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癖》鹭清

9、开除

　　简寻伸手轻推了他一把。

　　“你别开玩笑了，沈叔叔。”她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其实她知道，沈暮泽并不是在同她开玩笑，但她还没做好准备，也不觉得他们的关系已经进展到了这种地步。

　　尽管答应做他的玩偶，可不是所有事情，她都能轻易接受的，总要些时间来想一想吧。

　　沈暮泽当然也知道她在逃避，不过他不打算在这个特殊时期为难她，因此只笑了笑，并未否认“玩笑”这个词。

　　“好了，你早些睡吧。”他端起放在一旁的瓷碗，起身走向门口。

　　“晚安，祝你……”一丝狡黠划过眼底，他弯了弯唇：“有个好梦。”

　　沈暮泽特地将最后两个字加了重音，看见简寻瞬间变换的脸色后，满意地替她关上了房门。

　　“……”
　　幼稚鬼。

　　躺上床的简寻仍旧不可避免的脸红了，今晚还会不会梦见他呢？

　　好像…自己也不是反感做这种梦。
　　只要梦里是他的话。

　　-

　　初升的朝阳透过窗帘缝隙，投射在被棉被覆盖住的曲线上。

　　简寻迷迷糊糊地睁眼，伸了个懒腰，然后翻过身继续闭上了眼睛。

　　昨晚一夜无梦，睡得极好。

　　小眯了十分钟后，她再次睁眼，打开手机查看沈暮泽发过来的“今日穿搭”。

　　等她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下楼时，沈暮泽已经一如往常坐在餐桌前，等着她一起吃早餐了。

　　许是因为昨晚的睡眠质量太好，简寻今早的心情尤其不错。
　　啃了一口牛角包后，便笑意盈盈地问道：“沈叔叔，我今天可以跟你一起上班吗？我已经完全不痛了。”

　　她眼底的期待太重，看得沈暮泽也不忍再拒绝她，便答应了下来。

　　吃完早餐后，他们便一起出发去了公司。

　　不知是简寻上次的警告起了作用，还是大家已经对她的身份失去了探究的兴趣，这一次来公司竟完全没有人朝她投来目光。

　　原来大家的新鲜感都褪得这么快吗……
　　不过也是好事，她终于感觉自在些了。

　　重新坐回办公桌前，简寻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比起在家休息，她还是觉得做一个对沈暮泽有用的人，更让她有安全感。

　　毕竟，她不想再被抛弃了。

　　上次陈时让她背下来的客户资料还剩最后一点，她花了两个小时就背了下来，然后又去找他领了新的任务——

　　不得罪人的前提下，礼貌拒绝一些无用的邀约。

　　“……”
　　这……也算工作吗？

　　她初入社会不太懂，总之做就是了，可是真当她上手起来，她才发现这个任务的难度之大。

　　首先向沈暮泽发来邀约的，都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谁能接受自己被拒绝这么丢面的事儿？更何况还是被一个小助理拒绝。

　　其次这些邀约之所以被分类为“无用”，是因为发起邀约的人里，大多都是明星名媛，找他的目的不为工作，而是为了别的，因此也就更难对付了。

　　最后，简寻悟得一个道理。
　　那就是世上的奇葩其实远超于正常人数量，并且一个人奇不奇葩，跟他的钱财、家世、学历都没有关系。

　　比如她现在电脑屏幕里的那个，发来一张穿戴着兔子尾巴的臀照，配文：

　　[沈总不想摸摸它吗？]

　　简寻：“……”
　　她们是不知道自己加的是他的工作号吗？

　　还有一个也挺奇葩，是个男的，本来发来的是很正常的约吃饭的消息，但这个人不在沈暮泽的合作意向里，所以需要拒绝他。

　　简寻组织了非常礼貌且官方的用语发了过去：[这位先生，非常不好意思，沈总这几个月的行程都已经有安排了，如有空余时间我再联系您。]

　　结果这位男士收到信息秒回了一个[哦]。
　　这还不算完，后面又连着蹦出好几条消息：

　　[行吧]
　　[我也没有很想跟沈暮泽吃饭]
　　[笑死]
　　[其实我有合作对象了]
　　[哈哈哈哈]
　　[他真的挺装的]

　　“……”
　　那一刻简寻真的很想拉黑他。

　　不过除了会遇到一些奇葩以外，其他的拒绝信息她都处理得很好，因此熟悉之后对她来说也就没有那么难了。

　　中午她依旧是和沈暮泽一起吃午饭，不过这次她选择了公司食堂。

　　她想尝一尝昨天他吃的。

　　虽然是食堂，但沈氏的伙食其实很不错，反正比她学校里的要丰盛多了。

　　本以为当着公司员工一起用餐，又会招来一些八卦的目光，但没想到，这次一个眼神也没有落在他们身上。

　　这倒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了。

　　吃完饭后，她决定找陈时问问。
　　陈时那个人绝大部分时候都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看起来不像是会告诉她公司八卦的样子，不过她也没别人可问，总不能去问沈暮泽吧。

