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公主后和将军HE了》半糖夏夏

39、作客飞殇红日暮，一曲哀弦向谁诉

　　天香楼二层南侧的某间客房中，李承岐漫不经心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然后转头望门外的方向瞧去。

　　一炷香前，他半道被司马通和谢枫截下，话还未说几句，天香楼中便骚乱起来，听说是元宵节灯会混入了刺客，包括天香楼在内的整条四角街由巡防营看守，谁也别想出去，也更别想进来。

　　彼时推开窗子往街上望去，果然一排身着黑甲配官刀的巡防兵守在天香楼前，原本就人头攒动的街上也闹腾了许多。

　　李承岐眉心微皱，这也动静也太大了吧。
　　看来城中有大变数，眼下还是赶紧与秦文卿接头要紧。

　　司马通倒不以为然，不知从什么地方端了个棋盘出来，敛起衣角在八仙桌前安然一坐，“李将军稍安勿躁，谢公子说是得了巡防营的指令，叫楼中客人都拘在客房中核查身份，这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

　　“世子可知城中究竟何事？”

　　“说是个琐罗刺客混进了灯会，要刺杀皇亲贵戚，”司马通一边自顾自摆上棋盘，凑上前神秘兮兮地低语道，“据说最后一次露面时是在天香楼，谢公子报了官，所以巡防营才重点盘查此处。”

　　李承岐想想也明白了，琐罗长相的刺客，逃窜在京城中未免惹眼，倒是谢枫这天香楼中收了不少能歌善舞的胡妓，躲在这里果然最合适不过了。

　　只是这样一来，秦文卿的处境就更危险了几分。

　　李承岐心急如焚，前脚打算踏出客房中一探究竟，片刻就被司马通拦下，按着他的肩膀坐下来，“哎，李将军这是去哪儿？”

　　“公主殿下还在天香楼中，我怕她——”

　　“外头有巡防营的人守着，公主一时没有危险，我劝将军还是不要添乱。”司马通下巴微扬，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李承岐眯了眼，“我？添乱？”
　　这话从何说起啊。

　　司马通耐心地解释道：“天香楼中藏着琐罗刺客，这事本来对赫迦是极不利的，人人都知道公主与赫迦交好，两人又有婚约，若李将军这时候现身天香楼中，无论是扮作云蝎还是以你本来的身份出现，都对公主不利啊。”

　　李承岐听得云里雾里，眯眼道，“这与公主何干？”

　　“当然有干系，若是陛下听闻此事一怒之下取消了他们二人的婚约，那李将军的罪过可就大了……”

　　李承岐一听，推开司马通就要走，“那我更得去看看了。”

　　天香楼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赫迦那家伙又力大如牛，秦文卿若是和赫迦那厮混在一处，万一发生个什么让人悔恨终身的事情……

　　司马通正要上前拉住他却扑了个空，李承岐眼疾手快地打开房门，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立了两个身穿黑甲腰配官刀的兵丁，自左右两侧“唰啦”一声将长刀抽出半截，李承岐盯着那流光的刀刃看了片刻，又知趣地把门合上。

　　——他掂量了自己的斤两，连马都骑不稳的人，打不过这俩膀大腰圆的铁甲大汉。
　　司马通方才摔了一趔趄，眼下抱着胳膊说着风凉话，“我都说出不去了，李将军要是真的与巡防营动起手来，才那就热闹了……”

　　李承岐十分不满地瞥了司马通一眼，酸溜溜道，“此时若是赫迦公子被困在这，世子便不这么说了。”

　　司马通脸上一黑，这事提起来确实算他理亏。

　　“这个，李将军也要往好处想想……赫迦就算有诸多不是，可断断不会叫公主受半分委屈的，单为公主的安危思虑，且他二人还有婚约……”

　　旁人或许不知李承岐有几分身手，但他自己还是掂量得出自己有几分斤两的，在肉搏这上面自己确实不如赫迦那小子有能耐，再加上葵花宝典中所说，赫迦暗中培植的飞鹰堂高手如云，独云蝎一人的纵蛊之术就无人能及，相比之下自己还真是……

　　李承岐听了这番话，将信将疑地在棋盘前坐下，“世子此话当真？”

　　司马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千真万确！”

　　李承岐虽然不放心，可眼下除了在这陪司马通下棋也没别的法子了。

　　于是司马通愉快地落下一子。

　　“上回寒舍一别，在下就时刻想着向李将军讨教，谁知竟事多耽搁了，想不到竟在此处与李将军相遇，当真意料之外啊。”

　　司马通边下着棋也不忘闲话两句，落子后又亲自给李承岐倒了杯茶，往前推了推，“在下记得公主的腿伤还未痊愈，这就跑出来凑热闹了，当真是率性烂漫啊。”

