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失不由心》Zzora

4、最好的朋友

　　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大部分的外科医生厨艺总是好得惊人。林一轻车熟路地把霍伍玖带回她在市内独居的一居室，把病人丢上床之后就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霍伍玖经常在外很少回家，所以也甚少开伙，冰箱里仅剩几棵可怜的上海青和一点鸡肉。好在这些东西做一碗鸡肉姜丝粥是足够的了——这是霍伍玖钦点的生病粥。
　　以前两人还未像现在这样忙的时候经常一起搭伙吃饭，霍伍玖的爸妈嫌市里过于吵闹，早几年就搬回乡下享受乡间生活的乐趣，把市里的房子留给了女儿。霍伍玖也是一个胆大的，读大学的时候就卖了家里的三居室，在市里重新购入了一间崭新的单身公寓，美其名曰养老房。因这房子离林一上班的医院就一条马路的距离，所以他有空的时候也会来霍伍玖这边自己做点饭吃。
　　霍伍玖毕业后没过多久就被好友孙辛拉去创业，一年到头到处飞，更多时候是住在酒店或者公司附近给她租的房子，自己家里的这套房倒是空了下来。两人也很久没在一起做饭吃饭了。
　　“这次一下就要走两年。没良心的霍伍玖看起来也不是很难过嘛。”林一盯着灶台上噗噗翻滚的鸡肉粥小声嘟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霍伍玖这次回来心事重重。
　　被埋怨的霍伍玖此刻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了许久，她觉得这次的林一恋爱事件或多或少影响到了自己的精神状况，哪怕不愿意承认，但她都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或许就要失去林一了。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霍伍玖掀开被子下床，慢慢踱着步到卫生间门口，还没摸到墙上的开关就听到林一在厨房小声打电话的动静，语气是她自己难得一见的温柔。
　　“我朋友病了，刚好和她在吃饭，就送她回家了。我后天轮休，我们后天再出去吧。”
　　霍伍玖站在卫生间门口，第一次对林一的女友产生了名为嫉妒的情绪，但她的理智又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不该这么想，她甚至自责，她本来应该只有朋友的立场，现在却控制不住自己地想靠近林一。
　　霍伍玖上完厕所后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走进餐厅，林一还在和女朋友打电话，她做了个鬼脸大意是说林一重色轻友让他赶紧滚，在林一的铁拳砸下来之前，赶紧拉开椅子坐下喝粥。
　　“医生就是救死扶伤啦，更何况还是我朋友。你早点休息，后天见。”
　　五分钟后林一终于接完了这个查岗电话，松了一口气，也拉开凳子坐在霍伍玖身边，毫不客气给自己舀了一碗粥。
　　“我说……”
　　“嗯？”
　　“我说，你以后啊就不要来我这里了。我可不想被你女朋友写在危险名单里头。”
　　“啊？为什么？”
　　看着林一一脸懵的样子，霍伍玖放下手里的汤匙，撑着摇摇晃晃的脑袋开始教育这个太久没恋爱已经失去了恋爱基本常识的男人。
　　“你女朋友有个天天去她家借用厨房的男性朋友，你乐意吗？”
　　“……哦你说这个啊，你又不一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霍伍玖有的时候觉得这五个字的称呼实在过于残忍，在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林一之后，这五个字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一个必须严格执行的教条，她的所有喜欢只能躲在这五个字的背后，不能轻易说出口。
　　说了，得到的可能是比想象中更无法承受的后果。
　　“都一样的，你女朋友要是说‘亲爱的，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只是来我这里做个饭，他还有我的公寓钥匙’，我觉得我下一秒就能给你直接送你们医院去。”
　　“滚！”
　　林一给了霍伍玖一个爆栗，另一只手拿着汤匙也不喝粥，就叮叮当当敲着碗沿，敲得霍伍玖心悸。
　　“有屁快放，别老是制造噪音！”
　　林一傻笑着放下汤匙，一脸狗腿地靠近：“我们玖啊，要不要去见见我女朋友啊，就后天！还是再晚两天？把你们介绍认识了，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呢，我就能继续心安理得地来你这里用厨房了。”
　　霍伍玖有的时候觉得林一的智商约莫都去研究手术刀了，以至于恋爱版块十分残缺，不然也不能提出这么脑残的意见。
　　“我不去，她也不会想见我的。”
　　“为什么？”
　　霍伍玖没抬头，她头又开始昏昏沉沉了，太阳穴涨得她难受，鸡肉粥顺着食道滚进胃里也没能缓解任何病症。
　　林一就是这样的，她劝自己，这种时候她应该站在他女朋友的角度跟他解释为什么两人都不想见到对方，让他能够理解，然后更好地恋爱。
　　但是，凭什么啊？
　　霍伍玖仍是不甘心，赌气地说道：“林一，你要明白，我是林一的朋友，我只对你好，只和你做朋友，你女朋友我没必要因为你就对她好，她也一样。”
　　林一仍是不解，但霍伍玖没让他再在家里待着了，把人撵出家门后，霍伍玖就呆呆地站在厨房，直到太阳穴叫嚣着要休息才把泡在洗碗槽里的碗筷都洗了然后火速滚进被窝。
　　哪怕是发着烧，但霍伍玖心里总是一遍又一遍过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林一跟她说的每个字，她都要重新想一下，试图从这种毫无意义的回想行动中找到能让自己心甘情愿放弃的理由。
　　[我要去北京进修两年。]
　　想到这句话，霍伍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脑袋嗡嗡地叫着，心里乱成一团麻。
　　过了大约五分钟，霍伍玖拿起手机给林一打了电话。
　　“喂，你今天说你要去北京？就你一个人吗？”
　　“喂，我想辞职了，想去北京玩两年，我们一起吧。”

　　林一在回程的路上接到了霍伍玖的电话，在他的认知里，霍伍玖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就像现在，她像往常一样，只是因为担心林一，只是因为知道一个人在外独自生活的难受，于是毫不顾忌后果地说出她要辞职的话，为了让林一接受，又解释自己只是想换个环境，北京算是她的第二故乡，生活起来也得心应手。
　　林一觉得，或许这辈子最值得的朋友就她一个了，既然她不想认识自己的女朋友，那就不认识吧，自己总能把握好朋友和爱人的关系。
　　“玖啊，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