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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章 岔路 ...

  •   天边挂着鱼肚白,无茶望着古道靠崖那边没有边际的穹庐,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就快行至天涯。

      这是他被老冯和立春捡回家后第一次离开茶城,他从前想象过这一幕光景,也预估过自己的心情,但此刻他只有茫然。再过一段时间吧,等把傅先生和张娘安置好,他再和他们说他要去寻他家人的事情...

      傅昇复给张娘腋好被子,他开了条门缝,马车行至此已经是茶城和其他两城的交界处了,不远处分岔口有两间挂着/酒/旗的简陋茅草屋,马车蹬蹬走向了写着‘停舟’二字的/木/牌/子/指着的那条路。

      无茶垂眸握紧了扣在内衫窄袖上的/金/环/手,只觉手中/之/物/灼/热。

      张娘这一病病得人消瘦昏沉,到后来无茶再顾不上她能不能吃得消连日赶路的颠簸,他不停赶马想要快些入城,因为要再不请大夫,张娘多半是熬不下去了。

      当终于看见城门的那一刻,无茶悬着的心才算是落在了实处,他下了车,牵着马向前走。

      城前/吊桥极大,可容两辆马车并行。无茶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气派的地方,将腰牌和/通/行/证/给守城兵后,他抬头看着那比起茶城宏伟数倍的城楼看去。

      楼檐极新,金黄色的瓦片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拒马内城门贴在城墙上,鲜红色的门板上是一颗颗铜/质的门/钉。

      可是为什么...城楼写着‘绣央城’...

      无茶愣住了。

      立春自然也看见了,他心下一跳,连日来虚脱的模样在一瞬间就换成了惊慌,他拉着无茶胳膊说,“我们今早不是走的去停舟的路吗!”

      他们确实是往停舟方向走的——茶城/主/山/从未有人攀越,它可以说是处于一个边角位置,所以要离开茶城,就只能往绣央或者停舟走。

      绣央是王城,既然要杀他们的刺客知道傅晟复过去太傅的身份,想当然要躲避的话,还是得挑停舟稳妥。即使要杀他们的人也能想到这一点,他们躲入绣央同样行得通,但停舟较之绣央,前者对于/平/民/来说,更方便/生/计...

      无茶心跳加速了。

      他惘然地看着立春,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时间倒回破晓之时。

      马儿不怎么愉快地踢踏声在路中间蹦过,路过两间分立/岔/路/两旁的小酒肆,掀起一阵沙石。

      一小二推着载酒缸的/板/车/后脚来了,对面的小二来得也挺快,两人一边收拾准备开店,一边暗地里咬牙/拼/速/度/看谁手脚更麻利。

      两间简陋的小酒肆自路通以来就存在了,期中换过许多店家,轮/到/他们现在的店家时,两店家是斗过大半辈子的关系了,近日倒是变成店员较劲了。

      两人一边打量对方,一边干自己的事。直到其中一人发现了什么,他将手中布帕甩至肩上,大步走到路口那/插/在石缝上的竹筒边,“哪个毛孩子又来这里玩转圈了!”

      高竹竿上恰好有两分枝,分枝上挂着竹牌子,一头写着停舟,一头写着绣央。

      另一小二见状也满脸不悦,他把布帕甩在桌上,“赶紧把牌子倒过来,免得要来我们绣央的过客走错了去你们停舟。”也不知道/官/府/怎么想的,当时硬说这样的指路牌雅致,现在倒好了。他们已不是第一次被/告耽误过路人行程了,他们离指路牌近,指路牌要被颠倒了,他们倒落得没看好的/罪/名/了...

      冤/是真的/冤,可有什么办法呢...

      “呸,得瑟得你。”停舟酒肆的小二横眉瞪他一眼,“停舟虽然比不上绣央,那我们也是天下五大名城之一,绣央有什么了不起的。”小二暗自喃喃。

      这已是前话了。

      立春截过/通/行/证,夺过无茶手里的辔,毫不迟疑地说,“回头。”他绝不想呆在绣央。

      “可是...要再不请大夫...张娘她...”无茶拉着立春。

      这时守城兵头摆摆手,不耐道,“快进去,别挡在这里,快快快。”

      后头一条等待入城的人龙车龙已是看不见尾,此时已经不能回头,立春于是被/催着将/挡/路/马车驶入绣央城。“...”

