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竹枝词》方兰亭

16、第 16 章

　　李景秋撒谎的结果就是，他第二天再到幽兰院时，雨卓承看他的目光格外意味深长。雨卓承固然是知道顾灵鹤的真实身份，也明白事急从权，但回想他所见到的和方轻崖所说的，李景秋与顾灵鹤之间……似乎的确与众不同。
　　雨师叔既然还有精力关注自己和灵鹤的事，那就说明楚小妹的情况有好转，李景秋也略略安心。
　　“师叔，关于请黑鸦来的事……”
　　雨卓承与楚小妹的亲事，在具体事务方面并不需要他们几人多费心，成亲的二人都要求不高，宇文灭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与他们为难，反而说不定会力求排场，以借机提高宇文家的声望。但是关于成亲时到底要请哪些人来观礼，雨卓承一直踌躇不定。白帝城一应相关人等，他是不管的，只是除了方轻崖李景秋顾灵鹤，雨卓承其实还有很多故人想见。方轻崖曾经提议将清虚子请来，但雨卓承犹豫许久，还是否定了，还有其他的很多好友，比如荆空儿，他们都不合适也不应该搅到这潭浑水里来。至于楚小妹那边，陶寒亭总还是要请来的，只是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方，如何传信。其他恶人谷中的人，他们倒是无所谓什么白帝城，但雨卓承在浩气盟这么多年，谷中跟他有宿怨的，觉得楚小妹是背叛的，可是太多了。
　　“陶大叔还是我来想办法联系吧……”雨卓承觉得，他可能又会被陶大叔好一番教训，但总之，他受着就是了。
　　“师叔，日子可正式定下来了？”
　　“嗯，正好是半个月后，所以该发的请柬这两天就得发了。”
　　”这么急？“李景秋有些吃惊，虽然情况特殊，一应事务全部从简，但李景秋眼看着幽兰院中下人整日忙前忙后，几乎没有半刻停歇。
　　“我倒还觉得有些长，”雨卓承目光移向远方，“越快越好，迟恐生变。”

