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朝志》七七安

26、第二十六章 出使

　　“你可曾信我！连城平静的说道。
　　连城这一字字打在隶泯的心坎上，隶泯闭上眼睛，沉吟片刻道：“城儿，求你信我，我真的是怕你受伤。”
　　连城看向隶泯道：“你能瞒一时能瞒一世么？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至少过了下月初五！隶泯答道，我怕，我真的怕，因为给不了你想要的诺，你会离我而去！”隶泯越说声越小。
　　连城平静道：“隶泯哥哥，这些年，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信你爱你，事事时时以你为先考虑，可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今日在大名宫，杨炎说我“神经错乱”你可还记得？”
　　隶泯心痛道：“方才的情形你也都瞧见了，如果不那么说，让百丽使者如何自处？”
　　“是啊，哈哈”连城艰涩一笑道，
　　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两人一阵沉默。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为好。
　　连城率先打破沉默道：“隶泯哥哥，你还记得那段日子么？我被拓跋豫掳走后回来的日子？”
　　隶泯觉察到什么，忙抬手制止道：“城儿，不是说好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不介意的！”不论发生了什么，他不想知道。
　　连城苦涩一笑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完？
　　“不，别说”隶泯抬手，他其实隐约察觉到那日在连城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此为男人有的直觉，但身为男人总有男人的骄傲，他不想知道，不想去想，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样，有些事情不挑明了说大家便也就忘记了，但一旦说出了口便成两人摆在台面上的事情了，总归是有伤感情的。因而隶泯不想听，绝不想听，隶泯甚至觉得连城把那件事情说出口，那也就意味着，那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所以隶泯害怕。
　　“不，别说！”隶泯痛苦的道
　　“那一天”连城固执的自顾自地不理会隶泯的往下说道：“我被拓跋豫给□□了。”
　　连城平静的说完，又是一阵沉默，两人又都不开口了，隶泯伤心对连城道：“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被他给侮辱了……，对不起....”
　　连城以为自己再谈到这件事时会很忧伤，可意外的是她自己也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是平静，没有了侮辱、肮脏、懊悔，没有了亏欠隶泯，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自己，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隶泯，此前种种感觉都没有了，那些从前时时萦绕在她心头的感觉，那时不时浮现她脑海的侮辱画面，统统都没有了，化作了“平静”这感觉真的很好，连城莞尔一笑，原来那些自我的负罪感，自卑感全然来自隶泯，想到非完璧的自己配不上深爱的隶泯，才会如此自卑，当现在她不在乎时，自己也全然没有感觉了，这感觉，这感觉真的太好了。
　　连城继续说道：“那不是我的错，身为女子，这世间太多强加的东西，身为女子，气力上输于男子，精神上也被强加上以男子为出发点的种种道德规则，连城平静的说道。
　　这一番话也只有连城说的出，连城是谁？她是两代女战神的后裔，她的外婆是身披战甲于战火中救出夫君的女将军，是敢要求身为帝王的夫君只娶一人的独孤皇后，她的母亲是赫赫有名的代战公主，是随着绥帝南征北战，抵御突厥的女将军，她们所做所为之事丝毫不输于男子，身为她们后代的连城又怎么能输于他们？不可能！
　　连城坚毅的看向隶泯道：“隶泯哥哥，我的身体有了污点，我们的信任有了污点，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下月初五的立后大典……取消了吧。
　　“不，我不答应！”隶泯嘶吼道，最让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最不想听到的话还是从连城嘴里说了出来，不带一丝半点的犹豫。
　　“不！”隶泯抱住连城道：“不要，我不要，别离开我好不好，我现在就去退了那百丽公主，对不起，城儿，我的好城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再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好不好？”隶泯痛苦的说道。
　　“隶泯哥哥，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我们还是给彼此留下最美好的回忆，世间男女感情都是很自私的，那里很小很小，只容得下一人，虽然我信你爱你懂你，成全你，我知道你娶百丽公主是为大局，但要真的说心里一点结缔没有，对不起，还真的是做不到！”连城忧伤道。
　　“你还记得外婆么？前绥的独孤皇太后，我依然记得外公于五十三岁那一年因酒后失态幸了一个宫女，外婆，也就是那时的独孤皇后派人将此女从皇帝的龙床上拉下这名宫女，五马分尸了她，你还记得么？”连城回忆起幼时的那一桩皇家秘事。
　　此事身为皇族贵族的隶泯当然知晓，人仰马翻。
　　“记得”隶泯晦涩答道。
　　“你还记得，怎么善了的么？连城道。
　　那一幕幕浮现眼前，隶泯却不愿说出口：“我不记得了……”
