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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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点东西？”
徐天乐将宋悦知那两个用了十年的行李箱搬上车，有些惊疑，问道：“你不是说要搬家吗？”
“就这些。”
宋悦知穿着一身米黄色的呢子大衣，下巴尖缩在衣领里，迎着清晨萧瑟的寒风跺了跺脚，一张嘴竟起了白雾。
看来冬天真的快到了。
“本来还有几幅画，但是……”
余光瞥见垃圾桶中没来得及被清扫车带走的画框，他微微打了个哆嗦，像冷得狠了，顾自先上了车。
徐天乐站在车外抽烟，他仰着头去看宋悦知曾经住过的那套房子，楼不高，没有电梯，外墙防水漆剥落大半，家家户户都用的老式抽油烟机，黑色的沉积物黏在排风管道下面，像两条陈年大鼻涕。
他敲了敲副驾驶的玻璃，宋悦知降下一点车窗看他，只露出一双清澈却没有什么神采的眸子。
“怎么突然想到要搬家？你舍得离开殷其华那个王八蛋？”
宋悦知转过头去，靠在座椅上，他盯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跟他离婚了。”
他说的无关痛痒，像随手拍死了一只苟活至今的麻蚊子。
“真的假的？！”徐天乐起了兴趣，一手夹着烟，笑道：“天底下还有这等好消息？我痴心不渝的宋同学居然也有想开的一天？！”
他顺着窗缝伸进半只手，用力揉了揉宋悦知的头发，饶有兴致道：“我还以为你要独守空闺一辈子呢，哎，快给兄弟说说，你怎么突然就狠下这个心了？”
宋悦知好像笑了一下，徐天乐没太看清楚，紧接着车窗彻底降了下来。
“烟还有吗？”
“嗯？”徐天乐跟宋悦知大学同学至今，从没见过他抽烟，此刻一掏兜，两手一摊，道：“没了，最后一根被哥抽了，你吸二手烟吧。”
宋悦知并不在乎，伸手从他指间抢走了最后一点烟屁股。
白雾在驾驶室升腾而起，宋悦知抽烟的动作很不熟练，他不习惯烟味，却忍住了咳嗽，喉咙里一股呛人的味道熏红了他的眼，他就这样在飘散的烟雾中侧过头，眼底有一点水光。
“天乐，我病了，没剩多少时间的那种。”
徐天乐搭在车门上的手僵住了。
“没剩多少时间是……是什么意思？！”
徐天乐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道：“什么时候查出来的？你别慌啊，肯定会有办法治的，这样，你听我的，咱们去省人民再做一个全面检查，不行咱们就进京，现在医疗发达的很，多少绝症都救得回来。”
宋悦知却摇了摇头，语气轻的就像随风而去的烟。
“我不想治了。”
“什么叫不想治了？！”
徐天乐脸色骤变，提声道：“你该不会是怕拖累殷其华才跟他离婚的吧？！”
“不是。”
“那就是他知道你病了把你赶出家门的？！他妈的人渣！”
徐天乐火冒三丈，将车门拍的“哐哐”作响。
“老子去打死那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你拉我干什么？！也就是你老实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今天我非废了他不可！”
宋悦知死死拽着徐天乐衣袖，生怕他一撒手人就蹿没了影。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天乐外套拉链都挣开了，他深吸两口气，压着火问：“那你说不想治是什么意思？你心疼钱？”
“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就别问了。”
他朝徐天乐笑了笑，好言劝道：“我的好同学、好哥哥，快来开车吧，我今天定好房子还约了染头发呢，要来不及了。”
徐天乐心里打鼓，即使踩下油门上了高架，还时不时撇宋悦知两眼。
“看我干什么。”宋悦知失笑：“看路啊。”
鼻子有点痒，可能是刚才吹了风，似乎要感冒，徐天乐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染头发做什么？黑色挺好的。”
“染一次而已，就一次。”
宋悦知窝在副驾上，歪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秃树枝，不由抬手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就染一次，以后要是没头发了，就染不成了。
车上暖气开的有些高，徐天乐那个话痨竟然一路没再吱声，宋悦知额头抵在车框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殷其华今天下班晚，懒得回家，方向盘一甩就去了越江市最爆的酒吧。
他昨天在宋悦知那里受了气，今天又在公司开了一天会，脑袋痛心里闷，连踩油门和刹车都用了十二分的力度。
“好久没来了殷先生！”
营销小哥凑上来，讪笑道：“给您安排在舞池边上行吗？”
殷其华一边解领带一边往里走，闻声看了他一眼，蹙眉道：“舞池太吵，还是按以前的位置来。”
“这真不巧，您以前的位置今天被人订了，您要不看看别的？”
知道自己没有预约，殷其华也懒得为难人，随便挑了桌远离人群的，平日他一来，多少有颜有身材的公关就凑了过来，可今天酒都开好了，愣是一个人都没有见到，真是见了鬼。
难道是坐太偏没看见我？
殷其华招了招手：“去把小林给我叫过来。”
柔若无骨的小男孩喝的满脸通红，一来就往殷其华怀里钻，说起话来声音又软又乖，听得殷其华眼睛都眯了起来。
