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山与涵

18、月亮惹的祸（二）

　　两个人沉默片刻，这次的氛围是正常的，至少，秦风是这样觉得的。

　　“宜家，其实，我也没有告诉过你，从我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你在玩魔方，十分认真，周围有好多小孩子，在闹啊笑啊跑啊，可是你专心致志的，什么都打扰不到你。”

　　“是吗？有这么回事吗？”宜家瞪圆了眼睛，微微蹙眉，似乎在记忆力搜索秦风所说的那个场景。

　　“我都替你记得”。秦风没有说出口。

　　“好像是有这回事吧，对了，魔方，对我来说太难了。”宜家只记得她后来遇到过几次魔方，抓耳挠腮都没有拼完整过，这使得她对于变魔术般拼好魔方的人却心怀敬佩。

　　“你拼不好的魔方，我会替你拼。”秦风没有说出口。

　　“秦风，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好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你。你和别人都不一样，又对我那么好。”

　　“我只怕自己对你不够好。”秦风没有说出口。

　　“其实，小时候我挺混的，用我妈的话说，我比男孩子都要淘气，上树掏鸟，和一群男生疯跑到晚上都不知回家。过了饭点，刚开始家里人还出来找我，那时候我们生活在一个部队大院里，小孩子特别多，家里人就挨家挨户出去寻我。后来慢慢也习惯了，反正都在大院里，人也丢不了，家里人也就不找我。那时候为了一把玩具枪，甚至和对方男孩子们大打出手，没少有孩子家长找到我家。说我简直是一个小霸王。我爸特别袒护我，他和我妈说，就让我自由生长，他相信有他这个爸爸做榜样，女儿混不到哪里去。那个年纪的女生都像个小公主，拿着芭比娃娃，扎着长头发。我不喜欢那样，我爸爸也就随着我的喜好，其实大家都还挺包容我的，只是偶尔听到说，这个女孩子没个女孩子的样子。我听到了这种嚼舌，也不管对方是谁，冲他们反驳，女孩子应该什么样子？吃饱了撑的管闲事。”

　　“其实我都不记得对方是什么样了，回到家里之后，我爸批评了我，说那是长辈说的话，我不能那样不尊重老人，不能没有礼貌。不管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尊老爱幼，礼貌有爱，这些必须做到。所以呢，我爸就在在这种涉及品质的方面才管我。”

　　“我很感谢我的父母！他们在我眼里很伟大，你知道吗，他们资助了很多的贫困山区的孩子，有好几个已经学有所成，每年，他们不管在哪里，都会抽空探望我爸妈。我小时候我父母也会带我去山区探望那些孩子。最近两年，暑假的时候，我就自己行动了。秦风，我真想也带你去看看。那些孩子都特别聪明，只不过，有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决定。就比如，出生贫寒与出生富贵。国王与乞丐，真的，有的起点都注定了。怎么比赛啊？我爸说，他虽然帮助不了所有人，可是，帮一个算一个。出头一个算一个。哪怕为社会做一点点贡献也是贡献啊。鲁迅说过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如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夜里发一点光。”

　　宜家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话，她和秦风欧恒也就一个多月的相处，但是熟络的每天有说不完的话。

　　也许只有在他们这样少年才会有如此简单又深刻的感情，说你是我朋友，那么从那一刻，心与心便没有了距离。

　　“你的父母都属于正面管家，宠爱但是不溺爱。听你这样说，我也非常佩服他们。下次如果你去山区的话，我能陪你吗？我其实听我舅舅说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些都需要从很小的事情一点一滴做起。

　　飒飒秋风，凉意格外明显，尤其在中午高悬炽热的阳光的对比下。一天之中，仿佛经历了春夏秋冬四季轮回。远处的汽笛穿透层层围墙树木枯叶，树叶瑟瑟的演奏着离别的序曲。宜家很安心。并没有秋日诗人笔下的感怀伤叹。四时风物，各有千秋。生命以他独有的顽强和坚韧，来年，枯叶消融，又会是崭新的欣欣向荣。

