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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普天同庆太子婚 ...

  •   三月廿七,黄道吉日,大靖举国欢庆,太子大婚。

      大婚还是在皇宫里举行的,这日东宫热闹非凡,门上贴满了红窗纸,大红的绸缎挂在房梁上;绑在柱子上,宫门前还挂上了红灯笼,俨然一派喜庆的样子。

      皇后娘娘花容未老,对镜梳妆,脸上喜笑开颜,好像今天不是儿子娶亲,而是自己嫁人一样。她拿起胭脂,往嘴上抹了一些,浅浅淡淡,却把她的气色提到了极致,她的原话是:今日不可画太过艳丽的妆容,不好抢了新娘子的风头。

      太子殿下早就穿上了喜服,春光满面地等待着吉时好去迎接他的新娘子。

      太子名唤“承玦”,是大皇子,大靖一直以来延用“嫡长制”,一般不看皇子的阅历如何,毕竟在皇宫后院里,小孩子们都有着同等的教育,太子殿下虽说为人有些木讷,但是算得上是勤奋刻苦,对于治国之道谈起来也从不含糊,老皇帝对此很是欣慰。

      太子年龄也不小了,可前些年叱咤朝堂,每天都处理国家大事,倒是没顾得上娶妻生子这件大事,一直拖到现在。

      那未过门的新娘子也能算是与他门当户对,乃是当今右丞相之女,姓郭,传闻此女从小才华横溢,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不说别的,只道待她方才行完及笄之礼时,排着队到她家门口提亲的就能作一副《清明上河图》,得见其魅力之大。

      “承玦,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呢?快去准备准备,一会儿别误了吉时,让人家新娘子久等。”皇后总算是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慢条斯理地迈着闲庭信步从寝室里走出来,发现洛承玦就站在门口,像是专门在等她一样。

      洛承玦上前殷勤地扶住母后,道:“母后在上,儿臣今日娶亲,日后有了发妻,便不能多陪在母后左右,未免可惜,儿臣特地等着母后出来,好歹再多陪母后一会儿。”

      皇后笑骂他,手却是不由自主地在他脑袋上轻轻摸了摸,叹息道:“……好孩子,母后还记得你刚刚出生的时候,只有那么大一点。”她伸手比划了一下,“现在都这么高了,一晃已经时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再没几年,就要成为一国之君了,真是光阴似箭呐,母后也老喽——”

      “母后快别这么说,母后不老,依儿臣看,母后现在若是与京城里那些名姝比较,也定能拔得头筹!”

      皇后被他的话逗笑了,在他后脑轻轻一掴:“混账话……”

      一边有小太监迈着小碎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伏在洛承玦面前,行礼道:“太子殿下,车马已经备好,吉时将近,就等您了。”

      洛承玦倏地敛去方才在皇后面前的撒娇劲,又成了叱诧风云的太子殿下,他正了正衣冠,一抖袖子,正色道:“孤知道了,这就随你去。”

      “欸——太子殿下这边走——”

      洛承玦冲皇后一拱手:“那儿臣便先行一步,便不在这里叨扰母后了,少陪。”

      皇后笑得慈祥,冲他一摆手:“快去吧。”

      此刻的平王府。

      “呦,洛林风,难得能看见你下地走路嘛,怎么样,腿脚没有坏吧?我看你一天到晚都躺床上,腿脚还没瘫痪还真是奇迹。”冯潜程看着一边盛装的洛林风,看他走路踉踉跄跄还得要旁边的津苍搀扶着,着实觉得好笑。

      洛林风白了他一眼:“……承你吉言,本王还没瘫。”

      南婆在一边,难得今天的黑袍换成了红黑色的,看上去稍微有了些人气,脸上的纱布换了颜色,好像比之前那块更加透了,冯潜程觉得自己能够依稀看见南婆的容颜了。

      “王爷,您这腿脚真的行吗?要不属下直接背您吧,如此这般必要误了吉时啊。”津苍扶着洛林风,颇有些忧心忡忡。

      没等正主发话,南婆已经先行开口:“不必。王爷只是少时不适应,片刻可解。”

      洛林风:“……”
      该说的都让她说完了。

      津苍:“……”
      又没问你,疯婆子!

      气氛到达了一个诡异的点,冯潜程卡在中间很是难受,于是道:“赶紧走吧,洛林风你没瘸就麻利点,又不是年逾古稀的老头,还要别人扶着你,有点羞耻心没有,赶紧的赶紧的,误了吉时太子殿下唯你是问!”

      洛林风:“……”
      我当时为什么同意让这个倒霉大夫同行的?

      “王爷,马车备好了,就等您啦!”

