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谢云初》邵槠联

14、第 14 章

　　没想到晏淇居然直接上手了。在谢云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骨节分明的手，已经灵活地拉开了香囊的带子。

　　和他离得越来越近，谢云初也感觉脸上越来越热。

　　那块领子被叠得整整齐齐，最终又回到了谢云初腰间的香囊里。

　　谢云初愣了一会儿，等到自己脸上的红消散了一些，她才抬起头来。

　　果然，晏淇还是在用那种如深潭般幽暗的目光，看着她。

　　倒是说点什么呀？这样的氛围实在有些诡异的缠绵。

　　“走。”晏淇只说了一个字，转身便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去哪儿？”谢云初总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各种想法，弄得措手不及。

　　晏淇今晚温柔得过分了。

　　总有些情感如同四月柳絮，繁华中纷乱，迷人眼。他说：“晚间夜市正好，可否邀小夫人同游？”

　　大晏朝市民经济繁荣，街市上不光白日热闹，晚间更是繁华。红亮的灯笼挂满了街道，河岸边的的孔明灯，倒影着波澜光芒，姑娘们手挽着手在小贩摊位前猜灯谜……

　　谢云初一直对书中描写的繁华景象，心向往之。难得，她也有这样与晏淇静静地走在街市上的温馨时刻。

　　街上有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谢云初被那个冰糖制成的兔子吸引了。

　　那块金黄的兔子糖在街边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简直像现代会亮的小装饰品。谢云初不得不感叹，书中大晏朝劳动人民非常有智慧。

　　她像一只被鱼“勾引”了的小猫，慢慢盯着那个小兔子糖，就走不动路了。

　　“小夫人可是想吃糖？”晏淇也放慢了步子，他的声音在喧闹街市上，也清晰低沉。说完也不等谢云初回答，径直便往糖葫芦小贩那边走去。

　　不一会儿晏淇便举着那块兔子糖回来了。

　　糖葫芦摊位前人很多，的确是有些拥挤。晏淇走过来时，身上衣物被挤皱了一些，再加上他这么一个高高瘦瘦的，金贵沉稳的翩翩公子，却举着一只兔子糖从人群中走来。

　　谢云初怎么看怎么违和，偷偷忍不住笑出了声。

　　待晏淇走回自己面前，她连忙掩去了笑意，努力恢复正经的面庞。

　　“笑什么？”晏淇低头看着她。

　　她不回答，伸手要去够晏淇手里的糖。没有料到晏淇抬高手臂躲了一下。

　　有点像幼儿园里，故意欺负小女孩的男生。谢云初不合时宜的想到。

　　“你再不给我，它就化了……”她又好气又好笑，仰着头轻声说道。

　　闻言，他像是真的探究糖是不是会化一样，居然皱着眉端详起来了。

　　谢云初趁他不注意，一把将兔子糖夺了过来。轻轻舔了一口，轻快地转身往前走去。

　　晏淇笑着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街边有卖胭脂水粉的摊子，看见谢云初过来时招呼道：“姑娘，要不要买胭脂？看一看瞧一瞧喽！”

　　等谢云初走近了些，卖胭脂的老板惊喜道：“是云初姑娘啊，自从你嫁去了林宰相家，真是许久没见你了。”

　　谢云初知道这位胭脂铺子的老板，他从前是自己娘家铁匠铺那条街上摆摊的。但自己娘家在的那条街，没有夜市，和京城正街不是一个层次的。

　　“这位是？”铺子老板看着谢云初身后的晏淇，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晏淇的府邸不在闹市区，他也从没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招摇过。

　　大晏朝京城的百姓们，对于三位皇子，大多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谢云初眨了眨眼，突然很想占一占晏淇的便宜，于是笑说道：“这是我们府里新来的长工。”

　　这句话说出后，她看见晏淇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多彩”。

　　晏淇一表人才，还真不像是长工家仆。老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谢云初一眼，最后给谢云初举起了大拇指，赞叹道：“云初姑娘真的是与从前大不同了，如今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谢云初原身，在打铁铺子那条长街上生活了许多年。这位胭脂铺子老板人还不错，算是看着谢云初长大的。

　　她被夸得不好意思了，连忙跟老板再寒暄了两句，拉着晏淇的袖子赶紧走远了。

　　“与从前大不同？”晏淇任由她拉着袖子往前走，沉吟调侃着问道：“小夫人从前是怎样的呢？”

　　谢云初放开了他的袖子，轻快走了几步，转过身倒退着。温婉笑容，是苍茫辽愿上花朵初绽，她说：“猜。”

