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失不由心》Zzora

3、宴请

　　头脑一热——真的是头脑一热，等霍伍玖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经拖着行李箱回到自己长大的城市，在林一工作的医院门诊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保安盯着她看了很久，霍伍玖叹了口气，在被当作医闹嫌疑人之前乖乖走到挂号处递上社保卡：“发烧了，来吊水。”
　　她自己是非常不喜欢看医生的人，往常有个头疼脑热的基本上靠着强大的免疫力也能好得七七八八。对于她这种讳疾忌医的行为，身为白衣天使的林一非常不赞同，给她讲了数十个以为是小病最后查出是各种大病晚期的案例，连警告带吓唬地让霍伍玖从此之后成为医院的常客，准确来说，是林医生的常客。
　　这是霍伍玖第一次没通知林一就一个人来了医院，坐在不甚舒服的椅子上也没能顶住早上吃的退烧药的药力，没过一会儿就撅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林一穿着白大褂站在她身边正在看点滴。
　　“醒了？”
　　“你怎么过来了？”霍伍玖揉了揉已经发麻的手脚，看着林一坐在她身边检查病历，莫名其妙的心安。
　　“正常上班啊，刷朋友圈刷到你老板说你因病矿工私自回家还出言不逊要扣你工资，给你发消息又不回，就来门诊碰运气了。”
　　霍伍玖有的时候都不禁感慨她和林一之间这么多年坚定的革命友谊培养出的该死的默契，一个人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另一个人不需要猜就知道。
　　低头苦笑，霍伍玖艰难地撑起嘴角：“还不是因为着急回来吃你的脱单饭哦。”
　　“你看，我就知道！”林一伸手轻拍了霍伍玖的脑袋，他知道霍伍玖心情不好，但她不愿意说，那自己就不会多问。

　　“人均低于一千不吃。”
　　“滚！爱吃吃。走啦！”

　　其实霍伍玖快有四五年没吃过林一的脱单饭了。脱单饭是他们俩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之后定下的规定，无论谁谈恋爱了，都要请对方吃顿大的，这么多年来，林一请过三顿，霍伍玖请过六顿。
　　林一今天心情好，大手笔地带着霍伍玖去了市里新开的一家西餐厅吃法餐。霍伍玖刚刚退烧，法餐这种中看但就是喂不饱的菜系对一个病人来说刚刚好。
　　“嚯，林医生下重金啊，看来这辈子想从你那里再讨一顿这么高规格的霸王餐估计是悬了。”
　　“你可闭上你的乌鸦嘴吧，我这年纪也差不多了，好好交个稳定的也没什么不可以。你呢？”
　　林一贴心地要了一杯温开水递给霍伍玖，或许是身体实在是不舒服，他总觉得对面的人今天脸色一直很不好。自己也似乎说错了话，霍伍玖一直没答复，只是对着刀叉下的鹅肝研究得出神。
　　“别盯了喂，再盯也不能给你生个男朋友出来。你别打我啊！属于医闹啊！你说自打你大三那年把你前男友欺负得出国了就再没谈过恋爱了，怎么，对他还恋恋不忘呢？”
　　“欺负个屁！我就是不想谈恋爱，怎样！怎么吃这么贵的东西都不能堵住你的嘴哦！”

　　霍伍玖属于恋爱得糊里糊涂的类型。高中毕业后的第十天满18岁，第十一天就谈了恋爱，晕头转向地喜欢上了一个劈腿的男生还被蒙在鼓里。霍伍玖远在北京军训险些中暑送进医院的当天，被远道而来的初恋男友的女朋友通知被分手的事实。林一接到霍伍玖喝醉后神志不清的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我运气好差啊姓林的，怎么初恋都能混成这个样子呢？”
　　林一没告诉霍伍玖他那天哭了。
　　霍伍玖自然没有期盼过林一能从南国飞到北京来看她，而等到两三年之后她才知道林一跑到那个男的工作单位撒了一地的小传单，添油加醋地说了他劈腿伤害女孩子的事情。
　　“林一，你很幼稚耶。”
　　“大一的时候确实蛮幼稚的，那个男的后来好像离职没干了，也算罪有应得吧。”
　　“也就是你没被抓住啦！用不用结一下劳务费啊？”
　　“当然要啊，盛惠一万。”
　　“滚！”
　　“好咧！”
　　也许是初恋带给霍伍玖无形的伤害，有一段时间里霍伍玖的恋爱总带着报复性的心理，对于来告白的人几乎是来者不拒，但最长的恋爱不超过三个月，最短的也就一个星期。从大一到大二匆匆的两年，愣是给林一攒了四顿脱单饭。直到目前的最后一任男朋友，实在受不了霍伍玖恋爱后仍然过于冷淡的态度，出国前拉着霍伍玖大骂了一顿控诉她的种种罪状，最后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当时赵文说得挺对的，我表面上好像答应了和人谈恋爱，但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以后就不要祸害别人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霍伍玖也是这么践行的，她很少动心，很少招惹别人，圈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除了旧友很少和外人接触。
　　“我说不过你，你还是自己想明白吧。”林一停了再劝她的念头，五年了，他介绍了不少适龄的男性友人给霍伍玖，但她就跟双面人一样，表面上和他答应得挺好，背地里就和那些男人说了永别。
　　林一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鹅肝，半晌之后才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对了，有个事儿跟你说。我估计年后再过三个月要去北京进修了。”
　　“哦，这次进修多久？”
　　林一的职业隔三差五就要去进修，霍伍玖已经习以为常。
　　“这次要两年。”
　　林一轻飘飘地扔了一颗炸弹。霍伍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被炸晕了，眼前的林一不自觉带着虚影。
　　“嚯，这次这么久？你这职业逢年过节都不能回家一趟的，这次这么久你爸妈没说什么啊？女朋友没有打你吗？”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动辄就暴力相待吗？不过我还没和他们说啦，今天主任刚和我聊这事儿，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林一偷瞄一眼，发现霍伍玖的脸色仍是难看：“霍伍玖，你脸色不对，把手伸过来，我测个体温。”
　　林一的职业习惯，随身总是带着温度计，霍伍玖任凭职业医生的“摆布”，乖乖测了体温，果然又飙到37.8度，难怪眼前的东西都太过迷糊。
　　“你今儿个没吃过？”
　　“没……”
　　“干……走，带你回家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