　　“寒假时间短，明年暑假吧，有时间的话，我准备去看望小志，就是我今天晚上给你画的那副画的男孩子。到时候如果正好你也有空，可以和我一起去。”她低头细细的走着，脚下的落叶石子泥土，让她留恋。

　　“真的吗？”秦风语气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期待。

　　“去山区很艰苦的哦，大少爷，不要想着是去旅游呢。”

　　“有你，哪里都好。”秦风这句话说出来了。

　　“去看小志呀，不是我啊。”宜家提醒他，头大，吃苦对于穷人来说是家常便饭，对于这种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可能他们都没见过那种困苦。

　　“对，是小志，你放心，我会好好配合你的，也会努力向你学习，坚决不给你添乱。”秦风郑重其事的对她说，对于宜家所说的事情，他其实也做过。他更期待的是和宜家一起做这件事，宜家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你才能听懂？

　　他们现在才17岁，岁月漫漫，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宜家在哪，他去就哪。7岁那年，那个女孩子抬起头，把魔方递给他。他说，闭上眼，我给你变个魔术。那个看起来不怎么乖的女孩子乖乖的闭上了眼睛，睫毛颤颤，耳朵在弥漫进来的金色阳光里，像一块红玛瑙。

　　吃饭的时候，等大人们落座，女孩子霸气侧漏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有两个男孩看到她，畏惧的躲开了，尽量坐得远一点。秦风貌似随意的坐在了她的身边。她个子小，教养很好，不扒拉菜，只吃面前的。秦风站起来，把面前能够够得着的菜都夹给了她。

　　“谢谢。”宜家对秦风说，声音稚气可爱。

　　她吃完饭去洗手，他也跟着过去，帮她帮香皂，帮她搓泡沫。“好玩啊，泡沫这么多啊。”“别把衣服袖子弄湿了。”“你帮我把袖子往上面卷卷。”秦风把手擦干净，帮她把两条袖子往胳膊上面卷了卷。“谢谢。”“不客气。”

　　秦风想着这里，嘴角笑了笑，眼睛盛满了星光。

　　“秦风，我们去自行车棚吧，快放学了。”宜家看了看时间说。

　　不远处的落叶堆突然有一道小黑影猛然窜过，秦风快速闪身，转到宜家面前，伸开手臂把她拦在身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仿佛保护宜家是他的本能。宜家猝不及防，压低声音尖利的“啊”了一声，捂着脸，拽着他的胳膊，靠在了秦风的背上。

　　“别怕，应该是流浪猫。”秦风安抚她说。

　　不一会，那道黑影窜出的地方，传来喵呜的一声。宜家松了口气，她本不是胆小的人，怎么这么轻易被一只小野猫给吓到，不可思议。

　　“没事啦，走吧。”秦风轻轻的扶着她的胳膊，似乎是怕落叶下面有石子绊到她。

　　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他们刚走出小公园。教学楼像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无数石子，一石激起千层浪。又像刚刚烧开水沸腾的锅。

　　欧恒手里拿着果茶和奶茶，在车棚远远看到他俩，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宜家，选个口味，你们出来的挺早啊。”

　　“没上课，去后操场吹风去了。”

　　“早知道让你们陪我去网吧了，后操场多冷。”

　　宜家选了一杯芋圆奶茶，秦风帮她把吸管帮她插进去，才接过欧恒手里的另一杯果茶

　　“谢谢。”秦风和宜家异口同声的说。

　　“客气。先喝了吧，暖暖身体。”欧恒细心的说。

　　吹了一节课的风，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凉意。这会吸进暖暖的奶茶，反而觉得冷了。宜家连续吸了几口，胃里面有了热意，进而传向五脏六腑，七经八脉。身体里的暖流把刚刚感觉得凉意又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