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皎月无痕

12、安在心的担忧

　　夜半，罗末的房间还亮着灯。他正在聚精会神的在网上收集资料，以致有人端着一杯牛奶走近他身边都未察觉。“喝杯牛奶吧。”是女人轻柔的声音。“谢谢。”罗末不曾抬头看她一眼，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罗末！”女人似乎很生气，声音提高许多。她确实有理由生气，因为现在已经很晚了，而她换了件黑色吊带睡裙性感迷人。“你怎么还在这里？都几点了，还没回去睡觉。”这时他才抬头扫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工作。
　　“罗末，你给我听着。现在已经是凌晨了，你让我怎么回家？”“你本就不该留到现在，我早就告诉过你。最近在忙马总纳税的那件案子，根本没有时间陪你，是你今天偏要过来。”他终于停下工作，给她的却是斥责。
　　“人家就是想陪着你嘛！文件明天再看，反正有时间。”她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坐在他腿上撒娇。“好了，别闹了。困的话，你先去睡，马总的案子是你爸爸介绍的，你总不希望让他认为我是一个工作不负责的人吧？”他推她起来。
　　“我爸、我爸，你就会拿他来做挡箭牌。欺负他的女儿，难道就不怕我爸爸生气吗？”她气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起身出去“不理你了！”。罗末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又开始工作。
　　门外安在心气急，重重的踩着地板。几天前，有人告诉她苏沁兮在N城出现了，虽然她假装没在意，心里却没来由的紧张。毕竟她是从苏沁兮的手里夺过罗末的，她不能保证他们再见面是否会再次擦出火花。这几天，她除了紧紧粘着罗末，另外还希望罗末早日把婚期定下来。
　　到底，苏沁兮、罗末和安在心三人有怎样的过往，让安在心如此辗转难眠呢？她到底在担心什么。
　　8年前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个瘦削身形，身着“采青”中学校服齐耳短发的女生，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拿着葱油饼。她低着头，时不时踢开路边的小石头，看样子心情不太好。今天她要去的地方是她在N城上的第5所中学了，在之前的4所学校因为不良表现而被勒令退学。继母的冷嘲热讽和那个“弟弟”的幸灾乐祸，如果不是父亲坚持，恐怕她自己已被送回老家生活了。早上因为吃不惯继母准备的牛奶面包，她是饿着肚子出门的在路口买了一块葱油饼。她十分怀念妈妈亲手做的葱油饼，油酥酥、金灿灿的那叫一个香啊！
　　女孩的耳朵里还冲刺着出门前父亲的教诲：“小兮，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再因为打架不好好念书而被退学，我只能送你回乡下了。这是我和你玲姨商量后的决定。”“打架？”女孩心里愤愤的想，“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不还击，你以为我真是傻瓜吗？为什么总是忽略别人的挑衅，被打那是活该。”
　　该死的路怎么这样长？听说这个采青学校是市里一等的私立学校，里面的学生要么是学习出色要么就是家里有钱、有背景。像苏沁兮这样的能进这所学校，也是被多所学校退学之后，苏定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她破格入学。今天是入学第一天，苏定山却借口工作忙让她自己去，继母则要送苏杞上学。
　　“救命啊！救命啊！走开你们这些混蛋！”一个女孩的求救声传入她的耳膜。苏沁兮循声望去，看见3、4个地痞正在不远的墙角边欺负一个少女。女孩长相恬美，此时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苏沁兮紧握拳头，准备走过去耳边却萦绕着出门前父亲的嘱咐。苏沁兮站在原地，低着头，她犹豫了，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怕又辜负了九泉之下的妈妈。
　　“住手，放开她！”是一个男孩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少年握住了那只伸向女孩的手。“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来管你大爷的事！”被抓住手的地痞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他，一把将少年推到在地。
　　“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被抓的女孩冲混混喊着，“啪”的一声，女孩的左脸挨了一巴掌。“闭嘴，臭丫头。”女孩被吓懵了，不再喊叫。少年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意图掰开握住女孩手腕的手。混混朝他左眼就是一拳，眼镜掉在地上碎了。“我说，你们这些人欺负一个女孩子也不害臊？”少年捂着左眼，语气温和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我们乐意，关你屁事!小子我劝你还是识相走掉的好，否则，医药费我们可不会给你。”“看来，你们是逼我动粗了？”“呦，你小子也有力气动粗？好啊，那就试试。”混混放开了女孩，将少年围在中间。
