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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笑面人 ...

  •   江越望着二人消失的那片黑夜,他虽是刚跟着萧酌学习法术不久,也没什么傲人的天赋,但那个黑袍人煞气腾腾的样子,是个人都能感觉到。心下无比担心萧师尊,自己却没有任何作用。
      看着萧酌坐过的石凳,一旁的石砖上竟有个人像。江越蹲下来摸了摸,一道道划痕深浅不一,是他。
      “师尊……”
      心酸爬上心头,慌慌张张地朝向左、往右两位师爷院里跑去。
      两个姑娘这个时候倒也没睡。
      “阿右,你说我今天白天,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向左在床上翻个不停,怎么都睡不着。萧酌脸上嘻嘻哈哈,倒也没怪自己。
      往右“怎么这么问?”
      “哎呀!”向左抓着头发坐了起来,边比划一边说道:“就这样……这样,那样……然后凶巴巴地问他这些,那些的……”
      向左说的形象生动,演的也逼真可爱。往右一个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来。
      “你,你这笑什么嘛!”
      “笑你倒知道自己凶巴巴的!”
      “我一向就这么凶,哼~”
      自己就生了个这么咋咋呼呼的脾性,向左哼哼唧唧地直往往右的怀里钻,往右顺势搂住,细细地顺着她的头发。
      “姐……”
      “嗯。”
      “学了师父的武功,我都已经过了二十个十四岁了!不光不长身体,连带着脑子也不长……”
      向左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已经听不清了,全然没了平日洋洋洒洒小丫头的模样。
      “今日为何这么说?”
      “……阿右也还是刚入师门的模样,却比我懂事地多,知书达理,满腹经纶,又嗯……风华正茂、懂得很多,我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
      “好啦!好啦!萧掌门一向大度,再怎么改变他也是我们的弟弟,我们为长,他是幼,阿左教训他再对不过!阿左真性情,怎么能说是愚笨呢!重辰功能让人青春永驻、生长减缓,也有让人心智停滞的弊病。你要是想学识字,阿姐教你便是,只是不能再像在山上那般,学不了两个字便哄阿姐,说不学了……”
      小丫头没什么心眼,心也不坏,往右拿她当亲妹妹宠爱,也就萧酌爱和她打趣,没想到现在也有自己的烦恼了。要是可以,就这么一直天真无邪,该多好!往右轻声地说着,渐渐感觉怀里的人呼吸减缓,低头去看果然已经闭了眼,进到梦想里了。
      正欲灭了蜡烛睡觉,院里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谁?”
      往右披了件外袍,拉开门,没想到正瞧见江越从墙上跳下来。
      “……”
      “师,师爷……院里回廊又长又绕,我急就翻墙进来了。”
      往右摇了摇头,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师尊!师尊他给人掳走了!也不是,师尊掳了个魔头……师尊,师尊和别人打起来了!”对!师尊被别人打跑了……
      向左“萧瑾瑜本事大着呢!你急什么,好好说话。”
      往右看了看屋里,向左也披了件外袍下了床。好丫头,感情是说到读书识字在装睡。眼下也不是数落她的时候,便说道:“一叶你先将事情原委说清,萧掌门武功不差,况且这还是在藏剑山,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大事。”
      “事情……”
      藏剑山后山。
      黑袍人站在原地,枪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起来了。虽只是短暂地接触了一下,余温却依旧恍似还在怀中,杀伐无数的笑面将军不明白此刻心中的悸动,他本是别人手里的一把武器,哪懂得了那么多、那么复杂地东西。
      这所有的一切,没有藏剑山、更没有眼前这个男人,自己却像着了魔怔般来到这里。
      “没下雨啊,你哭了?”萧酌又问道。
      “是。”
      “你哭什么,该哭的不该是我吗?”萧酌冷声道。
      “……”
      “我不知道。”
      真想把他那个滑稽的面具摘下来,看看这人到底长没长脑袋。这难不成还是我玩的?不是他一见面就要切磋,追着我打了这半天,到头来一句不知道就想解释了?
