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竹枝词》方兰亭

19、第 19 章

　　深夜的屋内，双方沉默对峙。
　　顾灵鹤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体格高大精壮，脚步轻盈，当是习武出身，绯色衣袍薄底快靴，衣袍胸口处有大片深色痕迹，靴边有泥水飞溅，看来，他们抓得很是及时。
　　中年男子同样也在打量着他们。
　　他看向李景秋：“你……是纯阳宫的道士？”
　　李景秋微微挑眉，他今日穿的并不是道袍，对方大概是从他的发髻看出了他的道士身份，但能脱口说出纯阳宫，看来，此人也是了解雨卓承回返白帝城始末的城中人，那应当就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了。而更让李景秋在意的是，此人面色刚正坚毅，在短暂的惊讶紧张过后，面对他们也没有丝毫心虚，反倒有种破釜沉舟的气势……
　　“阁下有话，不妨直说。”
　　那中年男子低头想了想：“你们是来杀曹盖思的？”
　　顾灵鹤眉心一动：“是又如何？”
　　男子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已经死了。”
　　顾灵鹤顿了一下：“不知阁下又与他有何冤仇？”
　　”我与他，并无私人恩怨，只是，愤恨不平罢了。“那男子正色拱手，“在下张山石，乃白帝城后殿守将。在下曾听说过纯阳宫的大名，知道纯阳弟子都是为人正直的大侠，这位……姑娘，既然与纯阳的道长同行，想必也不是坏人。“
　　顾灵鹤笑得越发明显了。
　　“咳咳……”李景秋不得不出面挽救一下局面，“阁下所说愤恨不平，不知是指何事？”
　　张山石语气一沉：“不知二位可进过此处的东厢房？”
　　“并未。”
　　张山石冷笑：“那里是他关押’玩物‘的地方，曹盖思此人，阴鸷暴虐，不论男女，凡是被他看上，便被带来此处，晚上关押在厢房，白日里便被拖到后院，百般凌虐！每月不知要从这院中拖出多少尸体……”
　　“曹盖思作恶恐怕由来已久，阁下为何突然发难？”
　　张山石的眼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火：“我与他以往并不相熟，但那日我来寻他，正好撞见他在折磨一个女子，我上前阻止，他却变本加厉，我与他大打一场，将那女子带走，可惜她还是当晚便一命呜呼了……那声声惨叫，我永世不能忘却……”
　　“你与他并不相熟？那你们如何会深夜同饮？”
　　“那日我与他撕破脸，隔天便被城主喊去，将我二人一顿训斥，命我二人和好。”张山石一脸讥诮，“我怎么可能与这种人和好？但这倒是帮了我今夜用这个借口骗开了他的门。”
　　李景秋觉得不对，雨卓承分明说过曹盖思此人十分谨慎，就算开了门，恐怕也不会喝张山石的酒。他直接问了出来。
　　张山石有些讶然：“我并未在酒中下毒，只是在里面加了一些会更容易让人醉酒的药料，与他同饮。桌脚的血液并不是他的，而是我的，是我为了保持清醒自己划的。”
　　张山石撩起衣袖，左手小臂一道深深的伤口清晰可见。
　　“他酒醉之后，我便将他带走，本打算将他从山崖边推下，趁着雨夜，伪装成酒醉失足，谁想到他竟然又有了几分清醒挣扎起来！我不得已，只能先将他杀死，将他的尸体扔了下去……”
　　李景秋仔细回忆着张山石的话，似乎没有什么漏洞，也与他身上和屋内的痕迹吻合。
　　忽然，顾灵鹤嗤笑了一声。
　　“不知这位……姑娘为何发笑？”
　　顾灵鹤的表情微微有些狰狞：“笑你不配称侠义，自欺欺人！若你当真不愿与这些人同流合污，为何还留在白帝城？”
　　张山石哑然，良久才道：“这里面，却是有些苦衷……不过姑娘所说的确不错，在下的确不配说什么侠义，明知首恶是谁，也闭目塞听，甚至还在助纣为虐……”
　　张山石长吁短叹，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但李景秋和顾灵鹤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他诉说苦衷。
　　“请教阁下，曹盖思所掌管的白帝城出入令牌在何处？”
　　张山石抬头：“你们要找令牌？是要出城？”
　　李景秋想了一下：“正是，乃是为了替雨师叔寻一味药材。”
　　张山石也听过幽兰院那位楚姑娘的情况，因为城中下人到处都在背后议论，说这亲事指不定得变丧事，虽然疑惑为什么寻药这种事不能正大光明出城，但对纯阳宫的尊敬还是占了上风，而且，刚刚被骂的那一句，更让他觉得这两人不是坏人。
　　“你们若要出城，我可以帮你们。”

　　白帝城后场，南门。
　　驻守在此门的，乃是白帝城四偏将之一，“赛西施”仇赛赛，此女长相平庸，却偏偏自诩绝色，为了维持“美貌”，可以说是想尽了办法。一入夜，仇赛赛早早就回了房歇下，手下们自然也不敢多说。
　　两个龙驽卫驻守城门口，雨一直下个没完，此时早已过了子夜，换防的人却迟迟偷懒不来，两个龙驽卫满腹怨气，开始骂骂咧咧。
　　两个人直骂了一刻钟才喘了口气，然后就听见了有人在雨中跑过来的声音。
　　“两位大哥，小弟们来晚了！对不住了！”
　　龙驽卫盯着两个人看了看，个子倒是不矮，就是看着瘦了点，而且，十分面生。
　　“你们是哪里来的！今晚守卫的可不该是你们！”
　　其中一个人道：“小弟并非龙驽卫，而是张将军派来的，张将军巡视后场，发现本该换防的两位大哥吃醉了酒，怎么也喊不醒，所以让我们俩先来接替。”
　　“张将军？”两个龙驽卫十分怀疑。
　　“喏，这是张将军的令牌。”
　　另一个人递出了令牌。
　　龙驽卫接过仔细查看，不错，的确是张山石的羊字令牌。
　　“你们俩还真是张将军的人……”
　　“嗐，那是自然！这白帝城里，小弟也不敢扯这样的谎啊。”
　　“妈的，就知道那两个小子好偷懒，居然该换防的时候吃醉酒！”
　　“还害我们在这里淋雨！”
　　“两位大哥就先去歇息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龙驽卫还是有些怀疑：“那你们，可是要好好守门的，若是出了差错……”
　　“若是出了差错，张将军第一个饶不了我，他的做派，两位大哥还不清楚吗？”
　　这话一说，两个龙驽卫就安心很多了，换了别人他们都未必信，但张山石是白帝城练兵的教头，不知为何很得城主器重，虽然总是苦丧着脸，还很有些迂腐，但治下严厉是出了名的。
　　于是，又叮嘱了几句，龙驽卫终于离开了。

　　送走了那两个龙驽卫，李景秋长舒一口气，想想自己刚才的演技，也不禁有些想笑，顾灵鹤含嗔瞪了他一眼，却不怎么严厉。
　　“你脸皮可够厚的……”
　　李景秋被这一眼瞪得心口一阵酥麻，连忙撇过头念了几句清净经。
　　“我们还是快走吧。”张山石为他们定下这瞒天过海之计，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当然，可能还是知道顾灵鹤是男扮女装时受到的惊吓更大，后续事宜还要张山石处理，想来张山石安排的真正的换防的人也该到了。
　　“嗯。”
　　门外便是长长的索桥，越过这道索桥，他们便真的，离开白帝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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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统一一下，宇文敌是老大（雨卓承他爹），宇文灭是老二（宇文画他爹），宫傲，前面的以后再慢慢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