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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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情
卷首语
嫩芽新绽，一树葱茸。歌絮慵慵为谁弄？
小径残梦，十里随风。沉香依依为谁浓？
第八章曲径通幽
茗香虽然住在青龙殿，但她十分纤弱，手无缚鸡之力，这让呆在各个副殿的普通子弟非常不服。虽然没有人当面折损她，但敏感如她，茗香总是在周围人的言谈举止中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妒意。
比如她听见有人是这么说的：“唉，每天练功练到断气，真想一步登天呐。”
还有人说：“同样是普通人，为什么我只能与七十岁的祖母相依为命，而有的人却能遇上一个能够一直照顾她的人？”
每当这时，她便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告诉自己，就当作什么也没听见，然后给自己找个理由，匆匆离开。但即使听不见旁人纷纷的议论，她的内心也始终有一个声音在说：
你如此平庸，有什么资格住在青龙殿？你的亲人还在受苦，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享福？
实际上，茗香在青龙殿并不比其他弟子在副殿要过得舒服。茗香和其他弟子一样，卯时起床，亥时睡觉，她习读的是刚入门子弟所读的书卷，练的也只是最最基础的运气、倒立等等功夫。除此之外，她还主动承包了青龙殿内的一些杂务，诸如典籍整理、照料盆景等。而陆漓和陆予对她也谈不上照顾，陆漓素喜清净，陆予又勤于习武读书，她感觉师徒俩都没空搭理自己。
茗香记得，有一天夜晚她在练习运气，窗外皎白的月光铺在光洁的地面上。娘与妹妹生死不明，自己又远在千里之外，而明月却不顾人的情感，依旧自顾自地挂在深邃浩瀚的天空中。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又思念起娘和妹妹，因而心神不专，已经聚在指间的气又散了去。茗香又恨自己不能心无旁念，垂下泪来。
茗香来青龙山已经有三个月了，但是却总还是让人觉得她与青龙山的其他人格格不入。无独有偶，李勇骁和茗香一样，很少与旁人交往。茗香只有出殿跟着前辈练功时才能偶尔看见李勇骁，因此两人也没有什么交情。但是茗香永远忘不了勇骁。勇骁年龄最小，却比谁都刻苦努力。他稚嫩的脸庞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冷峻，这种冷与陆漓的冷是不一样的。陆漓的冷不掺杂情感，而勇骁的冷中有一股怒气在烧，像是随时会冲破冰冷。
不知不觉已是春末夏初之际。近日阳光很是明媚，青龙山上到处飞着朵朵柳絮，就像是一场“太阳雪”。茗香的心情有些好了起来。
这一日，茗香为陆漓沏好茶，见景色甚佳，忽然很想去后院走走。她平日里练功读书，很少来这后院，后院的很多景致，是她很不熟悉的。
青龙殿的后院很大，再往里还有一个小山头，只是那儿树木丛生，鲜少有人去。她看见山坡上苍翠的绿色树林，树林上方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她被这简单而活泼的景色吸引住了。她踏上林中小径，步履轻盈地向前走，一路上，有被树叶剪成碎金、筛成翠色的阳光，还有随风起伏的飘絮相伴。
说是山坡，其实也并不陡，走起来也不累。茗香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一直向前走。小径仿佛很长，没有尽头。此时的茗香并不知道，下一个拐角，那里有什么在等她。
“手臂伸直，出招的时候要快而准。注意力凝聚在剑身，这样你全身的气力才能汇聚，形成剑气……”
一小片空地上，陆予正手把手教这一个小男孩使剑。这个小男孩，正是李勇骁；男孩手里握着的剑，正是陆予的随身佩剑——轻羽剑。
轻羽剑剑身修长，通体银白，上面缀了些清秀的花纹图案。剑尾系了一条丝带，丝带连着一片状如羽毛的流苏，还挂着两颗小珠子。男孩显然力不从心，甚至连剑都有些拿不稳。轻羽剑在男孩手中好像不太听使唤，男孩的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珠。
朵朵飘絮，阵阵清风。一大一小两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在和煦的阳光下练剑，状似师徒，情如兄弟。
这一幕，恰好被茗香看到。茗香的目光始终在陆予专注的神情上，不觉四肢已经疲软，呼吸急促，充盈在毛孔里的汗液正在倒流。
“予大哥……”
两个少年一惊，见茗香正盯着他们看。勇骁低头不语，陆予笑了，他说：“茗香姑娘，我正教勇骁舞剑呢。这小子笨手笨脚，一个招式半天都学不会，他求了我好半天我才教他。”
勇骁听得此言，赌气把剑扔了，扭过头翻了个大白眼。
“予大哥，这里是青龙殿后院，勇骁师弟没有先尊允许，是不能来的。”茗香说。
陆予挥挥衣袖，说：“我悄悄带他来的，师父不知道，你也别告诉她啊。”被姑娘看见自己教人舞剑，陆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说，“茗香姑娘，我们这剑也练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茗香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声：“行。”
“走嘞，小徒弟！”陆予豪迈一声，带着勇骁离去。
“徒弟，叫师父。”
“……”
“叫师父。”
“……”
“叫师父——”
“谁是你徒弟！”
……
二人渐行渐远，声音也逐渐湮没在层层树林中。
茗香继续向前走着，心中又多了一重心事。看着漫天飞舞的洁白柳絮，茗香忽然想起那天在梅花园，天上飘落的洁白花瓣，还有软玉姐姐，她们坐在梅树下，谈论爱情的模样。这时，茗香耳畔又响起那天听到的笛声，至纯至洁，至明至净。
是梦吗？
茗香徘徊其中。眼前的飞絮，多像那日见到的梅花雨啊。
可是笛声却似乎不是幻觉。她记得，她永远忘不了那笛声。软玉曾在那笛声中听出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而她，却听见了一颗忧伤的心。
她循着笛声，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她走得很慢，仿佛走了很久，到了山顶，她停住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人，站在山巅，站在风里，站在碧蓝的天空下。
那个人目光之下，是连绵山脉，是芸芸众生。
那个人的手里握着一支笛子。
那个人，是陆漓。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