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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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后)
“咚咚咚”
“进。”
“上神，太乙真君又来了，在前厅等您呢。”
青晔将手中的书卷翻了一页，散散道：“说我不在。”
小九面露难色，清了清嗓子故作粗声道：“告诉青晔，如果他说他不在，我就在这等到他在为止，如果他说他病了，我就带着太上老君亲自来给他看病，总之今日，他是见我也得见，不见我也得见。”
见青晔抬头冷眼瞥他，小九连忙指向门外，“是太乙真君让我一定要原封不动将话带给上神的。”
“你什么时候竟这般听话？”
见小九低头有些委屈，青晔揉揉太阳穴，将书放下：“也罢，不去见他，我们是休想寻得半分清净了。”
听青晔如此说，小九连忙拿起外袍，为青晔披上，“上神，我看真君还是为那件事而来。”
听到青晔的脚步声，太乙真君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迎向青晔，“青晔，你这茶有些旧了，回头让小九去我那里取点今年的新茶。”
青晔勾勾嘴角，转头看向小九道：“小九，听见没？回头可要去真君的茶房里好好搜罗一番。”
见青晔欲要拿自己费尽心力收集的那些好茶开刀，太乙真君难免有些心疼，但一想又有求于他，也只得随他去了。
“青晔，你可知那灵光洞里投胎人间的宝珠要出世了？”太乙真君试探开口。
“陈塘镇李家。”
“正是，我方才还跟小九说，别看你家上神足不出户，但三界之事没有他不知道的，”太乙真君挤挤眼，给小九递了个眼色。
小九旋即反应过来，连忙接口道：“那可不，我们上神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三界战神……”
“我不会去的。”青晔打断他们的一唱一和，抿了口茶淡声道。
太乙真君见他直揭主题，毫不留半点转圜余地，想，果然对付他不能按照套路出牌。
“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李家儿子很快就要出生，但我观他星象有异，所以得亲自前去人间，训导那小儿。你也知道，近年来，魔界又在蠢蠢欲动，如果被他们利用了那灵珠，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只能拜托你暂代监管天徼。”
还没等青晔开口拒绝，太乙真君再次抢话道：“青晔，算师叔求你了，只需几年，于你不过是弹指一瞬间的事，你打个盹，睁开眼就过去了。再说，十二万年前天帝曾将天徼后面的净虚池赐予你作为静修之地，小九也很快要历劫飞升玄仙，净虚池灵气充沛，当下正是集气清修的好时节。”
“小九，你想去？”青晔看向低头站在一侧的小九。
小九咬着唇，对上青晔黑如曜石的双瞳，点了点头。
待一切谈妥，小九将太乙真君送至门口，弯腰跟他道谢。
“谢谢太乙真君。”
得偿所愿的太乙真君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小九，要谢就谢你家上神吧。想想这时间真不经过，他把你从战场上带回来时，你还只有这般大，”边说太乙真君边用手比划了一下“但一转眼，你都要历劫飞升玄仙了。你家上神这个人，看似对一切都毫不在意，实际心里可别扭在意得紧。小九，他平日里是对你是有些苛责，但可千万别埋怨于他。”
小九连忙摇摇头，目光烁烁，“十二万年来，小九始终跟随青晔上神，上神的为人，小九再清楚不过，真君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上神所望。”
天徼里，众人刚刚散学。敖沧悦人缘不错，几个同学在经过她座位时都跟她道了别。
“明天见，沧悦。”
“明天见。”敖沧悦边收拾着课本边跟同门打着招呼。
正准备要走，却发觉窗外池塘里的白莲竟鼓出了花苞，蓦地想到了南海龙宫里的赤焰红莲，一时怔住，自己来这天徼竟已有三百年了。
除了敖涟以及跟他交好的那几个公子哥外，敖沧悦跟大家都相处的极其愉快，并且在连执、白疏的影响下，大家也都喜欢唤她的‘小名’沧悦，让她很是舒心。虽在天徼的日子不觉无趣，但她着实有些想家了，虽然敖旸每隔百年便会想办法给她传信一封，但因怕暴露，信中除了简单的报平安外也无其它。
“沧悦，今日是人间的端午节，白疏说等会去厨房找他，他要给我们包粽子吃。”连执见她正盯着窗户出神，出声唤她。
敖沧悦回过神，见是连执，笑道：“当时怎么也想不到，不苟言笑的白二哥竟然是个隐藏厨神。”
“谁说不是呢。”
“还有连大哥，太乙真君前几天布置的策论我还没写完……”
