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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旧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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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讨论了半夜,将各自的猜测对了对,决定明日从王良栋夫人开始挨个去看看出意外的几人,也许会有些什么别的发现。
现在虽已是暮春,但先前的几场倒春寒来势汹汹,夜晚还是有几分寒气。平生方才又想着快要休息了,于是没有穿外衣。
他和楚夏讨论这么会儿,觉得有些冷,揉揉鼻头,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楚夏从他床上跳下来:“可是有些冷了?今天来找你太晚,你刚刚出来怎么也不穿件外衣?可别冻着了。”
说着,给他整理好床铺,扭头道:“你快些睡吧,我走了。明日可还得早些起来。”
平生应了一声,赶快钻进了被窝,又对着要走的楚夏道:“帮我把蜡烛熄了吧,晚安。”
“嗯,好梦。”
第二天
寅时的时候,楚夏就醒了,一直没起,又在床上赖了半个多时辰,直到平生来敲他房门。
“醒了吗?”
“醒了,这就起。”
等他穿好衣服出房门,就看见平生在外面等他,昨日说要早起的这位现在笑的坦荡荡,平生也不知道该做何置评。
只能干巴巴道:“不是说要去看看那几人的情况吗?”
楚夏笑道:“不耽误嘛,你都带了些什么?”
他二人的所有行李都收在了楚夏自己做的乾坤袋里,因为找不到上佳的材质,做出来的乾坤袋品质较普通的差了许多,储物较少,而且袋子里东西一多还有些重量,随身带着不太方便。
“大部分东西都放在屋里了,既然是去查探情况的,我就带了些空白符箓,几张阴煞符和
溯灵符。”
“嗯,我也差不多,‘以防万一,我还带了些朱砂。”
“可以,那走吧。”
平生向外走去,楚夏在他身后犹豫几秒,又转身回屋从乾坤袋里抽了两张镇灵符揣怀里了。
多半是用不上吧,他想。
出了客房,先去拜访了王良栋,他把二人领到了他夫人先前住的地方。
王夫人现在这情况,自然是不能再按正常人的住处来安排了。她被禁在了一间空厢房,因为怕她伤害自己,房中什么家具都没有,唯有的一张床尖锐的地方都包上了厚厚的棉花。
她自己被条铁链拴着手腕,镣扣内侧垫了一层绒布,不至于受伤。
虽然于心不忍,可这是唯一之策,总是不能放着她出去闹。
又因为经过上次的铁锁事件,总觉得只用一道锁也是锁不住的,于是王良栋让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日日守在门前。
不过好在这几日都还算比较安分,没再出什么乱子。
她虽然不再住这间屋子,但是王良栋每日还是让下人来打扫,故而几日下来,也显不出什么霉气。
楚夏和平生推门抬脚走进去,四下看了看这房间,发现这房间格局极大,是普通人家房间几乎两倍。
许是这有钱人家房间都这么大?楚夏想。
这时平生问出了两人刚刚的疑惑:“王老爷,非常冒昧的问一句,您和尊夫人,分房住?”
这确实是很奇怪,看王良栋对他夫人的态度,虽然不是感情深厚,但至少是看重怜惜的。
他夫人出事,他着急忙慌,不得已关起来之后,也是处处细致照顾,担忧她受伤。
这样的关系,怎么看也不至于分房。况且他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万一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王良栋尴尬了一瞬,回答道:“啊,这个事,是这样的。一开始我和我夫人确实是同塌而眠,但不知怎地,成亲两载后,她突然要分房。
因为当时大夫诊出我夫人是不孕体质,我们夫妻二人在那两年里也想了不少办法,都没有奏效,我只当她是伤心了,便答应她。
再说对外我二人还算琴瑟和谐,她也只是休息和无事的时候会在屋里呆着,但没想到这一分就是十几年。
她说自己一个人住大房间自在,我也同意了,所以她又把房间扩大了一倍,这十几年下来一直就住在这里,直到两个月前都没出过什么事。”
说起此事,王良栋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他生性并非强势之人,妻子如此他也并不多说什么,只由着她去了。
楚夏站在门口越发觉得这房间可能有古怪,偌大的房间坐北朝南,却只开了一扇窗子,光线从窗棱间透过来,径直穿透空气中的浮尘,洒在地面上。
本该是让人感到温暖的金黄调,此时却因为另一半阴森的衬托而显得诡异。房间从正中央被阳光劈开,泾渭分明,好像本该是两个世界,此时却被强行拼在一起,如同一张阴阳面,极为不协调。
他开口问道:“王老爷,这房间为何只有一扇窗?令正平日在屋里可会感到怪异?”
王良栋:“这扇窗子是内人先前屋子里的,因为她扩建屋子是直接向北又画了一间房屋的大小,所以便直接向北延伸了,建好之后发现采光不好,我便合计着再加上两扇窗子,只是有事叫耽搁了,我也并不经常进她的房间,后来她也没提起,就没有再动。”
平生发现他话里有所省略,想起他昨日的些许隐瞒,追问道:“敢问王老爷,当时是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王良栋:“呃…………”
楚夏道:“小徒冒犯了,还请王老爷不要放在心上。王老爷,您可是有些难言之隐?不便说吗?”