　　于是她先去买了一杯咖啡给他，然后开门见山问道：“陈时，你有没有觉得，大家今天好像都不敢看我了？”

　　陈时正在埋头工作，头也不抬地说：“因为赵雪被开除了。”

　　“赵雪被开除了？！”她诧异地又重复了一遍。
　　“嗯，不知道是谁把你们那天的事情告诉了沈总，然后就被开除了。”

　　简寻有些懵圈。

　　难道那天的卫生间里还有别人吗？总不可能是跟赵雪一起谈论我的那两人吧。
　　如果有别人，那会是谁呢？

　　陈时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为这事感到愧疚，便出声安慰道：“这种随意造谣的人留在公司也是个祸害，你不用多想。”

　　虽然是安慰的话，但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似的。

　　简寻回了一个微笑：“谢谢，我不会多想。”

　　她确实不会多想，赵雪开不开除她一点也不关心，她只是没想到，沈暮泽会知道这件事情。并且昨晚回来，他也并未提起。

　　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傍晚下班后，简寻本来想问问他，但上了车还没说出口，便被他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

　　“这周六有个晚宴，你陪我一起去参加。”

　　她愣了瞬。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他的助理，当然要陪他一起去了。

　　于是点点头：“那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用。”他垂眸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礼服我会让人准备好的。”
　　“哦，好……”

　　车内短暂陷入了静默之中，只有他敲击键盘的声音不时响起。

　　现在提起来，应该不是很合适吧。
　　她想。

　　因此这一路上，她都未提起过赵雪的事情。

　　沈暮泽今天好像有些忙，连晚餐时间都在盯着一旁的电脑，时不时还要放下碗筷去打个电话。
　　一直到她洗完澡躺在床上，她都没找到机会问他。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她起身开门，只见沈暮泽一身睡袍站在门口，似乎是刚洗完澡，浑身都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连头发也都还有几绺是湿的。

　　“已经困了吗？”他问。
　　简寻摇头。
　　“今天没怎么陪你，要跟我一起看个电影吗？”

　　他一如既往笑着，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这回倒不像没有拒绝的余地。

　　不过，她不打算拒绝。
　　于是点点头，然后和他一起去了放映厅。

　　沈暮泽的放映厅堪比电影院，但比电影院更加舒适，也更加私密。
　　他选了一个叫《朗读者》的电影，是一部曾经得过奥斯卡的影片。

　　简寻曲起腿坐在他身旁，一开始看得很认真，但后来电影进行到少儿不宜的情节时，她难免觉得有些尴尬。

　　好在放映厅已经全部关灯，只有荧幕的光打在脸上，将她绯红的耳尖掩去不少。

　　身旁的沈暮泽倒是神色如常，这种情节对于欧美电影来说再正常不过。
　　不过他一向心思细腻，知道简寻会尴尬，所以特地找了个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啊？”她转过头，蓦地想起来自己确实想问赵雪的事情来着，“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你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表情太明显，我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简寻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其实，我是想问赵雪的事情，你…不会怪我没告诉你吗？”

　　沈暮泽一只手臂搭在靠背上，身体侧向她那边，翘起二郎腿道：“不会，你有你自己的解决办法，我不会干涉你。但如果你解决不了，又不愿向我寻求帮助，那样我就会生气。”

　　“那…既然我已经解决了，你为什么还要开除她呢？”

　　她刚问完这话，没等到他回答又自顾自说：“哦对，忘了陈时说过，这样随意造谣的人留在公司是个祸害。”

　　话音刚落，面前的男人忽然轻笑了声。

　　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只见沈暮泽缓缓向她靠近，抬手捏住她的下颌，低声道：“她造不造谣，我不在意。对公司是不是祸害，我也不在意。你以为，我是会看重员工人品的人吗？”

　　他的确不是，简寻很清楚，站在他这种高度的人，绝大部分道德底线都很低。

　　而这些人里，沈暮泽更甚。

　　“那你为什么……”她并不是在赵雪抱不平，也并非感到愧疚，她只是单纯好奇。

　　既然都不在意，那为什么要开除她？
　　难道，是因为自己？

　　沈暮泽的视线从她眼前缓缓移开，落在她唇上：“因为她让你生气了。我不喜欢任何人越过我,来控制你的情绪……”

　　他抬眼，目光再次与她交汇。
　　“简寻，你是我的。”

　　荧幕里的电影依旧在播放着，正好放到迈克念出那句著名台词——

　　只有一件事可以让灵魂完整，那就是爱。

　　简寻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自觉吞咽了一口。

　　她不知道是否又是激素在作怪，她只觉得面前的男人像个勾引书生的狐狸精，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甚至连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都无不在勾引着自己。

　　她又吞咽了一下，将视线挪开：“沈叔叔，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离我这么近比较好。”

　　话落，他低笑了声。
　　然后离她更近了些，一双桃花眼里荡起阵阵涟漪，声音也变得又轻又柔，比刚才更像个狐狸精。

　　“是想对我做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