　　少年环视了四周，挑了一个看上去瘦小的，一拳挥过去。谁知还没近身就被那人握住动弹不得，接着便冷笑着朝他脸上就是一拳。少年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又准备进攻。这次混混的拳头向他扑面而来，少年本能的双手护着头，被打倒在地。任凭他们拳打脚踢，耳边只听到女孩求饶的声音“求求你们，别打了，别打了。我现在就去叫警察，快住手。”但他身上的拳点并未因此而减少。
　　少年闭上眼，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挨了几下，后来听到有人倒地呻吟的声音，身上的拳头少了。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男生已经将2个混混打倒在地。剩下的一个和他对持，另一个冲过去打他。少年起身反抗，一拳挥出去竟是空的。原来那个混混已经被刚才出手的男生踢倒在地，4个混混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还不快滚！等着警察来请你们做客啊。”男生冷冷的对他们说。“走！”一个混混领着他们仓皇而逃。“慢着，如果我再遇见你们欺负人，可没这么客气了。”那人嘱咐了一声，混混们点头称是，灰溜溜的走了。
　　女孩走到少年身边扶起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学校的医务室。”少年微笑了一下，“没事，谢谢你。”“是我要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女孩急道。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要不是遇到这位同学，还真不知道会怎样。”少年转向男生道谢，“同学，谢谢你出手相助。”“对啊，谢谢你了，同学。”女孩也向“他”道谢。
　　“你们没事了，我先走了。”苏沁兮冷冷的说，刚才实在是看不下去才出手的。好在她以前在乡下没人能管住她，从小到大她可是附近几个村的“女老大”，以她的身手对付这几个还是绰绰有余的。她不想再耽误时间，毕竟第一天报到迟到总是不太好。
　　“等一下。”少年喊道，苏沁兮不耐烦的转过头“有什么事？”说实话，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像个绣花枕头，连着几个人都对付不了，还笨到一定要多管闲事。像这种欠揍型的英雄，一点用都顶不上。
　　“看你的校服，你也是采青的学生吧？你好，我叫罗末是采青高中二年级的学生。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很友好的自我介绍。
　　苏沁兮看了他一眼“很快你就会知道的。”她说的没错，以她的性格难免跟人起冲突，她已经不止一次被学校通报批评。每到一个学校她都不用自我介绍，因为不用几天该校的全体师生都会听到她的大名，谈论着她的光荣事迹。人人对她敬而远之，反正她也无所谓，她一个人惯了。
　　“她不说算了，学长，你好。我叫安在心，是采青初三的学生。”看见苏沁兮渐渐远去，女孩热情地介绍自己，“学长，你不知道我有多崇拜你，你可是我们这些学弟学妹的偶像啊……”女孩在一旁喋喋不休。少年只是礼貌的回应，一如对那些刻意讨好他的女孩子们一样的态度，温和有礼，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你没有靠近的感觉。
　　出了医务室，拿着医生开的药膏，罗末对身旁的女孩说：“安同学，你都陪我这么久，快回去上课吧。不然你老师会记你旷课的。”“不要紧，学长你的眼镜坏了。我陪你去换副眼镜吧。”女孩拉着他准备出校。“下次吧，一个上午不戴眼镜不要紧的，我还有耳朵可以听老师讲课。同学我还要去上课，先走了，拜拜。”少年挣脱开她扶着的手，向教学楼走去。
　　“还是我送你去吧。”“不用了，我们不同路。”“总之，学长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安在心，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女孩在他后面喊着，完全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少年听了，笑了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他那里看到身后的女孩脸上浮现的得意神色，“罗末，你早晚撞到我手里。”安在心心里笑着。
　　“你就是苏沁兮？”教务主任看着手里的档案照片与眼前的这个短发，提着拉链被拉开的书包、运动鞋，校服上满是尘土的学生作对比。“我是苏沁兮，今天来向你报到。”女孩倔强的和教务主任对视。