连执知道她的小九九，将策论从包里取出，递给她道：“你是不是又要说‘想借鉴学习一下连大哥的’？”
敖沧悦“嘿嘿”笑了两声，接过羊皮卷，“被连大哥猜到了。”
“我们快走吧，别让白疏等急了。”
敖沧悦见自己的策论有了着落，此时脑子里便只剩了粽子，蹦跳着就冲出了门，见连执没跟上，又从门边探回头，催促道：“连大哥，你快点走嘛，粽子凉了就不好吃咯。”
被她甩在后面的连执摇摇头，嘴角也浮现出一抹笑意，这个沧悦，纵使跟‘他’相处了几百年，但总能在‘他’身上寻得诸多惊喜。
敖沧悦摸摸鼓出来的肚子，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白二哥，我家厨姨其实也做过这人间的粽子，不过我以前吃的都是那蜜枣甜粽，从不知用这咸蛋黄来包粽子竟会这般好吃。”
白疏见她喜欢，便将盘中最后一个粽子递给她道：“还剩一个。”
敖沧悦连连摆手，“吃不下了，再吃我肚子都要涨开了。白二哥，你做的饭真是太好吃了，怪不得厨房的李阿嬷每逢天徼举办酒宴总喊你过去帮忙，我前几日照镜子，都觉得自己胖了不少。”
白疏打量了一眼敖沧悦的纤纤细腰，笑着摇摇头道：“就你这腰，比九天上的仙娥还细上几分，还敢说自己胖。而且百年来那个敖涟都窜了不少，你却怎么都不长个，永远这幅柔弱模样。”
敖沧悦心里一紧，正在想找什么话题岔开，白疏却接话道：“无碍，等下次白二哥再给你熬点鸡汤补补。”
敖沧悦吐吐舌头，朝白疏感激一笑，“谢谢白二哥。那个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房做功课了，今晚就不跟你们去涤尘涧泡澡了。”
“唉，沧悦，那个粽子拿上，留着晚上吃。”白疏说着将粽子一抛。
本已跑远的敖沧悦跃身一接，得意的对着连执和白疏挥了挥手中的粽子，“明天见！”
天徼每月十五休课，并开放后山的涤尘涧供学子净身休息。虽然敖沧悦总是找各种理由从不与他们共同前往，不过各族沐浴规俗不同，因此两人也没有太过在意。
连执的策论太过斐然，敖沧悦学习不来，只能放之一旁，老老实实自己写了起来。
写完策论，从窗口探出头去，确定一下周围的舍屋都未点灯，想想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敖沧悦麻利地换上便装，拿上换洗的衣物，手指一环，朝窗外吹了个口哨将净愉唤回。
“终于盼到这一天了，再不洗澡我都要臭了，这天徼哪里都好，就是澡室的设计太不合理，竟然没有隔板。”
刚要锁门，敖沧悦又想起什么，返身把粽子塞进了包里。想想等会自己可以边泡澡边吃粽，敖沧悦就一阵兴奋。
蹑手蹑脚地走到后园的矮墙处，敖沧悦见净愉扑扇了两下翅膀表明围墙后没人后，方安心地将背包向外一甩，翻墙出了天徼。
敖沧悦心情大好，轻哼着小曲儿不紧不慢地走着，走了没多久就走到了几棵森天古树下，敖沧悦数了数，走到第五和第六棵树间，依次在树干上戳了三下，两树旋即向两侧分开，其后现出了一条仅可容一人通过的小径。
“净愉，你说要不是当年敖涟将我骗出想要整蛊我，我也发现不了这个泡澡的好地方，所以书上说祸福相依，当真是没错。”
在小径的尽头拐个弯，一幢坐落在树丛中的殿宇便映入眼帘，郁郁葱葱中露出一个金色的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在夜幕中泛着光。
只一个简单的开门术法，门栓便应声而落。推门而入后，先要经过一九曲游廊，其阶下石子漫成甬路。甬路的尽头，便是敖沧悦每月前来沐浴的那汪清池。池中雾气氤氲，在月夜下泛出粼粼波光，偶有风来，池面会荡起阵阵幽香，水面白荷摇曳，袅袅婷婷。清池之后，是一三层高的主殿和几座错落有致的厅房，雕甍绣槛，白石为栏，其侧有竹丛掩映，佳木茏葱，奇花闪灼，真乃仙境。
敖沧悦将外衫脱下，走入池中，将头枕在池沿，舒服地呼了口气。
园中的细微声响让书房里的青晔耳朵微动，他起身走到窗边，警觉着喊道：“小九。”
见没反应，回头一看，小九早就趴在桌侧睡着了。
青晔摇摇头，将椅背上的衣服给他披上，挥灭了桌上的烛灯，推门而出。
即便在平时，敖沧悦的功力也难以识辨青晔的脚音，更何况此时正泡的尽兴，更是毫无察觉。
皎洁月色下，敖沧悦将如墨一般的微卷长发散下，用纤手捧起泉水泼于如凝脂般的肌肤之上。
青晔连忙将头别开，轻咳一声，沉声提醒她道：“何人擅闯这净虚池？”
“啊……”敖沧悦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声所惊吓，大叫出声，手忙脚乱地游到岸边拿着衣物挡在胸前，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是一修长挺拔的身影半隐在竹丛之后，看不真切面容。
“仙友……冒犯了，我…我不知这里住了人，以为是座闲宅，我…我这就走，能否麻烦仙友先转过身去。”