　　李景秋离开幽兰院时尴尬地向雨卓承表示可能需要几件女式衣裙，虽然雨卓承已经贴心地选了尽量素雅简洁的款式，但衣服被送到临江苑时，李景秋还是觉得自己有被顾灵鹤抄家伙打一顿的危险。
　　他也就是仗着顾灵鹤没有佩剑。
　　“这也是，有备无患……”
　　顾灵鹤斜眼看了下李景秋的脸色，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但等到了夜里，睡在地上的李景秋忽然翻身上榻，压在他身上时，顾灵鹤还是立刻全身汗毛竖起，忍不住想动手了。
　　就算他再喜欢李景秋，他也是个男儿郎！
　　“嘘——”李景秋不得不死命压住一脸狞笑的顾灵鹤，用气声道，“屋顶有人。”
　　顾灵鹤顿时动作一滞，凝神细听，果然有动静，来人应当还会些武功，说不定此刻正掀开哪片瓦片看着他们。
　　李景秋撑起身子挪了挪，尽可能地把顾灵鹤掩住。顾灵鹤生得一点也不女气，虽然瘦，但也是正常成年男子的体格，没有隐元会高超的易容术遮掩，若被看到，难保不会让人起疑心。
　　其实李景秋早就预料到宇文画不会轻易死心，但半夜三更让人前来窥视这种做法，着实缺德。他想了想，忽然把顾灵鹤搂进了怀里。吃惊的顾灵鹤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被李景秋带着翻了个身，于是，他整个人都陷进了窗户与榻边的阴影里。
　　那人的手再自然不过地搭在他的腰上，脸被月光照得分明，神色虽然带着一丝紧张，双眼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近在咫尺，顾灵鹤骤然心跳如擂鼓。
　　他不敢深究那眼光中包含了多少情绪，身后的阴影此时带给他无尽的安全感，他挣扎着退缩了一下。
　　便是这一下，让李景秋瞬间皱眉，嘴角抿紧，下一刻，他强硬地吻上了那双诱惑了他许久的唇。
　　“唔……”
　　顾灵鹤震惊到失去了所有的言语，无法动弹。这和他梦里想象的那个吻完全不同，也许是因为梦中的漫天飞雪，也许是因为那时怅惘遗憾的情绪，连幻想中的吻都带着冰雪的意味，一触即分。可是现在，他被动地感受着李景秋在他的唇上反复辗转吸吮，而李景秋的唇，再柔软不过，也再炽热不过了。
　　心脏里仿佛被牵出了一根丝，绵绵不断，随着李景秋的动作被扯得很远很远，那东西怎么跳，已经不归他自己管了。
　　顾灵鹤想挪动手指，却被紧贴着的人立刻发现，于是，两个人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乌发铺落床榻，纠缠在一起，李景秋撬开了身下人的牙关，直接闯了进去。
　　耳边只剩下一片轰鸣。
　　李景秋以前并不知道，原来一个吻竟会让人气血上涌，浑身战栗，顾灵鹤不知道是不是彻底傻了，任由这入侵者攻城略地。李景秋并没有什么经验，只是本能地去蹭顾灵鹤的舌尖，不自觉地交换津液。可他越是撩拨，渴求的就越多，欲望像一个无底洞，他怎么也停不下来，而两个人都要憋得喘不过来气了。
　　李景秋猛地撑起身，大口喘息。
　　顾灵鹤的半边脸暴露在月光下，眼神涣散，那双唇被他蹂躏得嫣红一片，泛着水光，唇角都是湿的，李景秋呆呆地看着，他清楚地感觉到，他和顾灵鹤，都有了反应。
　　“灵鹤……”
　　顾灵鹤像是突然回神，挣开了李景秋的手，一把将李景秋从身上推了下去，然后退进了阴影中，仿佛是想把自己埋起来。
　　李景秋那种又害羞又紧张的情绪瞬间就散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若不是想到房顶上的窥伺者还在，他说不定会好好逗一逗顾灵鹤。
　　顾灵鹤一直对他有情，这一点，李景秋毫不怀疑。
　　李景秋歪了歪身子，又黏黏糊糊地蹭了过去，刚想说些什么，却意外在顾灵鹤脸上摸到了一片湿冷。
　　顾灵鹤哭了，李景秋懵了。
　　说实话，他没法想象顾灵鹤哭的样子。顾灵鹤，就像是华山上最优雅的仙鹤，他永远是骄傲的，得体的，风度翩翩的，就算偶有失态，那也是竖着眉毛，骂他懂个屁。谁能把顾灵鹤欺负哭呢？
　　是他啊……
　　他刚才还信誓旦旦顾灵鹤对自己有情，难道，真的是他误会，自作多情？
　　顾灵鹤没哭出半分声音，李景秋的心也要碎了。他试探着去碰顾灵鹤的手，顾灵鹤没有反抗，于是，李景秋轻轻地将顾灵鹤的身子掰过来，用袖口慢慢抹去了顾灵鹤脸上残留的眼泪，他不敢再用力了。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僵持了许久，顾灵鹤终于平复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坐了起来，又靠回了窗边。
　　他能看清李景秋，但李景秋看不清他。
　　其实他下半身的反应还没有退，李景秋可能也一样，但他现在完全不想管。看着面带绝望的李景秋，顾灵鹤犹豫半晌，低声道：“休息吧……”
　　李景秋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囚犯，刚被判了斩立决，又被告知改成了秋后，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赶上大赦，这种巨大的起伏落差让他一片晕眩。
　　窗外月色冰凉，不知何时，窥伺者已经走了，但两个人并排规规矩矩地躺在并不怎么宽敞的榻上，不敢给对方一丝余光，仿佛中间隔着的是楚河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