      找了一处药铺停下,无茶将大夫请上车给张娘看病,谁知大夫一看伤口竟直接推辞了。

      无法,无茶和立春只得驱车在城内另找大夫。

      只是在接连几次被拒绝后,无茶觉得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了,大夫不肯医治的原因其实不难猜到。张娘手臂上的伤口是剑伤,来人看见他们是/外/地/人,加之连住处都没有,无非都怕惹祸上身。

      无奈之下,无茶只能去药铺买来一些纱布和/退/烧/药/回来先给傅先生急用,他寻到一处偏巷,找到一家只有寥寥几间客房的小客栈,租/了两间便宜的客房,算是先落个脚。

      傅晟复在房中照顾张娘,无茶就借了客栈后院煎药,立春苦着脸在/小/炉/边来回踱步,他时不时瞥向无茶,等着一个适合的时机说话。

      几瞬之后无茶终于放下了手里/蒲/扇,他抬眸看着立春。

      立春即时停住脚,他在无茶前边蹲下,“小茶,等明日张娘好些我们就赶紧离开吧。”

      “等张娘好些再说吧。”无茶把布帕铺在煲柄上,“我先去送药。”

      立春抵唇咳了几声,想想还是跟了上去。

      无茶去送/药的时候就见张娘半躺在傅晟复怀里,面上毫无血色,但傅晟复连喂了几口都喂不进去,反倒/漫/湿/了她的衣襟。

      张娘这副模样,定是暂时都赶不了路的,无茶于是什么都没说,只安静地带上客房的门,上街上去了。

      立春心急如焚,他寸步不离地跟在无茶身边,看着对方脸上清清淡淡的神色无端闹心,“小茶,你要去哪儿?”

      这几日他们是走不了的,无茶不想坐吃山空,何况买药是笔大花费,还有住客栈的钱,再加上到时候上路的盘缠,无茶光想想就觉得自己/头/痛/症/立时要犯,他抵着太阳穴回答立春,“这几日得想想法子赚些银两。”

      无茶讲得轻而慢,立春以为无茶头痛症是又犯了,他放缓了语气,扶着无茶肩膀轻声安慰,“你说的是,我与你一起吧。”

      立春也明白无茶的话,现在他们跟着傅晟复夫妻逃亡,理应一起照应对方,但他只要想到无茶的家人也许就在绣央,他心里就跟有/火/在/烧/似的。

      一连数日,无茶和立春都奔波于生计,他们的急促与这座城的闲适显得格格不入。

      而最令无茶心寒的事是,他竟然在/官/府/公告栏/上看见了他的画像和名字——因为采诗官录写一/职,他被列入了/黑/名单。

      以后就是有这一/职/文/书/活计,他都会受到拒绝。

      无茶那日望着那公告看了多久,立春就陪着他站了多久。

      他们心里都有事,这段时间任谁都不好过,无茶甚至不敢去想,老冯和杜千九最后,葬/在了哪里...

      王城的繁华,震慑得无法用语言具体描述。绣央大道宽得可容六辆马车并行,街道两旁楼宇林立,闻名天下的名点酒楼绣花商铺应有尽有,每三个人中就有一个人锦衣出行,街上还有巡街/兵巡街。

      原本在这样一个王城里心里应该是安稳的,但立春却全然没有欣赏街景的心思,他只想带无茶逃离这里,每一刻都想。

      远处街上的人行着不知为何渐渐都往路边退去,无茶一细看,就见两/队/配剑侍卫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他拉着立春往路旁走。

      “大将军过路,行人都往路边退去。”两排侍卫由远及近开路,把行人马车都拦到了路的两旁。

      琉邕的晚天大将军家喻户晓,他战功赫赫,常年镇守沙蛮和琉邕/国/界/保护/黎民百姓,得知是他过路,竟还有不少/少/女/往路中间扔去鲜花。

      “你们说战事是不是真的宣告结束了?大将军怎地突然就回城了?”

      “大将军往年不都会回来一次两次的嘛。”路旁传来细碎的对话声。

      “就是,大将军/丰/功/伟/绩,王上和他感情深厚,他逢年过节都要回来,何况就快元朔了,你是外地来的吧?竟都不知道?”

      “诶快别说了,大将军来了!”

      无茶抬眸寻向那几人说的方向看去。

      一辆奢华的大马车徐徐而来,车厢拴着两匹鬃毛发亮的骏马,车上只有一名驾马人,那人束冠,戴着一边眼罩,他原本是正看着前方的,下一瞬却看向自己,像是在说话。

      人群中有好几个人也都注意到了,均分出些视线来看那领马车前行的将军不知是在看谁。

      “大将军,我好像看见晚云说的那个孩子了。”街上的人愈来愈多,无数朵色彩斑斓的花成抛物线划过晚夜视线,他站了起来,眼睛探寻着抛物线下的踪影,“只要找回那个孩子,晚云就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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