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风物志》一嗷

3、诡异山火，房子没了

　　齐云起闲懒了近百年，躺着比站着多，就连出门也是躺在云上慢悠悠的走，他最不缺时间。今日是第一次使尽毕生气力飞奔，幸好他还没忘了神仙的术法。
　　快点，再快点。
　　整座山浓烟弥漫，他闭气往下飞去，只见滔天的火光，火舌席卷凌云洞，正以极快的速度燃烧着凌云峰的密林，大有吞噬一切之势。
　　“水云诀！”他掌心发力，凝聚出两团雾气，刹时天地失色，厚重的云层集结在凌云峰上空，潺潺流水从四面八方注入云层。
　　“下！”一声喝令，瓢泼大雨倾盆而泄，终是浇灭了嚣张的火势。
　　“还是晚了一步。”
　　齐云起猛灌了一口酒，仿佛这样就能忘记那日的惨痛。
　　尽管阻挡了火势波及到山脚的凡人，可他没能保下洞里的十七只小妖。“什么都没了，咕咕、猴子、小桃，我想给他们立个塚，连残骸都找不到。老槐只剩半截焦木，临下山他还跟我说，只差两年……就能飞升了。”
　　祁霄听得难受，抬手抹了一把泪，帮齐云起把酒杯斟满，问他：“接下来怎么打算？”
　　“血刃仇人，千刀万剐。”手里的酒杯应声而裂。
　　祁霄修长的手指轻扣桌面，两名仙婢踏云而入，有条不紊地擦拭桌上酒渍和残渣，换了盏新酒，悄声退下。
　　“可有线索？”
　　“你可知道黑曜。”
　　“黑曜又名溯光石，通体漆黑，传闻可改变磁场，溯回时空。”祁霄点点头：“若有这溯光石，说不定可以看到大火的真相。”
　　“没错。只是这溯光石仅有三枚，一枚被女娲拿去补了天，还有两枚下落不明。”
　　齐云起盯着祁霄，眼神恳切。
　　祁霄头皮发麻，他这位好友，每次给自己出难题时，就是这副表情。
　　“咳、然后呢？”
　　“可在我模糊的记忆里，另两枚黑曜似乎由死神涅修保管。还请无所不知的天尊解惑？”
　　果然。祁霄无奈摇头，齐云起问的事是天族秘辛，他身为天帝又要破例了。
　　“上古时期，龙族和天族共同统率三界，天族统管陆地，龙族统管海域，相安无事了千年。龙是神兽之首，体内有着毁天灭地的强悍力量，奈何血脉单薄，孕育的子脉经常不过百岁就凋零，后来历届龙族首领以毕生心血炼造出三颗黑曜，将它们分别置于龙蛋的正北，西南，东南方位，施以特殊阵法，终于护佑子孙安康。
　　第九任龙族首领宣吴，时言他是最出色的领袖。他在位期间励精图治，不但与天界交好，妖界对龙族也有归顺之势。宣吴的夫人棘音是位德艺双馨的美人，可惜红颜命薄，诞下独子就撒手人寰。宣吴对棘音情深义重，再未续娶，幼子作为龙族嫡系唯一血脉被精心看护。
　　那时的西荒还是一片广袤的沃野，是陆上最富饶的象征。天族世代护佑着生活在那片土地上，最引以为傲的子民。可西荒的天出现了裂缝，暴雨、雷电、天火轮流降下，一夜之间生灵涂炭满目疮痍。当时的天族首领祁钰，也就是我的曾曾曾曾祖父，请来归隐许久的女娲，得知用五枚神石可以修补裂缝，其中一枚就是黑曜。天族与龙族进行了漫长的谈判，始终无法说服宣吴献出黑曜。但宣吴举龙族全力驰援西荒，也算深明大义。”
　　齐云起又灌了杯闷酒，低低道：“深明大义的宣吴却被天族背叛。”
　　祁霄面色一愣，摇头苦笑：“某日天族派兵潜入龙族府穴，破坏阵法成功将黑曜盗走。宣吴得知此事时，正率部下在西荒抵御天火。天族集齐五色石补好了裂缝，拯救了西荒子民，然宣吴的独子染上重疾，虽经女娲救治保住了性命，智力却永远停留在稚子时期……你说的没错，天族的手段不光彩，但这不是背叛……”。
　　他皱眉思索，斟酌着用词。
　　齐云起听到这儿只觉气血上涌，再也无法冷静：“不是背叛是什么，你想说是交易？呵，也对，用一人之康健、一族血脉延续之根基换来千千万万个人的性命，这买卖多划算。问题是你们天族，凭什么断定前者就比后者分量轻？凭数量？凭谁更弱？祁霄我告诉你，凭什么都不行！
　　谁生谁死这档子事，做不来等价交换。因为谁也没有资格掌这个秤！”
　　“你醉了。”
　　“我就是气不过。收起你们天族高高在上那一套，我怕我忍不住揍你。”
　　祁霄在桌上挑挑拣拣，选了颗殷红的仙果扔进嘴里，挺甜。
　　“那就来啊。”
　　二人几乎同时出手，齐云起一记拳头砸去，祁霄侧身躲过，反手抓住他胳膊，攻向其头部。齐云起抓过酒坛子拦下，飞毛腿直踹其腰，祁霄也使出同样招数阻挡。斗至殿外，齐云起使出赤火，祁霄凝出疾电，双方过招三百回合，打了个酣畅淋漓，终于齐齐累倒在云上。
　　“功力精进了不少。”
　　“是你退步了。”
　　“小爷我一百年没遇到过对手了。”
　　“痛快了？”
　　“痛快！”
　　二人相视而笑，胸中阴霾散了大半。
　　“你如此为龙族打抱不平，换作是你，当如何抉择？”
　　“救人，大善也。牺牲自己而全他人，是为无私；为救人而害他人，是为不义。我宁愿同西荒子民浴血奋战，哪怕献祭生命，这是为了信仰和肩上的责任。但我断不会把这种意愿强加在他人之上。”
　　齐云起反问他：“你呢？”
　　头顶是亘古不变的寂静苍穹，祁霄凝视茫茫日空，他没有答案。
　　最终他只是说，天族永远不会背叛子民。
　　“言归正传，宣吴对天族宣战，大战持续了千年。龙族寡不敌众，最终被悉数剿灭。但世人不知，龙族仍有一条血脉存活了下来，就是宣吴爱子。当年女娲偷偷救走小龙君，将他封禁在苦无山，并编造了一个新的身份帮他瞒天过海。换句话说，死神涅修就是龙族遗孤。”
　　“所以剩下的两块黑曜自然在涅修手中。我即刻前往苦无山。”
　　“等等。”祁霄思索道：“你不如先去功德殿看看，或许会有收获。”
　　功德殿掌管凡界庙堂香火，记载凡人祈愿，福泽万民。传闻现任功德殿主是个佛痴，终日闭关抄经讼佛，三百年不问殿外事。齐云起直觉对方是个酸臭顽固的老和尚，恐怕不好相与。
　　“兄弟不如帮人帮到底？”
　　“兄弟我事务缠身。近日数位河神来告状，说你差点抽干了他们的水域；那场甘霖降的太凶猛了些，淹了几户人家，土地神对你颇有微词；西镇开始流传是妖纵了山火，那妖相貌俊俏，身穿红衣，手心燃火，酒楼小厮亲眼见过，闹得百姓人心惶惶。”
　　祁霄轻揉眉心，神色倦倦：“实在是太忙了啊。”
　　齐云起识趣地不再劝，赶忙开溜：“打扰了，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