　　多少爱恨涛生云灭，嗔痴向往，皆如尘烟。

　　数十朵烟花瞬间在夜空炸开，色彩荡漾着交织，无数名为“盛开”的繁华照亮长街。

　　烟花直升起的方向，瞬间人头攒动，人们互相招呼着立刻往那个方向跑去。推挤混乱中，晏淇抓了她的手腕。

　　他们离得那样近，近到谢云初几乎被涌动人群，推进了晏淇怀里。

　　她堪堪站稳了身子，与晏淇对视一眼。很明显，他俩是这人头攒动里，唯二两个不明所以的“小傻子”。

　　“这位公子，请问，你们如此急匆匆，所为何事啊？”谢云初挡住了身旁路过的一位男子，问道。

　　“满芳园今日有免费戏曲听！哎呀呀，姑娘别挡我，我得赶紧占个座位去。”男子满头大汗，快速地说着，说完立刻绕过了谢云初，急匆匆跑去。

　　满芳园？谢云初呆愣一瞬，满芳园便是那日二皇子晏沉邀请她去的那个妓院啊……

　　那日过后，她又各方打听过满芳园。

　　那个满芳园虽说是妓院，但她是亲眼见过其中的文人墨客气息的。抛开妓院这一层，据说满芳园会在每月有一次免费演出，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这一天都可以进去观看。

　　进满芳园的百姓们大概不知道，这满芳园的老板是当今的二皇子。谢云初望向晏淇，他是晏沉的弟弟，他应该知道……

　　她没有猜错，晏淇微微皱眉，拉着她的手腕，说道：“我们也去看一下。”

　　他们到达满芳园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这满芳园妓院，本来就是开设在二楼的。

　　然而，此时二楼已经到了“人挤人”的地步。二楼周围的装饰围栏，仿佛都被挤的快变形了。

　　表演已经开始，谢云初和晏淇也没有去二楼的必要了，他们站在一楼远远的地方。

　　二楼平台上，琴音箫声同起，顶层上居然还有两个人抱着篮子在撒花瓣。

　　只见穿着大红戏服的人缓缓从屋内走了出来。

　　“飞花正燃来无影
　　又闻你侬我侬声声
　　昨日细雨浇荷
　　海市蜃楼谈说
　　却是无人见来日
　　追芳如思
　　……”

　　台上穿着大红戏服的人，妆容艳丽，舞姿动作柔美而夸张。

　　周围的看客们拍掌叫好。

　　谢云初睁大了眼睛，纵使台上之人衣着繁复，唱音娇柔，妆容美艳，男女莫辨……

　　但她还是认出了，这人分明是——晏沉。

　　只怕这众多看客，若是知道了真相，也会惊出一身冷汗。他们正欣赏的，起哄的，以为是风月之地花魁的，真实身份是当今的二皇子。

　　“晏淇，你认出……”谢云初话没有说完，也不必说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被淹没在看客们的掌声里。

　　没有数着晏沉到底唱了几首曲子。直到站在屋顶上的人花瓣都撒完了，为看表演而来的百姓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为妓院中事而来的人们，也牵着美人各自进了房间。

　　晏淇和谢云初在“宾客散尽”之时，走上了妓院二楼。

　　依然是谢云初上次见到的，那两位训练有素的女子。她们两个挡在门口，似乎是认识谢云初和晏淇。以至于他们两个一句话没说，就被放进去了。

　　最左侧的一间屋子房门大开着，晏沉竟在屋子中坐着卸妆。看到他们两个也并没有什么意外，还用他那惯用的吊儿郎当的语气说道：“三弟，谢云初，你俩这是约会约到我的地盘上来了？对了，谢云初，上次我嘱托你的事，怎么没有下文了呢？”

　　晏沉说得很是轻松自在，与方才在舞台上表演的他，判若两人。

　　听了晏沉这一连串的问题，晏淇突然用质问的眼神看着谢云初，“嘱托你的事？你们什么时候这般熟悉了？”

　　“三弟，你不知道吧，”晏沉笑起来，“我跟谢云初不但很熟，还称兄道弟了。”

　　这话题怎么又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了？谢云初拉了拉晏淇的袖子，眼神里全是暗示他先问清楚他二哥的事。

　　晏淇凑近了谢云初，妓院屋内蜡烛摆放精致，他的影子将谢云初的影子完全笼罩，他低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兄弟俩要谈他们皇室的事情，自然不会让谢云初听到。晏沉领着晏淇七拐八拐，走去了远处的别的屋子。

　　那两位守着门口的，训练有素的女子也忙别的事情去了。

　　二层妓院大堂里，只剩下谢云初一个人。

　　她在大堂中央的桌子旁坐了一会，等到一根蜡烛燃掉一半，那兄弟俩还没谈完。

　　等到百无聊赖之时，谢云初听见了桌椅碰到之声。二楼房间之多，她是见识过的，所以也只能听到个声音的大概方向。

　　只是那推搡跌倒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疑心真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