      “这位掌门……”
      “萧酌。”
      “萧掌门,您此处的灵谭众多,可有寒潭。我能否借来一用。”
      萧酌听他讲话语气平缓、言语清晰、逻辑顺畅,却越说让自己越气,心头无名幽火乱窜。无语,无语到心坎里去了。眼下他什么也不说,旁的也是没什么别的可做了,便带他去了最近的寒潭。
      说起来这一汪潭水倒也奇特,在瀑布下之,流水顺着地势向下流去,这一面是热的,而在瀑布之下的石壁内,有个两三人高的大洞,洞里那块水域却是冷得吓人,越往里走越冷,寒冰三尺,水中却不冻,水珠从上面砸在冰山,劈里啪啦作响,在里面声音大得像打雷,外面只有瀑布流水的声音,萧酌也只进去瞧过一眼。
      黑袍人向萧酌道了谢,和衣走进了瀑布之中。空余萧酌一个人留在原地,恍若刚刚的追逐只是一场梦。
      萧酌不喜泡寒潭,累了这大半个晚上,瀑布外的湖水温热解乏,想着他不出来,自己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在外面站着也是守着,在灵谭泡着里也是守着。便将衣物除了个大概,麻溜进水,泡起澡来。
      湖面开阔,月光洒下,波光粼粼,无雾无风。萧酌借着湖面看了看那张脸,额上的旧疤痕仍在,留一撮头发就能挡住,也没添什么旧伤。倘若现在有个人能在萧酌身旁,仔细去瞧一瞧,便能看见他那具身躯上遍布红褐色伤疤。大的小的、深的浅的,手臂胸前背后、甚至是脚背上,一块接一块,触目惊心。
      萧酌借着灵谭,调着内息,原本无力的右臂也在慢慢转好。
      自从他和裴浅下山到这里,建了门派后,裴浅经常外出,时间长短不一,少则几天,长达几季,也都不会长过一年。两年前的除夕后,他突然离开,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去年除夕,萧酌没等到裴浅,却等到了向左、往右两人,带着裴浅的死讯。
      半年前萧酌在山下寻回了江越。
      这就是所有的事情了……萧酌又往前想了想,还在山上的日子,过了这么多年,自己竟只知道他叫裴浅,可能连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一别经年,他却像变了个人回来了,还假装不认识自己……
      突然瀑布内水声大响,隔着瀑布帘子,萧酌外面倒是什么都听不到。却看见一个黑影飞出,瀑布竟变成了金色?!
      “呕~”
      笑面人从瀑布里飞出,好巧不巧砸中了萧酌。来得太快,叫人来不及反应。胸口一记重击,天旋地转,两眼发黑,晚上喝的酒差点没给吐出来。随及腰肢被挽上,整个人便被带出了灵谭。
      “搞谋杀啊!硬的像个石头!”
      “嘘~”
      又一双手捂住了萧酌骂骂咧咧的嘴,耳边突然传来呼吸声,鸡皮疙瘩爬了半个脑袋。笑面人在萧酌耳边轻声说道:“噤声,它在找我们。”
      萧酌这才看到,原来并不是水变成了金色,而是瀑布后面探出了一根根金色的藤条,一大坨盘在洞口,瀑布淌过,在夜里只能看得见个七七八八,便像是水变了颜色。伸出一二十根金藤,在四周胡乱拍打着,拍土扬尘、拍湖溅水。都粗的吓人,想这家伙大概便是这么被拍飞出来的。
      他们离得不远,又站在树上。湖水溅起,淋了萧酌一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放在湖边的衣服已经被拍进湖中,不知所踪了……笑面人也察觉出了萧酌的窘况,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无声给萧掌门披上了。
      萧酌“……”
      萧掌门越想越气,今晚怕是倒血霉了,明明打算等他出来问个清楚,碰上个晦气家伙。胸口隐隐作痛,瞧着那金藤还在找人,堵在瀑布那里,不断伸出枝条,密密麻麻,搁着寻宝呢!越想越气,不就是个破树精吗?
      先拿这个倒霉玩意儿出出气。
      只听萧酌暗声说了句什么,眼前人就如离弦的箭,一跃而下,直奔瀑布而去。金藤感觉到动静,探出的藤枝朝萧酌袭来,数量之多,速度之快,让人躲无可躲。笑面人召出长枪正欲去帮忙,却看见萧酌身如鬼魅,黑袍在其中穿梭,呼吸间人已到了瀑布前。
      抬起腿便是一脚。
      “啐~”
      笑面人“……”
      金藤吃了一击,倒没有想跑的打算,许是不怎么吃痛的缘故。反倒是又伸出十来根人胳膊般粗细的藤条,想抓住踢他一脚的人。一脚像是踹在棉花上的萧酌,打算故技重施地想退去,另找机会,哪料脚腕一麻,腿抽筋了……只一个停顿,便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笑面人眼瞧着不对劲,也从树上跃下。藤条袭来,他没萧酌那般身影,只能跟那些枝枝条条硬碰硬。那把长枪锋利无比,所到之处,金藤寸断,可马上就有另一条补上,稍不留神便可能被拍飞,一时间陷入了焦灼。
      倒是萧酌这边,藤条碰到皮肤,便没有再用力,也没有什么倒刺扎人,五花大绑地被搁在了一旁。
      “后面后面!”
