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扇了扇它的翅膀》九月的天

4、做对平行线吧

　　“06.09.3009 （上）
　　今天琉莎拿了一叠文件来找我，和我说查到我妻子小叶的消息了。老天！这个消息来的猝不及防，但真是让人兴奋不安。
　　要知道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我对找到我亲人消息这件事情已经几乎没有报以什么期望了。
　　刚来这不久的时候，我们十三人在经历过震惊，绝望，惊讶，麻木等各种交叉情绪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勉强接受现实，第一时间就想要了解自己亲人的信息。
　　虽然现在差不多是一千年以后，但那时好歹也是信息时代，哪怕是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在网络上应该也能留下些许痕迹吧！
　　可让人失望的是，信息组的研究人员和我们说，这一千年里由于某些原因，网络已经经过三次大的换代和清洗。
　　简单的说，就是以前的那些各种不重要的、无用的、有害的信息都已经被彻底清除了。
　　也就是说，除非我们的家属里有什么重要人物，否则是很难找到他们的相关档案的。不过不管怎样他们都会尽量帮我们找到。
　　近五个月过去，我们十三个人当中只有一人获得了亲人的消息，他的孙女是某著名的生物学家。尽管只有寥寥几句话，但也够让我们嫉妒的了。
　　当我双手颤抖地接过琉莎递来的文件，厚厚的一沓，激动地几乎要当场晕过去！
　　我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既感动于和另一位的亲人只有寥寥几句话的信息相比，小叶的信息汇集起来尽然有这么多，又悲哀于我至亲至爱的人，自己却不能陪她走过一生，最后居然只能透过几份官方的文件去了解。
　　就算文件再怎么厚，对于我来说，那也是不够多的，文字再怎么多，那也是苍白无力的。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翻开，可又在要翻开的时候迟疑了。很难描述我的心情。
　　上一秒还在眼前言笑晏晏的人，下一秒就已经和我阴阳两隔了，而我只能透过薄薄几张纸去了解她的生平往事。
　　琉莎给了我文件后，并没有马上走。我注意到她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只是因为我一直没有翻开那本文件而迟疑着。
　　果然她确实有什么消息和我说，而她带来的消息让我直接当场呆立。
　　她说，他们也许可以让我和小叶重新见面。”