听着竹丛中有些许窸窣，敖沧悦连忙跳出水池，将衣袍往身上一批，抓起包裹就要夺门而出。
可越急越打不开门，敖沧悦只得转身怯懦道：“仙友，这门……”
青晔回身，站在月下的敖沧悦一身红衣，长发皆湿，黏散在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灵俏的大眼在月夜的反衬下似如朗星闪耀，但不住颤抖的红唇显出了她的不安。
青晔有一瞬的愣神，似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一般，但随即便回过神，扬袖一挥，门“咔哒”一声，徐徐打开。
敖沧悦连跑带跳地冲了出去，但跑了一会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低头一看，鞋没穿。
龇牙咧嘴地忍着脚痛跑回天徼后，本就有些郁闷，结果一掏包，粽子竟也不翼而飞。
次日清晨，青晔正在用早膳时，小九却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上神，你猜我今早打扫庭院时，在池边发现了什么？”
看着小九一脸的兴奋，青晔却丝毫不为所动，平静道：“一双鞋。”
“上神怎么知道？！”小九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青晔喝了口粥，想起月夜下那双白净柔嫩的纤足，没有说话。
“不过上神只说对了一半，除了鞋子还有这个。”
看着小九将一双小巧的红缎碎花锦鞋从袖中掏出之后，又掏出一个三角形状的黑色物体，青晔皱皱眉头：“这是什么？”
“上神竟不知道这个，这是人间的一种吃食，叫粽子。前些年梓潼上仙也做过几次，还给上神您送过呢，不过好像都被太乙真君吃了。”
见青晔瞥了他一眼，小九连忙挠挠头补充道：“当然我也吃了几个。那么上神，这些东西该如何处理？”
青晔打量了一眼鞋上的红莲绣纹，想了想道：“把鞋子先放到书房的柜格中吧。”
“上神，太乙真君今日就前往人界了，所以吃完早膳后，您也该去天徼了。”小九将粽子塞进袖子，提醒青晔道。
青晔装作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只是阻住了小九添粥的手，“我饱了，等会你把太乙的衣服拿来给我换上。”
“为何上神偏要幻作太乙真君的模样？上神这么俊俏，这不……”
收到青晔的凌厉目光，小九立马噤声，想起青晔并不喜别人提及他的容貌，他不露真身，想必也是为了省去诸多麻烦。
“对了上神，九灵不喜水气，在这净虚池有些暴躁，可如何是好？”
青晔想了想，“我记得太乙在天徼的玄珠阁中有一座瓦房，你将它牵至那里，我每日下课后去喂它即可。”
天徼的舍房分列在东西两侧，白疏跟敖沧悦同住东侧，便每日等她一起去膳房吃早饭。
白疏今日一见敖沧悦，便察觉出她走路的异样。
“沧悦，你的脚怎么了？”
脚下磨出的水泡虽还在隐隐作痛，但敖沧悦只能笑着说没事。
白疏不信，弯腰一看，只见敖沧悦的鞋跟后塞了许多棉絮，显然是鞋子并不合脚。
见他目光，敖沧悦连将脚收回，“没事，学府分发的鞋子里找不到我的鞋码，但我自己的那双昨日又不小心湿掉了，不碍事的。”
白疏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她的脚道：“你还别说，你这脚真够小的。”
敖沧悦连忙拉起他，催促道：“白二哥，快走吧，今天第一节课是真君的课，可不好迟到。”
敖沧悦跟白疏进去时，不少人已经开始晨读了，她刚轻手轻脚落座，一个纸团就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她的后脑勺。
她揉着脑袋回头，见敖涟一脸坏笑地望着自己，便知道又是他干的好事。
将纸团展开，只见上面画了刚才白疏弯腰查看自己鞋子的情景不说，旁边还写了不堪入目的几句嘲讽之词，意指她跟白疏是那断袖之交。
百年来，敖涟隔三差五总要刁难自己一下，然敖沧悦都没放在心上，但今日见他这般折辱白疏，不禁怒上心来，便画了个白白胖胖光着身子抱着鲤鱼的年画娃娃，将脸换成了敖涟的模样，回扔了回去。
敖涟最讨厌别人说他长得像年画娃娃，咬着牙指了指敖沧悦，复提笔不知又写了什么，再次揉搓着扔了过来，但一个偏移，纸团擦着敖沧悦的耳边就飞了出去。
只见一人影骤现，伸出手横空一接，纸团便落在了他的掌心。
正顺着纸团看过去的敖沧悦就这样对上了“太乙真君”的视线，身躯一紧，呆愣了片刻后方低下头去，完全没察觉到身前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讶异。
竟然是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