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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6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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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玉见此情景,心中暗暗叫苦,却也只能声色不显,侧身往旁边让了一步,微微挡住路小佳。
结果花寒衣看都没往他身上看,开了牢房门直奔马芳铃。见她除了昏睡并无大碍,这才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岑玉。
她赶紧把准备好的说辞禀报了一遍。
花寒衣冷笑一声,嗤之以鼻:“下药放火,不过是调虎离山的把戏。为了一个马芳铃,他们倒是很能折腾。”
岑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教主说‘他们’,可是已经知晓贼人的身份?”
若是花寒衣怀疑白兔和路小佳,她必须想办法把锅甩到别人身上,实在不行,哪怕自己卖个破绽,也要保住他们两人。
花寒衣抬起眼皮望她,语调深长:“要探查马芳铃的关押之处,再设计调虎离山,若真把人救出去,外面少不得还需有人接应,一人是做不成的。至于对方究竟是谁,不应该由你来告诉我么?”
岑玉道:“属下知错,定及早捉住贼人,交由教主处置。”
花寒衣的脸上似乎露出个不明显的笑意:“你行事很是省心,上头乱成这样,还知道留人下来守着。”
岑玉道:“教主千万叮咛地牢须小心看管,属下不敢怠慢。”
花寒衣从马芳铃的床边站起,走出门外含笑道:“今日未出大乱子,也算是你的功劳。”他说着,目光越过岑玉向路小佳瞟去。岑玉实是不好再移步遮挡,瞄着花寒衣的动作,额上已略有些汗意,而身后的路小佳却仿佛入定了一般,动也不动。
她暗暗注视着花寒衣的脸色,贝齿轻咬下唇,装作不经意,把手缓缓往腰间移动了少许。
就在花寒衣的目光刚落到路小佳身上时,又有一人沿着石阶下来,未到近前,先叫了一声“义父”,花寒衣别过头,见白兔匆匆而来:“听闻地牢出了变故,女儿特来查看,不想还是义父先到了。”
岑玉眼睛一转,不动声色地放下手。
花寒衣扬起下颌,仿佛地牢中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说道:“一两个宵小之徒而已,我不过刚巧在附近,就顺路看一眼。你婚期在即,要准备的东西不少,犯不着为这些小事上心。”
白兔重重叹了口气,皱眉道:“谢义父体恤,只是女儿忝居少教主之位,若连此等小事都无法替义父分忧,心中实在难安。至于婚仪,义父请项长老代为筹划,我已少操许多心了。”
“那便好。”花寒衣眼角微挑,“说起来,我那准姑爷怎么今日倒是不见人呢?我可记得他平素最是爱凑热闹的。”
白兔苦笑着揉了揉额角道:“这话您别问我,项长老说男女双方成婚前不宜见面,可是让人死盯着我呢,我从昨天开始,连他的影儿都没见着。”
花寒衣抬起手拍了她肩膀一下:“你与他情投意合固然是好,但该讲的礼数还是得有,莫让人笑话了去。不过暂且忍耐几日,后头就是一辈子的长相厮守了,何必急于一时。”
白兔脸色发红,含羞带怯道:“义父再要打趣,我可走了。”
越过花寒衣,她看见岑玉朝自己递了个眼神。
花寒衣道:“左右这里无事,你且去吧。若有需要,我自会寻你。”
白兔应了,转身离去。岑玉看了她背影好一会儿,皱了皱眉头,沉声对花寒衣道:“教主不觉得,少教主来得很是及时么。”
花寒衣来回踱了两步:“你还是怀疑她?”
岑玉面色不变:“属下职责所在,并非有意针对少教主。”
路小佳在她身后的影子里极力忍住险些从嘴角勾起来的笑意。他觉得白兔和岑玉这出戏唱得妙极了,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如果自己事先不知情,怕也是要被她们哄住的。
他把头抬起来点儿,见花寒衣正看着岑玉,灯火映照下目光犀利,一手按在她肩上,压低声音道:“那就按你的想法去查吧。”
岑玉深吸口气,略略宁定心神,扭过头伸出食指朝路小佳轻轻一点:“去跟上少教主,若有异常,速来回报。”
说完,也不看他,又去和花寒衣说话了。
大大方方离开地牢之后,路小佳往四周看了看,余光瞥到一幅雪白的裙裾在远处墙角一闪而没,眼角眉梢挑起几分笑意,径直走过去。果不其然,走到转角处,斜刺里忽地伸出只手将他拉了过去。
他顺从地随着力道转进墙角,在那只手松开之前,反握住往怀里一带,顺势环住了少女纤细的腰身。
虽然还未到中秋,但关外的八月是北风卷地白草折,入夜更是风寒霜重,白兔身上的衣裙在这刀子一样的夜风中薄得像纸,拉他的那只手也凉得如同在雪里浸过。他一手把人拢在怀里取暖,一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视线过处,忽然注意到她脑后梳得整整齐齐的朝天髻,还插着两支做工精美的上品翡翠簪子。
他叹了口气,道:“有这梳头上妆的功夫,还不如多披件衣裳。”
白兔撇了撇嘴,把他一推,没好气地轻声说:“我正试喜服呢,听说地牢出了乱子,没着急忙慌地穿着大红嫁衣过来就不错了,哪还顾得上披衣服。到了地牢眼看花寒衣跟你走个对脸,紧张出一身汗,更不觉得冷了。”
路小佳笑得开怀,低下头按着她后背重新拉近二人的距离,风流潇洒的嗓音中夹杂着三分促狭:“从进来到出去都没见你正眼瞧我,我还以为是自己伪装太好,连你都骗过去了。”
白兔道:“想糊弄过我,等下辈子吧。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隔着多少人,我第一眼总是能瞧见你的。”
她温热气息吐在耳畔,好像有蓬炭火在心里腾地燃起来。路小佳注视着她,幽深的眸子里露出一丝难掩的爱欲,俯过身正要吻下去,却被她抬手把脸拨到一边。
他有点怔:“这里又没旁人,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话还没说完,白兔的手指贴着他颊边倏地一动,用来伪装的络腮胡子被毫不温柔地撕下来,扯得脸皮疼。
她笑得狡黠,上下打量他一遍,才心满意足地说了句:“还是这样清清爽爽的好看。”
路小佳道:“你到底是喜欢我的人还是喜欢我的脸?”