      洛林风一点头:“有劳。”转而对津苍说:“你不必再扶着本王了,本王自己能走。”

      津苍应了一声,果然放开了洛林风,洛林风想要赶上走在前头的冯潜程,快步两三,结果一个错步,左脚绊了右脚,险些摔个狗啃泥,亏得冯潜程余光瞥到他,电光火石间出手接住了他。

      “我说王爷,您老人家是多久没有走路了啊?真的就不会走路了?”冯潜程调侃道,此人落井下石,方才刚刚站稳的洛林风被他气的差地重新倒下去,只听这缺德的冯郎中又说,“算了算了,委屈一下我自己,来吧王爷,让小的扶着您。”

      洛林风气炸了——怎么这话说得像是他纡尊降贵了?能够让他服侍皇子这是福分!有些人偏偏身在福中不知福!真以为天底下那么多郎中少了他一个会天下大乱不成!

      洛林风阴着脸:“冯潜程,要不是你应了我要研究解药,我现在第一个就问斩你,拿你的头当今日太子婚宴的下酒菜!”

      “王爷口味可真够清奇的,恕冯某人不才,实在不知道如何能与王爷为伍。真是惭愧惭愧。”冯潜程漫不经心的撅道。

      两个人虽说嘴上一直在吵,口水仗打得不亦乐乎,但是冯潜程也自知须得干些什么,出了王府的门,走到马车前,冯潜程还非常贴心地托了洛林风一把,让他顺利地上了车,好歹没从小台阶上摔下来。

      随后他自己一个翻身也上了马车,南婆和津苍紧随其后,不过那两人不再马车内,他们一左一右,坐在外头,车夫知道身后有这两个煞星,不由得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南婆知道那车夫在想什么,于是淡淡地开口道:“不必畏惧吾等,且当吾等不在,专心驾车,胆敢伤到王爷,唯你是问。”

      这话说了可比没说都令人胃疼,这样一来,车夫的神经更加紧绷起来,额头上冷汗直流。

      津苍取笑南婆:“你看看,你看看,人家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你说,你这样的女人以后怎么可能有男人要你!南婆,今年芳龄了呀?马上就要变成老妇人喽!”

      南婆平静地盘坐在那里,双手合十交于胸口前方,像是在做什么虔诚的祈祷,选择性耳聋的没听见津苍讲话。

      某个话痨此刻非常想要把这女人推下车去,一了百了。

      车内——

      冯潜程正在给洛林风把脉,病秧子可是金贵的东西,从来也不多见,更别说这种身中奇毒的病秧子了,洛林风两日前还刚刚染了风寒,眼下还没有好利索就要奔波入宫,冯潜程虽嘴上还跟往常一样跟他拌嘴,但是心里其实不无担心。

      洛林风靠在车帘上闭目养神,刚刚上车的时候他喘了很久,分明才走了从王府里头出来的路程,他就已经有些要受不了的迹象。

      冯潜程仔细地诊他的脉象,良久才松开他的手,车里灯光昏暗,帘子也都遮着,否则不难看出洛林风手上已经留下了一道被人握着手腕的红印子。

      冯潜程轻轻啧嘴,这一声将洛林风惊醒了,他看了一眼冯潜程,还有些迷糊地问:“……怎么?”

      冯潜程难得露出这样凝重的神色,可惜灯光昏暗,洛林风根本没看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眸色好像比往常深上一些。冯潜程说:“洛林风,病入膏肓啊……药带了吗?到时候好让那边的厨房给你煎一副——你之前说得没错,你这身子肯定撑不下一场婚礼,可以早退吗?你需要静养。”

      洛林风捏了捏眉心,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明知故问:“药带着了,撑不下也得撑——南婆没跟你交代?珞瑜升要叛乱的事情?你说本王今天能不能早退,德王叛乱,他是想杀了太子!我朝自古以来沿袭嫡长制,这么多年埋没多少治国人才,到我们这一代,虽说洛承玦是个当国君的材料,但是洛瑜升的资质也绝对不在他之下。”

      冯潜程没心情听他扯皮,刚想开口打断,却忽听洛林风一声轻叹。

      “洛瑜升资质不错,为人高傲自负,对于这个嫡长制也必有不满。太子大婚,举国欢庆,这天所有戒备都不会比往日森严,倘若计谋使得好,他完全可以借着自己皇子的身份将太子杀死,不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因为只要太子一死,他的目的就达成了,太子死了,我这个三弟又是……”

      又是什么,洛林风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用了一个自嘲的冷笑代替。

      他继续说:“届时就在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他看了冯潜程一眼,眼眸中似有凶光闪过,冯潜程竟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洛林风道,“你可知道朝中人如何评价他?”

      冯潜程本能地摇摇头,一来他被刚才洛林风的眼神搞蒙了,二来他实在也没有想到,平王殿下看似不理朝政,只顾着自己生病,但其实对朝中的一切都多有了解,也就是说,朝中拉帮结派的人中,还有一支是平王的人!