　　“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才来？！衣服这么脏，你是从沙漠里来的吗？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的纪律，从来没有第一天来上课像你这样的……”教务主任发挥他的长舌功，对着苏沁兮滔滔不绝。她悄悄握紧拳头，低头忍耐着。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周围没去上课的老师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全都低头忙碌自己的事。“咚”的一声，是拍桌子的声音，喋喋不休的主任停了下来。老师们都望向这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主任。我们这的桌子还真是结实，刚才我只是想试一下它的结实程度。不好意思，你刚才讲到哪里了？请继续。”苏沁兮一脸无辜的看着主任，仿佛刚才那一下不是她干的。
　　“嗯，”教务主任清了清嗓子，“今天就到这里吧。等下我让张老师带你去上课，他是你的班主任。”“谢谢主任。”“不用谢，张老师你过来一下。”主任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一个戴着黑色框架眼镜40岁左右的一脸严肃的女老师过来，“主任，有什么事？”“这位苏同学，从今天起就是你们班的学生了，你带她去班上吧。”主任指了一下她。“张老师好。”张老师打量了一下，“跟我走吧。”
　　“等一下，苏同学。你弄成这样不会是跟人打架了吧？”主任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是的，主任。我赶时间是跑着来的。”苏沁兮回答。“没什么事了，你们去吧。”主任不再深究。
　　“欢迎到我们班来上课。”女老师开始跟她说话，两人在办公楼的走廊里并排走着。“谢谢。”“希望你和新同学能相处融洽。我不希望下次见你又是从沙漠来的，明白吗？”张老师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灰尘。“我会注意的。”苏沁兮识趣地拍了一下身上的灰。
　　突然眼冒金星，听到书本掉在地上的声音。“谁呀！走路这么不长眼睛。”旁边的张老师关切的看着捂着额头的苏沁兮，“苏同学，你没事吧。”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拐弯过来没看见有人。”男孩一个劲的道歉，蹲在地上理着散落的作业本。苏沁兮低下身去帮那人捡，交到他手上。“谢谢。”男孩抬头表示感谢，“是你？”两人对视一秒，苏沁兮站起身来没有理会他。“老师，我没事，可以走了吗？”“嗯，跟我来吧。”张老师点点头，又对愣在那里的男孩说“下次小心点，不要这样匆匆忙忙的。”
　　苏沁兮走在张老师后面，心里暗想：倒霉，怎么被那个叫罗末的小子撞了，早知道就不救他了。老师在，又不能发火。罗末象是想起什么：“哎，同学。对不起啊。”苏沁兮没有理会他。
　　“这些课本怎么这么乱？不是说过要按顺序理好的吗？”教务主任严厉的斥责罗末。“对不起，主任。我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人把本子掉在地上了。”“下次小心点。”“我会小心的，主任。我刚才遇到张老师和一个学生，他是？”“她啊，是新来的插班生。虽然是女生，脾气坏得很，听说在之前的学校都是因为打架而被开除的。罗末你问她干什么？”教导主任警觉的看着他。
　　“没、没什么。主任，我作为校学生会主席有责任了解一下新来的同学。”罗末去扶眼镜框，可是鼻梁上是空的。“罗末，你的眼镜呢？”“啊，在家里，忘戴了。”“你呀，读书连眼镜都会忘了戴，我不希望有下次。”“我保证不会有下次。”罗末肯定的说，“主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好了，你去上课吧。”主任点头。“主任再见。”“罗末。”“主任还有事？”“那个苏沁兮，不是那么容易管教的。虽然你是学生会主席，她可不一定会买你的帐。”“知道了，主任。”
　　从办公室出来，罗末深吸了一口气，“苏…沁…兮，是她的名字，那个女孩还挺能打的。”一开始还以为她是男孩子，真像个假小子。他心里这样想着，回了教室，自顾自的打开书。
　　苏沁兮跟着张老师走进初三年级6班的教室，“大家安静一下，下面我介绍今天来的新同学。鼓掌欢迎啊。”稀稀落落的掌声，苏沁兮环视了一下，班里前排坐着的大多是戴着眼镜的，后面几排全是身着便装，个性的发型以及满脸的不屑。“我是苏沁兮。”她不再说什么了。“还有呢？有什么跟大家说的。”张老师在一旁鼓励。“没有了。”“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新同学。”“谢谢。”“哪里的座位是空的？”一阵缄默。“新同学总要有座位吧。”张老师清了清嗓子。“老师我这里有位置。”一个女生举起了手。
　　“苏沁兮，你去那边坐吧。”张老师指了一下倒数第2排女孩旁边的位置。苏沁兮径直走过去，放好书包，拿出课本。“你好，又见面了。”旁边的女孩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偏过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不记得了？我就是早上那个被你救得女孩啊。”“是你，你的校服呢。”旁边的女孩俨然穿得像个公主。“早换了，你好。我叫安在心，多多指教。”她友好的向苏沁兮伸出手。“别客气。”苏沁兮同她握了手。
　　谁又知道这一握，引出了怎样的故事，注定了她们此生命运的纠葛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