赏月色。
　　这是一年春末，早已过了清明，也不冷不热的，想是去了赢洲，说不定，刚好赶上万千荷莲开。
　　孟皖筠蹑手蹑脚地撩开床帘，有些厚重又轻薄的料子，若是夏日炎热，还有清凉解暑的作用。
　　脚下的绣鞋上带着一排珍珠，精致又灵动，如今不想吵醒侍女跟着自己，提防又小心，一点点探到鞋子最里头，穿上又缓慢移动。走到梳妆台，清梳云鬓，用簪子别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