　　李承岐一愣，抬起头来看着笑容满面的司马通，他怎么竟忘了这茬？

　　*

　　百步开外的另一间客房之中，秦文卿侧立在窗前小心将窗拨开一指，看见四角街上官兵驱散人群，不由得叹了口气。

　　“赫迦哥哥说得不错，不知谢枫是如何把巡防营都引来的，为了抓个刺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身后的赫迦却不以为然，谢枫这是要下死手了，哪里有什么刺客，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于是淡淡道：“谢枫一早知道我与公主要来天香楼，此时无论是谁出现在公主身边，都能落得个刺杀公主的罪名，再以封霄与琐罗如今的局势借题发挥，我自然死路一条。”

　　秦文卿听着这话有些泄气，谢枫与赫迦，表面上看着井水不犯河水，实则是各为其主，夺嫡之争中的政敌，这回她深入谢家蛊室，更是触碰到了谢枫的命门，自然要杀了她灭口的，却顺带把赫迦一起拖下水了。

　　本来觉得自己这回稳拿玲珑蛊，卓寅的事情算是解决了，谁知道谢枫也不是一位好对付的，不知是谁通风报信，眼下中了一招请君入瓮，玲珑蛊没有着落，自己也被困在了天香楼中。

　　也不知道李承岐那厮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天香楼是谢枫的地盘，那我们岂不是出不去了。”秦文卿坐在八仙桌前，小声道。

　　“出得去。”赫迦声音平和，似乎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门外有巡防营的人看守，谢枫不敢对公主下手，公主随时都可以出去。”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

　　“刚才不是还没有惊动巡防营吗。”赫迦仿佛在笑秦文卿心思单纯，却也可爱得紧，一只手压着心口喘匀了气息缓缓道，“谢枫要对付公主，却也不敢在此时下手。公主大可放心回府，等此事过了，我再派人把玲珑蛊送到公主府上……”

　　秦文卿不傻，听这话便明白过来，径自起身朝榻前走过来，“可是我一个人出去了，赫迦哥哥怎么办呢。”

　　她虽对赫迦无意，却也不是铁石心肠，今夜她能侥幸逃出密室全靠他以命相护，心中对他的戒备也放松下来。

　　“公主既要下了决心取得玲珑蛊，必得先过了今晚这一关。”赫迦单手按着心口，柔声道，“只是要将蛊取出，怕要等到天亮，自有人来接应……”

　　秦文卿方才还纳闷，赫迦如何有法子取得玲珑蛊的，现下竟全明白了，目光有些迟疑着落在他的身上，“赫迦哥哥莫非……”

　　原来方才所谓的“物理攻击”并未全然奏效，赫迦纵使身手不凡，到底也是血肉之躯，抵不过这些无孔不入的毒物。

　　便是所谓的主角光环再耀眼，可他也是人，会受伤，会觉得痛。
　　秦文卿有些泪目，心中一抽一抽地疼。

　　她从八仙桌前起身凑到赫迦身边来，看他强打的精神还勉强笑着，实在是不忍。
　　“如果要以你的性命为代价，我宁愿不要这玲珑蛊。”秦文卿垂眸道。

　　赫迦却笑了，“公主说得是傻话，若没有玲珑蛊医卓寅的伤，李家翻案无望，李承岐就永远是罪奴身份，公主冒奇险亲下密室取蛊，难道不是为了李将军吗。”

　　秦文卿又是一怔。

　　赫迦心性隐忍，为了大局可以委屈自己卧薪尝胆多年，这些秦文卿都知道，却想不到他对男女之情竟也如此执着。

　　秦文卿承认自己有些心疼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似乎不该告诉他自己确实对他半点心思都没有，否则就太伤他的心了。

　　她明亮的双眸落在赫迦身上，赫迦却垂下长睫，“公主既知道琅绿听命于我，又留琅绿在身边伺候，我便只当做公主是信我的。”

　　秦文卿抬起头来，安慰似的笑道，“赫迦哥哥待我这般好，我怎会不信你。只是赫迦哥哥这回受了伤，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天亮。”

　　秦文卿这话锋一转，赫迦也顺着她的心思往窗外看了一眼，“还有个法子。”

　　他默默从怀中取出一物来，交到秦文卿手心里。

　　她细看去，原是长三寸小指般粗细的青玉鹰笛，笛身上环雕着一圈琐罗盘文，握紧时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

　　“事已至此，我吹不动这笛。风岳馆中的信鹰听鹰笛调遣，云蝎自然就来了。”赫迦手掌将秦文卿的双手紧握，一双棕眸落在她身上，“此处被巡防营包围，只怕要打草惊蛇，还望公主出去后以飞鹰传信，就算是帮我了。”

　　秦文卿茫然地抬头看着他，知道这鹰笛于他来说，可调遣飞鹰堂在京中的全部力量。

　　今夜凶险，我只能护公主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