王良栋:“倒也不是不能说……这事早已是十几年前的旧事,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估计这大街小巷有这个年纪的都知道……在这房间扩建好的几日后,我四弟他……他出事了。因为家里有了白事,自然也不兴土木,便没有再提此事。”
平生听到此,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道:“抱歉提及,只是斯人逝去,还请节哀。”
王良栋摆摆手:“无妨,这非仙师之过,我四弟的死对旁人来说不过一段谈资,但是确实我们家人心口的一根刺,这些年谁都不提,也不过是装作平和罢了。”
楚夏虽然很想追问这件事详细的始末,但看到王良栋显然不想再谈,于是也没有再问。
他环顾了一下这房间的装潢,发现并没有延续大堂那种奢华的风格,虽然依然是楚夏负担不起的物件,但是与这个府邸上其他地方相比就显得平凡了。
“王老爷可否细细回忆下,最开始的时候尊夫人丢了什么物件?”平生道。
“这……她自己也没有说清楚,只是说房里丢东西了,想来应该是珠宝首饰一类?”
平生点点头,与楚夏交换了个眼神,
这家人,确有隐瞒啊……
屋内另一半很昏暗,与明亮的交界处像是打翻了一条墨线,楚夏抬脚走进阴影里,不过这里有许多烛台都靠着墙壁,楚夏一路走过去,尽数点燃了。
烛台橙红的灯火跳动着,映亮了昏暗的角落,也给楚夏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边,他走到房间尽头回头朝平生招手:
“平生,乖徒儿,来看看这里。”
平生猛地从愣怔中回神,他刚刚看着楚夏出神了,心头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
回过神来真是深感奇怪,刚刚的感受,不是这几年的朝夕相处,而是一种混合了激动,期盼,与悲哀的各种隐秘的情感,他朝着楚夏走过去,
一步,两步,
好像又出现了似曾相识的回忆,在眼前一闪而过,却又什么也没抓住。
他来到楚夏身边,摇了摇头,晃走这种奇怪的感觉,抬眼看,发现在这阴暗的最深处的墙上挂了一幅画作,楚夏刚刚就是让他来看这个。
看到平生的出神,楚夏猜测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低头问他:
“怎么了,想到了什么吗?”
“没有,我没事。”
楚夏低头看他,平生回答的时候恰巧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平生到底比楚夏小两岁,两人又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所以身量上还是差了些。平生蓦然看到楚夏眼底流动的烛火,漆黑的眼底此时流光溢彩,愈发明亮了几分。
他一时没有移开眼,恍惚间好像看到另一个人,侧头,颔首,也是这般眼眸,教人难忘。
平生与楚夏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反应过来,抽离了目光,退了半步,他这退的半步,却好死不死绊着了自己。
他本来是面对着楚夏,身侧是那幅画,画挂在墙上,前面摆了张高桌。结果这一下刚好磕在了桌腿上,他重心不稳向下倒去,下意识地往身侧抓去,抓住了几台上摆放着的一尊香炉,
神色一动。
楚夏也伸手拦了他一下,这两下让平生幸免遇难,扶稳了他楚夏才松开:
“小心些。“
王良栋这时候走过来,看见这两个人都立在一幅画作前,道:“楚仙师,可是有什么发现?”
“王老爷,这画作是何人所作?“
“哦,这是我夫人在扩建屋子之后不知从哪里搜罗来挂在屋子里的,这幅画可是有什么问题啊?”
“没有,只是这幅写意画颇有几分道骨,多看几眼罢了。”
这是一幅江南水乡的写意,笔转形变,墨深墨浅,气韵风骨俱全,乃是上品。画上既有江南烟笼雨,又有群客怡然忙,正是烟火人间的形色。
平生此时偷偷扯了扯楚夏的衣角,朝他轻轻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楚夏立即会意。
他用朱砂在屋里四角各画一处驱鬼符文,布了个简易的结界,两张镇灵符拍在了阴暗处的两根廊柱上。
三人离开了这房间,楚夏带上门,又贴了张阴煞符,这才转身对王良栋说:“王老爷,这间房子无什鬼气,令正疯魔恐怕不是因为这房间,我和小徒还得再向他人了解更多情况,我在这房间上作了几个法,若有鬼怪类也暂时不会来,还请您放心。”
“好好好,多谢仙师了。”
王良栋还向他们提供带领,被楚夏婉拒了。
“不麻烦王老爷了,我二人自行询问了解便可,此事定能破解,还请静候结果。”
与王良栋分开后,楚夏道:“说说呗,发现什么了?要王良栋离开,估计是有什么异常不好当着他的面揭开吧。”
“那个房间,绝对有问题。”
“嗯,正常人哪会住在这样的房间十几年啊。”
“这个房间并非我们所看到的这样,如果我没猜错,恐怕还有密室暗道之类。”
楚夏眯眼想了想,
“是那尊香炉吗?”
“嗯,应该是入口机关之类”
如此的话,支开王良栋还是有必要的。十几年下来,他对他的夫人根本可以说是不大了解。如果突然展现在他面前一个他夫人一直隐瞒的事情,心里定然不好受。
何况还不知道那里会有些什么,但既然都藏得这么紧,定然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物。
“晚些时候咱们再去看一次,”楚夏说,“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