      他是第一次感觉到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病秧子城府是多么深沉。

      冯潜程心道:倘若他不是身中奇毒,定也是个叱诧风云的传奇人物。

      而在他心里絮叨的同时洛林风冷哼一声,续着自己的话音,将自己的话说完:“朝中人评价他是:虎狼之师一般的纵横家。”

      冯潜程的眼睛看入洛林风深沉的瞳孔中,一时间惊讶地瞪大了……

      平王府在京城中心,到皇宫去自然也要不了多长时间,而宫里的太监认得平王的车驾,一见那马车缓缓驶来,便非常有眼力见地通报上了,

      “平王到——”

      洛瑜升是早早就等在那边了,平日里他跟他那太子大哥其实是“亲近”的,虽说三位皇子从小便一同长在宫里,但是相对来说太子和德王都对这位每天看起来都快要一命呜呼的三弟并不上心。

      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因为他这病秧子没必要专门去讨好,因为没这个必要。

      因为他是病秧子,所以没必要试探他的城府,毕竟这样一个人,就算是满腹诗书,也没有地方去施展,顶多也就对着太医院或者自己的御医发发牢骚,看着自己的空药碗吟诗两三。

      洛瑜升听见这个消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心里还在为自己今天即将要做的事情暗自窃喜。他好像已经料想到之后那个皇帝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够另立自己为储君,之后说不定还能把他那还未真正过门就守寡的妻子娶到自己府里……

      而那个病秧子三弟么,根本没必要去在意他,反正就由着他自生自灭,像他这样的王爷,简直跟那些名号侯没什么区别——徒有虚名,没有一点实际的作用。

      想着,他便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王爷,您笑什么?”一边的管家不明所以。

      洛瑜升瞪了他一眼,那小管家立马闭了嘴,他微微低下头,意识道自己多嘴了。

      洛瑜升则是觉得自己提前体验到了做天子的威严,心里是更加舒坦,就连看他那以前一向看不惯的大哥也变得顺眼起来——反正,太子殿下马上就可以把储君之位让出来,然后重新去投胎做人了。

      照着这个思路他想了想,自己还是得拿出点“天子”的气魄来,过去迎一迎他那病秧子三弟……或者,就是去纡尊降贵地看他一眼。

      洛林风的车驾总算是到了皇宫门口,冯潜程搀着这病秧子下车,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唯恐这家伙一脚没站稳,摔下车去。虽说不至于摔死吧,但是伤筋动骨总是少不了了,冯潜程闲散惯了,也不希望再给自己多添个苦活。

      守在一边接待的老太监满脸堆笑,这老太监身形肥胖,也不知道揩油了多少宫里的好东西,才能让他福成这样。一笑起来脸上的肥肉都皱成一团了,看着令人作呕,偏偏他自己还觉得这是一种让人舒服的礼仪。

      “平王殿下到啦,快里面请——呦,冯郎中也在呐,欸好好,王爷万万注意身体。”他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招呼着洛林风往里头走,这老太监礼数做得周全,还不忘记跟后面的南婆和津苍打招呼。

      走着,便看见一个拿着折扇的男人,即便是他自己强行压制着,却还是不难看出那种溢出来的得意表情,他看见来人,很客气地收了折扇,微微对洛林风点了点头,洛林风冲他一拱手:“二……德王殿下。”

      ——那人正是心怀鬼胎的德王洛瑜升。

      洛林风本来下意识想叫他“二哥”,但是想了想这么多外人在,还是恭敬地叫了声他的封号。洛瑜升笑着应了:“三弟不必这么客气,来了便里面去吧,今日宴席上不是不同往日,我想你可能都没见过这么大排场的宴席,也只能沾沾大哥的光了。”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话里的另有所指,拐弯抹角就是为了调侃调侃洛林风的见识短阅历浅,这话多少让人不舒服。

      可是这皇宫后院里本就是尔虞我诈,更加阴险的尚在后头,被贬低两句倒还真是算不上什么。

      洛瑜升见到这个三弟,觉得实在是不值得自己纡尊降贵,于是想了想,决定自己在外头溜达一圈,便道:“本王想来外面透透气,便不与你们一同进去了。”

      洛林风也没想跟他一起走,于是又冲他一拱手:“那我便先走一步,二哥自便。”

      说罢便没再看他,走出饶远,冯潜程“呸”了一声,侧头轻声跟洛林风说:“这德王殿下还真是个高傲自大的东西,真以为自己什么事情都做得天衣无缝,把自己当个人看了?”

      洛林风笑了一声,以表赞同,转而厉声道:“不得无礼。”

      冯潜程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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