　　连城道：“我还记得，那次外公发了狂，酒仍未醒，一见那宫女不见了即刻便知发生了什么，他做了帝王久了，也忍够了受够了在女色之事上处处看外婆脸色行事，拔了剑竟要杀了外婆，被众人拦下，自己便策马狂奔出宫并叫嚣那不是皇宫，那是牢笼……，一路策马一路狂哭，你还记得么……”。
　　隶泯默不作声，那日里的情形如何能够忘怀，只是幼时不懂被大人说道，才记下了这么桩事，现在想来全是唏嘘。
　　连城看向隶泯认真地说道：“隶泯哥哥，他们曾经也是那么的相爱，他们曾经也曾是生死与共，患难相交的夫妻啊，可到后来竟闹到了拔剑相向的地步！”
　　“拔剑相向！”被连城一字一字的说出，字字敲打隶泯心。
　　说完连城停顿片刻，又是一阵平静。
　　连城略叹了一口气，艰难说出接下来的话语：“难道你希望日后我们也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么？
　　隶泯心中大恸！隶泯忧伤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和城儿怎么会发展到这样呢，一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在相信我一回。”
　　连城打断隶泯的“一定不会的”继续说道：“隶泯哥哥，不是我不信你，也不是说日后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发展成为外婆那样而不信任于我自己，我不信的是这变化莫测的形势，你我皆在这“势”之下，又或者可以叫做“命运”“机缘”，我是不信这个，算了吧，别勉强了，或许不是上天要给我们的爱情诸多考验与阻拦，或许是上天告诉我们，我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隶泯完全说不出话来了，连城虽未将这错，这果归咎于他，虽有这“势”这“命”，可他却是顺应了这“势”的人，没有反抗的人啊！他还能说什么呢？
　　“城儿......”隶泯只蹦出这两个字。
　　“还有我母亲一生的等待，那时我就在想，为什么要那么傻，花一生去等待一个人去相信她，那时我就发誓，我以后的夫君，哪怕就一次，一次不信任于我，我就坚决分手，绝不苦等痴等傻等！连城索性一口气的说完。
　　隶泯彻底沉默不语了。
　　“隶泯哥哥，我们还是做兄妹吧，我本来就是你的表妹不是么？
　　“隶泯哥哥，这世间的爱情，大多是自私的，占有的……，爱恨爱恨，它们之间太过紧密，我怕一不小心，爱成了恨，我实在不愿意我们走到那一步！”连城道。
　　“这世间没有爱情还有许多的东西啊，还记得我们共同的理想么？天下太平的理想，我依旧记得丰收那日的百姓们的笑脸，我记得那一日你也笑的那样开心”连城话风一转，一脸憧憬的看向隶泯。
　　“让我做你的左膀右臂吧，就像我母代战，代君征战，守护绥王朝，守护她的哥哥那般，守护你，守护这谭王朝”连城向往说道。
　　“这皇后之位不适合我，你真的忍心到最后，我们互相猜忌折磨，你把我囚于这金色鸟笼之中，我也不得开心呐，不如让我去一展抱负，男女之间的爱情总归是小爱，就让实现天下太平，百姓安居的大爱变成我们共同的理想，这样不是更好么？连城坚定的说道。
　　“不....”隶泯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转而变成了沉默。
　　“隶泯哥哥.....求求你，放过我，也当是......放过你自己吧，我们的关系不止如此！我们共同创造一个太平盛世，后宫太小了……”连城道。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皆不做声，连城一气说完自己内心所有的想法。静侯着，静侯着。
　　终于，隶泯好似下定了决心，深深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在抬起头来，温声细语道：“连城....妹妹....。”
　　这一声“妹妹”包含了太多太多了，他懂了也悟了，他错过了，他认了，他爱过她，他尊重她，他反复咀嚼她所说的话，他决定放过她，尊重她，这宫墙终不是她的归所，而且他亦是明白，今天有一个高贵妃让他失诺于她，难保明天不会有李妃杨妃，他已是身不由己之人，今日杨炎说她是“神智不清”的场景历历在目，他也再不忍心让她再受一次那样的屈辱，他懂得了她的决心，她的抱负，也懂得了她是真的放下了，如果放手还有共同的理想，是为知己，是为伙伴，如果执着，他只怕，他与她之间的关系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吧。
　　连城听到这里便放下心来，闭上眼睛道：“还有一事，我想要与你商量一番，那个救我的他不叫涂厉，他是咱们一直想要联系上的突厥北院大王拓跋厉。”
　　“你还记得这个人么？连城道。
　　隶泯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他是知道北院大王的，突厥分为南北两派，一直以来都是以独孤皇后为南派首，一些小的部族因独孤皇后给的种种好处而与之勾结为难于中原，而北派一直中立，并不参与其中，在上次的围城当中，北派便没有加入。
　　连城见隶泯神色便道：“咱们不是一直寻求这样的奇迹？想与那北派相沟通一直苦于无法门，而如今这北院大王竟像是从天而降一般，怎能不让人欢喜”。
　　隶泯道：“那尔雅的仇？”
　　“尔雅的仇自当是要报的，但那罪魁不是那无辜的突厥平民百姓，而是独孤皇后和拓跋豫！”拓跋厉走了进来道。
　　隶泯看向拓跋厉，拓跋厉不看他，而是看向连城道：“你都跟他说了么？”
　　连城道：“结盟之事自当有两族首领共同缔结，连城怎好逾越，是故还是劳烦北院大王自己与陛下商量”，连城冻了这样久，也该去换件衣裳啦。说完对着两个男人粲然一笑。
　　“对对对……”二人皆异口同声道。
　　连城自去换衣，再回来时，拓跋厉与隶泯似有所达成。
　　隶泯道：“城儿，孤与北院大王商量好了，他会回突厥策动求和派，铲除南派势力。”
　　这是早已经知道的结果。
　　连城道：“那需要我做什么么？”
　　隶泯道：“孤王将派你出师突厥，突厥独孤后拓跋豫派人杀了谭尔雅长公主并百丽迎宾使者，要让突厥人民知道，突厥若不易主，谭与百丽绝不罢休！你将代表谭与百丽出使突厥，将我们的意思告知那些渴望和平的突厥求和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