　　上初中的时候徐柳卿就开始抽烟，但不是因为单亲家庭而导致他出于叛逆心理往不良少年发展。
　　虽然早年父母离婚，由外公外婆带大，但徐大少爷从来都不知道缺爱两字怎么写，不然也不会长成那球样。
　　父母是和平离婚的，两人到现在也就他这么一个儿子。
　　他爸是因为现任妻子身体不好，他妈是因为一直单身。
　　家里不是那种顶级富豪，但两个高级知识分子宠个孩子的本钱还是有的。要星星就给星星，要月亮就给月亮。
　　由于两人常年在国外，生怕孩子缺衣短食了，精神上的损失拿物质来填补，零花钱都是大把大把给的。
　　小学的时候，在同龄人每天省吃减喝就为了买几本漫画小说杂志看的时候，徐柳卿同志已经过上了每个月领工资的生活，爸爸妈妈各给一千五。更别提逢年过节那些来自长辈的红包。
　　有句话说的好，有些人一出生就生在了罗马。这对于那时就没见过上一千的钱的我来说是真的想都不敢想的。
　　咳咳，其实也不是。我曾暗搓搓地幻想过如果我爸妈也离婚了，是不是我也可以过上这种生活。还很是一本正经地规划了一下如果每个月有三千我该怎么花，比如说多花五毛钱给每天的早餐——给我最爱的肠粉多加个鸡蛋什么的。。。。。。
　　也真该庆幸，在这样钱罐子的环境中长大的他居然还没有长歪，成功地长成大人眼中的别人的孩子，小孩眼中的社会我球哥。
　　他那么早就抽烟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也很二逼。一个字，帅！
　　那个年纪的男生和女生在某些方面的审美空前地一致。都喜欢那种坏男孩。男生是社会我X哥，女生则是男生不坏，女孩不爱。尤其这种，点根烟，往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深沉地一站，每个细节无一不都在诉说着这是有一个有故事的骚年。简直帅得不要不要的。
　　像徐柳卿这种走在时尚前沿，誓将明骚贯彻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的风一样的骚年怎么会不会，怎么能不会！
　　他从小虽然是个优等生，但不代表他是个乖宝宝。
　　他那敦实的身材下面其实是一颗放荡不羁的孤狼的心。。。。。。
　　上面那句的后半句不是我说的，是当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的某骚年自己说的，也是某骚年一辈子想抹去但抹不去的黑历史。
　　当时我跟他在回家的路上，围棋班换地方了，离家远了一些，所以我和他是骑着单车去上的课。
　　下课的时候已经晚上七八点了，我和他一人踩着个单车往回家的方向赶。
　　然后徐同学不愧是已经在物质上领先了大部分同龄人的人，他在思想境界上也远超其他人。
　　他一边踩着单车一边气喘吁吁地跟我说：“叶子，你会不会有时突然觉得很迷茫？”
　　怕我没听懂(我当时确实有些懵逼),他还解释了几句，“就是不知人为什么活着。你看我们每天就这样过着，吃饭睡觉上学。等长大了就开始上班，结婚，生子。。。。。。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就这样很是平淡的度过一生。。。。。。有时候真是不甘心。。。。。”。
　　要知道还在读三四年级的我正处在没心没肺的时候，真要说什么人生的心愿也就只是给早餐加个鸡蛋而已。这时候突然有个人开始跟我谈人生价值，我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在他从钱的价值讨论到人类该何去何从，从学习好的意义讨论到生命的价值的时候，我对他的佩服上升到了极点。
　　以及，最后他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总结性地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更是让文盲的我惊为天人，一时被他周身那浓郁的哲学家气息给传染。
　　还很单纯年幼，没读过多少书的我感觉很难过，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与他身材成反比的单薄孤单，吹一口暖气就能化掉的那种。
　　于是我很认真地跟他说：“你别这样想，我懂你，我从来就没觉得你吵过。”
　　他当时很是复杂地看了我许久，叹道：“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要换一个人大晚上跟我讲这些我可能会觉得他是吃饱了撑的，爱滚哪滚哪去，但他不一样。
　　他可是徐柳卿啊！陪我从小长到大的卿哥哥。
　　那时智商情商比同龄人还低一些的我在思想层面上远没有到达他那高度，但他估计对我这个临时的倾听者很是满意，所以陆陆续续地又说了很多。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是个上坡，也就是在那里，徐同学说出了可能是他一生中最有代表性的话之一。
　　那时他气都快喘不过来，骑单车骑得。
　　一路平坦的时候，他骑着单车都累的不行，上坡路的时候我都要怀疑他的肺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我劝他歇会儿，但他还是坚持不懈地继续和我聊。
　　他和我说，他内心深处住着一头放荡不羁的孤狼
　　说这句话的时候，配着那抽风机似的喘气声，甚是感人。。。。。。
　　那时我还就吃他这套，快被他急得不行，安慰他说你别孤单，别难过，明天我请你吃蛋肠。。。。。。
　　现在想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徐柳卿你那时真是个二逼智障非主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抽烟没多久就被他家里人发现了。
　　家里人倒也没怎样，一顿啰嗦后，他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这让已经在隔壁搬好小板凳，坐等着上演一番家庭伦理剧的我着实失望了好久。
　　后来我看见他熟练地点烟时忍不住问他，不是保证没下次了么。
　　他很淡定地弹了弹手里的烟，理直气壮地说，“我那是保证下次再也不会被他们给发现了。”
　　我：“。。。。。。。”。
　　那时我就应该看透某人狡猾的本质。
　　上了大学有段时间他抽的厉害，在我列举了一箩筐抽烟的害处以及一系列威逼利诱后，他妥协了，戒了。
　　没想到现在又开始抽了。
　　不过这也不关我什么事了。。。。。。

　　除了他刚回来那一天以外，我跟他也就没说过话了。偶尔我出门倒个垃圾或买个早餐时会碰到他回来或出去，互相点点头就算打招呼了。
　　有时想估计以后就这样了吧，成为一对普普通通的邻居，然后不知哪天又各自搬到其它的地方继续生活，连邻居也做不了了。

　　人就这样，从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再到相离。
　　我跟他虽然算是从还是俩个细胞的时候就相遇了，但最后的结局也还是逃不过相离。
　　殊途同归么。
　　突然想起某人跟我说的算是最动听的情话，虽然带着浓浓的理工男的骚气。
　　寒冷的夜里，涅瓦大街上，他搂着我，低头凑到我耳边轻声说：“叶子，我们做一对平行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