      笑面人闻声负手一个横扫,背后的金藤被一分为二,墨绿的枝浆四溅。
      看他这游刃有余的样子,萧师尊想调整姿势,挣扎了半天也没什么变化……便黑着脸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师出何门呀!”
      “衔月楼,陆沉。”陆沉随口说了个门派。
      “萧郎陌路?”
      陆沉手中一顿,回道:“出处各有在,何者为陆沉,陆沉。”
      萧酌“那阿沉,这金灿灿的玩意儿,你可知道是什么?”
      陆沉斩断近前的金藤,又前进了几步。
      “鬼见藤。”
      鬼见藤?萧酌心下生疑。鬼见藤又叫鬼见疼,只长在奈何桥上,通体纯黑,喜阴喜寒。原本是长在奈何桥上普通的树藤,汲了河里的污水,又沾染了那些死人的阴气,变得不开花不长叶,像一条黑蛇般盘在奈何桥柱上。
      和眼下枝繁叶茂的金藤完全不一样,更不会出现在这里!
      像是知道萧酌在想什么,陆沉说道:“此处的鬼见藤与极北之地的极为相似,汲了天地灵气与极北之地的寒气,生长成金色。与奈何桥上的,本应都是些性格温顺的树藤,不知缘何这条鬼见藤会突然攻击我。萧掌门,你感觉如何?”
      萧酌只摇了摇头。
      陆沉松了口气,随及在地上结了层咒印,金光升起,将陆沉罩在其中。鬼见藤拍打在金罩上,反倒被弹开了。
      萧酌也为他是力乏了,打算暂且休息一下,便说道:“这瀑布之下是他的本体,本体不死,便能一直伸出枝条,无穷无尽。就算砍掉了枝条,对他的伤害也是微乎其微……”
      话还没说完,却瞧见陆沉手里的那把长枪不断冒出黑气,几乎笼罩住了陆沉,融在夜色里,叫人难以看清。花香阵阵,恰似一缕愁思,捣人心海。只听见枪鸣不断,铮铮作响,十分刺耳。
      散!
      顿时铺天盖地的一把把长枪自黑气中飞出,插在数不清的藤枝上,将其牢牢钉在土里、树上……只一刹那,原本那些叫嚣的藤枝便再难挥舞。陆沉一跃而起,拿着他那把月无直奔瀑布下的本体,金藤还想伸枝去挡,尽数被月无分身给钉了起来。
      噗——
      长枪一击及中,扎在金藤本体上,陆沉只看一眼,无数的长枪复来,将鬼见藤扎成了个筛子。其余的枝条迅速枯死,像泄气了般瘪了下去。
      那边捆着萧酌的藤条也渐渐松开,萧师尊站在地上,月色下叫人难以看清。
      “鬼见藤就算被切地四分五裂,等个四五天它便能再生,阿沉可会什么火术,这玩意儿只能用火烧,才能死绝。”
      陆沉摇了摇头,倒不是他不会的意思,解释道:“金色的鬼见藤已算是步入半仙的行列,不仅能聚一方寒气,还能源源不断生出纯正的灵气,不算是害物,反倒是极好的。萧掌门若是担心,只需在洞口结个封印便可。”
      想来让这湖水一半冷,一半热的原因就是这金色的鬼见藤了。陆沉既然都这么说了,萧酌也没什么理由非要烧死它,便在洞口一阵摸索,想找个合适的地方结下封印,身后瀑布水流不断,洞内寒气不断透出,萧酌本就体寒,淋了水,又穿的不多,不消一会儿面色便白了下去,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嗯?”
      摸摸索索却感到这个洞口有问题,灵气注下,一个金色的封印在洞口若隐若现。
      “这是……”
      瀑布之外的陆沉察觉到不对劲,提着全身是洞的鬼见藤便走了进来。便看到萧酌面色惨白的,封印也才完成了一半。没料到建中一派掌门,结个小印就吃不消,还本以为先前那些举动,是在隐藏实力,倒是自己错了。
      “萧掌门有难处,让陆某来便是了。”
      “也好!阿沉你可认得这是哪一派、哪一门的封印,想不到此前已经有人在这里印了,只不过可能时间有些久远了,作用并没有多大了。刚刚那只鬼见藤一直盘踞在瀑布下,并不出来,竟是这个原因……这封印的样式、纹理怎么都觉得有些眼熟,却又记不得是在哪里见过的了……”
      萧酌又往封印里注了些灵气,金色的结界便又清楚了几分。
      可没过一会儿便消散了,哪怕只有这一会儿,也能叫陆沉看得清清楚楚,为何这个封印和我使的一模一样?!
      “不清楚。”
      陆沉将鬼见藤扔进洞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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