他觉得这女人简直霸道得有点可爱,人总是要老的,难道一辈子不许他长胡子不成?
白兔看着他,眸子里戏谑之色闪过,抬起下巴:“你的人是我的,脸自然也是我的。”
路小佳见她这副自得兼无赖的模样,不由勾唇笑道:“还没过门呢,能不能先收敛点?”
白兔眯了眯眼,挑起一边眉毛:“既然没过门,你现在走也来得及。”
“周公之礼都行了,我还走哪里去。”路小佳紧箍着她,忍着笑摇头点上她鼻尖,“我路小佳这辈子就栽这一回,白少阁主要想始乱终弃,可得想想后果。”
两人笑闹一阵,话题又回到正事上面。
听路小佳说起马芳铃的情况,白兔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岑玉在医道一途即便不及自己,毕竟也是长风阁门下出身,若马芳铃真是被针石药剂所控,绝不至于半点痕迹都发现不了,不过若是其他的手段,倒挺难说。
她面色渐渐阴郁下来,皱眉道:“跟傅红雪他们知会一声吧,怕是没法先把人救出来了,让他们做好准备,到时随机应变。”
路小佳道:“我再走一遍地牢,又不是什么难事。”
白兔低声道:“就算花寒衣今日未认出你,听他口气,也已经对你有所怀疑了。你想现在就跟他撕破面皮么?”
路小佳知道她的担忧。她在蓄力准备给花寒衣一记迎头痛击,这也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能事先救走马芳铃固然好,但后面也不是全无希望。想来想去,这个英雄救美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还是留给傅红雪算了,反正他俩的事,他也不想多做掺和。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就到了八月初五。
这一天倒是关外大漠中难得的好天气,天高云淡,微风习习,斑衣教处处张灯结彩,里里外外双喜红字高悬,映着碧蓝天幕,分外鲜艳喜庆。
傅红雪是同叶开丁灵琳二人一起来的。他们刚到斑衣教大门口,就有人飞速汇报给了花寒衣。待到了灵鹫殿,花寒衣早已正襟危坐在大殿主位,见他三人跨进殿内,这才长身而起,口中笑道:“几位远来是客,请恕本座今日事务繁多,实在无暇远迎,还望多多包涵。”
叶开安抚地瞥了正要开口的傅红雪一眼,抢先道:“花教主太客气了,倒是我和丁姑娘不请自来,但愿没有搅扰斑衣教的正事。”
花寒衣摇头笑道:“叶少侠说哪里话,想必你一路走来也听说了,今日是我义女出阁成大礼的日子,两位到此自是缘分使然,不嫌弃的话,正好留下来吃杯喜酒再走。”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叶开往四周打量一番,见每桌上酒水冷盘均已布好,只等着上热菜,客座的位置摆了四张桌子,显然是给他们的。
丁灵琳奇道:“我们只有三个人,还有一个位置是谁的?”
花寒衣道:“那就得问傅少侠的东西带来没有了。”
傅红雪立刻从怀中掏出个半旧泛黄的本子,手一扬,稳稳抛在花寒衣手中。见他跟鉴宝似的,从封皮一页页翻过去直到封底,脸上露出个满意的微笑,这才松了口气,问道:“我已遵守约定带来手札,花教主是不是也该放人了?”
花寒衣双目蕴了精光,微微一笑,将手札收进袖中,吩咐道:“去请马大小姐过来。”
立刻便有两人领命而去,不多时,殿外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一道赤色倩影由远及近,正是马芳铃。她素有武林第一美人之名,本就生得容颜绝世,石榴红裙映衬之下更是光彩照人,若有不知情的人搭眼一瞧,还道她才是今日的新娘。殿内在座的斑衣教众目露惊艳之色的不在少数,只可惜这位美人连个余光都欠奉,璀璨如星辰的眼眸里泛起一层水雾,只看着傅红雪,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呆呆站在门口。傅红雪再也忍不住,奔过去抱住她,双手却又不敢太用力,只轻轻贴着她的身子,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