“怎么今天一个个都跑没了影？又去哪个金主那搔首弄姿了？”
小林被他掐了一下腰，“哎呦”一声倒在他胸前，娇声道：“才没有什么金主，就是那边来了个漂亮哥哥，人长得好看，大家都挤着想看一眼。”
“什么漂亮哥哥能有我的小林漂亮？”殷其华喂了他一杯酒，捏着他的小鼻尖，笑道：“指给我看看。”
“喏，就那边，您以前老坐的那个位置，能看见吗？那个哥哥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酒吧灯光昏暗，五颜六色的光束照的人眼花缭乱，殷其华的目光穿越人山人海，终于看清了那个漂亮哥哥。
那张被他捧在心尖上的容颜。
那个人在笑，眉眼弯弯，他身边围满了男女公关，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聚光灯刚好扫过他身侧，照亮了他唇角一点温柔的笑意。
和殷其华喜欢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唉！你去哪？”
小男孩的声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殷其华拔腿就朝那人走去，他看见了一头浅栗色的短发，银质耳钉和开到第三颗扣的衬衣。
这人是谁？！
谁会有如此惊似的容颜？！
他一把拍在那人瘦削的肩背上，笑道：“能请你喝一杯吗？”
周围认识殷其华的人不少，一见他来，登时连声起哄，叫着让殷其华开酒。
“请我？”
那人笑了一声，朝他转过头来。
“你确定是请我？”
鲜红的射灯照过来，不偏不倚落在两人中间。
“宋悦知？！”
殷其华瞳孔骤然缩紧，后槽牙狠狠一切，厉声道：“你他妈怎么在这？！”
“瞧你这话说的，开门做生意就迎的是八方客，怎么这酒吧是你家开的？你来得我来不得？”
殷其华眉头拧的更紧，大声道：“你还喝酒了？！谁准你在这种地方喝酒的？！”
宋悦知“嘁”了一声，讥道：“哪条法律规定四肢健全智力正常的成年男性不能在酒吧喝酒了？殷先生喝多了吧？那边有空座，去躺会？”
“宋悦知！”殷其华气的手都在抖，他一把拉起宋悦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暴躁。
“现在就回家，我当做没看见。”
宋悦知挣不开他的手，便由他拉着，嘴里却全是刺。
“怎么？替老板赶客？我刚开了两万的酒，喝完了还有三万等着上，你来砸生意，是不是该问问老板同不同意？”
几个营销小哥连忙拉住了殷其华，赔笑道：“有话好说嘛，何必吵架呢？来来来！我敬二位一人一杯，先干为敬！”
宋悦知接过了营销递过来的酒，两人手指在传递酒杯时交错纠缠，宋悦知垂眼和那人笑着，竟也将酒杯举到了唇边。
殷其华怒火攻心！
“啪！”
可怜的酒杯落地成渣，殷其华死死掐着宋悦知的胳膊，不容反抗地将他拉出了酒吧后门。
“谁他妈允许你这么穿的？！”
他将宋悦知抵在门上，显然是气极了，指尖剧烈颤抖着去扣宋悦知衬衣纽扣，后街小巷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亮着，殷其华一垂眼就能清楚看到宋悦知的脸，那张他爱到快要发疯的脸。
“怎么不笑了？嗯？”
他低下头，两人身上的酒气纠葛缠绕，让他想要去亲吻宋悦知。
“再笑一个，听话，笑一下我看看……”
宋悦知却冷着一张脸，漠然注视着他。
“殷先生想要陪笑的随便进去找一个就好，我替你问过价，三千块一个晚上，只要钱到位，你想要他们笑多好看都行。”
“我只要你笑，悦知……知知……像以前一样……你再对我笑一下好不好？”
“那要让你失望了。”宋悦知别过头去，道：“天底下能对前夫笑出来的人应该没有几个吧？”
被酒精激起来的欲望彻底凉了下去，殷其华直起身子，手从衣领摸到耳钉，再从耳钉摸到头发，冷笑道：“一跟我离了婚就忙不迭出来找人？宋悦知，你知不知道你多大年纪了？就算穿成这样你也比不过那些二十岁的小年轻。”
“我比不比得过就不劳殷先生费心了，倒是殷先生有空多提升提升自己的格局，不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离了婚还要妨碍前妻寻找下一春。”
“你！”
殷其华气结，他从不知道宋悦知还有这样牙尖嘴利的时候，简直与以前温和的性格大相径庭，他气的说不出话，反而是宋悦知推开了他的挟制，拉开门自己走了。
才不过一天时间，甩门而去的对象竟然调了个，殷其华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感觉发根都立了起来。
“那个……殷先生……”
营销小哥扒着门，小心翼翼叫他。
殷其华没好气吼道：“做什么？！”
“呃……您还玩吗？要是不玩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刷卡吧。”
小哥擦了把汗，毕恭毕敬接过了银行卡，小心翼翼开始输金额。
“您今天一共消费五万九千六百三十二……”
殷其华眉一横，高声道：“多少？！你看清楚账单了吗？我今天才点了一瓶酒！”
“没弄错……真没弄错……刚才走的那个宋先生开了五万三千块的酒，说是记您账上……”
“操！”
防盗门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凹进去，营销小哥缩了缩脖子，手指默默按住了确定键。
POS机“吱”地一声，吐出长长一条账单。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