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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借刀杀人算计佳 ...

  •   洛林风放下药碗,重新躺下了,冲冯潜程招招手让他过去,冯潜程不明所以,心里还在暗自思量,这会总算是没有顾上跟洛林风对着干,鬼使神差地就走过去了。

      洛林风虽然嘴上说着不相信,但心里总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也了解冯潜程这个人,若是没有把握,他也不会信口胡说,于是他问:“你方才说的那种毒,可有见过真是的病例?本王是说,除了那书上记载的,你在行医多年,可曾见过真正中了那种毒的人……亦或是,相似病例?”

      冯潜程皱着眉,洛林风以为他在细细回想,实在是没想到冯潜程只不过是在想自己的事情,连洛林风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洛林风等了良久,冯潜程还是缄口不言,于是他叹了口气:“罢了,想不起来便作罢,你且先退下吧。”

      冯潜程这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洛林风:“……”
      合着这缺德郎中压根儿就没听我说话?

      “本王方才问你的问题,你可有听见?”洛林风试探性地问,问完索性重新爬起来,靠着床背,他实在是觉得躺着看冯潜程这张居高临下的脸太不舒服了。

      冯潜程果然一脸无辜:“未曾,敢问王爷方才问了什么?冯某不才,耳朵有些聋。”说着他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洛林风:“……”
      耳朵有些聋——遇到别人不聋,在我这里就聋。

      洛林风深吸了口气:“罢了,没事,你且退下吧,本王要休息了。”

      冯潜程却死皮赖脸地还不退下,他心头刚有灵光一闪,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才洛林风说来什么,说道:“没见过……都跟你说了是偶然发现的了,这毒本就是我做来消遣做来玩的,外用的尚且不常见,更何况内用的呢?”

      “要我说,知道这种毒的人必然少之又少,那本古籍都是百年以前保留下来的残本了,医书毒书我基本都看过,独独没再见过这种毒,我说洛林风,要是我没猜错,你的运气可就真的太好了。”

      洛林风方才又准备躺下,谁知道这冯潜程到底是什么毛病,问他他不答,不问他非得答话,如果此人并非与他命中相克,那便一定是脑子不太好使!

      洛林风叹了口气:“那边算了,好歹还有八年时间,倘若本王真的身中此毒……”

      然后呢,倘若本王真的身中此毒,又该如何?能如何?大靖万万千人,上至皇宫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就算是权力再高,高到能够让所有人俯首称臣;就算是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出生就能够得到他人的跪拜……

      又如何呢?

      谁又能逃脱“命数”二字呢?

      “……罢了,你且退下,本王乏了。”洛林风又重新躺下了,留给冯潜程一个背影,分明是送客的意思。

      冯大爷却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丝毫不顾洛林风留给他的到底是背影还是正脸的,淡淡地说了一句:“乾玉堂向来悬壶济世,我虽平日里看上去不靠谱,但是医术是不可否认的存在,带我寻到方法,定能救你,但倘若这些年王爷你熬不过去,那便是命了。”

      冯潜程真是难得说一句这么中听的话,饶是听见他讲话就火气上头的洛林风也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毅然决然,还颇有些锋芒毕露。

      是啊,冯家直属乾玉堂,世代悬壶济世,绝对不会是放任病人不管的庸医,医术怎样就更加不必说了。

      洛林风竟然难得觉得心里有些慰藉,好像刚刚得知此毒时候的难以接受一时间也变得随意起来——八年时间也算是长的了,倘若无解,死便是解脱了,毕竟他从小到大根本没几天是不受病魔缠绕的,与其活着生不如死,倒还不如死了来得爽快。

      冯潜程叹了口气,总算是准备走了,而这次抽风的轮到洛林风了,他低声说道:“近日太子大婚,届时本王必须到场,但,本王现在的身子恐怕撑不了一场婚礼那么久,届时还请冯郎中到场与本王随行。”

      冯潜程心里骂娘,觉得洛林风这孙子烦死了,嘴上胡乱应了一声,拔腿就走。洛林风这屋子虽说是暖和,但终归见不到点太阳,呆久了让人产生出一种压抑的感觉来。

      冯潜程一只脚刚跨出门槛,隐隐听见病秧子在里头吊着嗓子说:“……具体的事情南婆会与你说明。”

      他愕然转头,没想到洛林风这病秧子有朝一日竟然也能用这种音量说话,甚至有些啧啧称奇起来。想着另一只脚也就跨出了门,他不怎么上心地帮他把门掩上,一转头就看见一个黑衣女子立在他面前,样子活像是一只……黑无常……

      她什么时候来的?冯潜程心想,分明刚才出门的时候还没在这里的。

      “余奉王爷之命在此恭候冯郎中。”南婆这回手里没有拿东西,便冲他福了一福,黑袍的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广袖,微风分明拂过来,但那袖子却依旧纹丝不动,就像她的衣摆一样,“冯郎中这边请。”

      南婆说话确实有一种蛊惑的意味,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按照她的话行事,冯潜程跟着南婆,走到了一间客房中,南婆招呼冯潜程坐下,随后亲自为他倒了杯茶。

      整个过程,冯潜程看得真切,南婆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但她的动作却是准确无误的,冯潜程总算是相信南婆的额间可能真的有一只无形的眼睛,能够看见世间万物了。

      不过冯潜程没有接过那杯茶,介于刚才在洛林风房里的事情,他实在是对着王府的茶不敢恭维了,洛林风房里的是被老太医喝过的……那这杯保不准又是被谁喝过的了。

      “冯郎中不必多心,此茶是今日新茶。余自然懂得待客之道,断不能怠慢了贵客。”南婆又把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

      得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总不能还不识相不给她面子,冯潜程只好勉为其难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南婆到底有何指教?洛林风都跟我说了,是要我陪同去参加太子的婚宴,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忌讳要交代与我?”

      “非。”南婆淡淡地说,黑色的纱布蒙在她脸上,让人错觉她根本没有开口说话,“太子大婚那日,德王殿下或将叛乱,届时朝堂上下一片狼藉,皇上龙体不保,太子死于非命,江山易主。”

      ——德王要叛乱!

      “你怎么知道?”冯潜程其实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么重大,毕竟朝堂上面,尔虞我诈的嘴脸多的是,谁也不知道哪天谁会参谁一本子,说不定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造反了,这可不是朝堂中的家常便饭吗?成王败寇,乃是千年不变的规矩。

      冯潜程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一只手轻轻搭在桌沿上,显得异常漫不经心。

      南婆睁眼看了看他,随后又失望地闭上了眼睛:“冯郎中,殿下需要您的帮助。”

      冯潜程觉得新奇,洛林风他这么个病秧子,一年有三百多天都是躺在床上养病的,上朝听政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他进京给他看病的日子多,怎么这会儿关心起朝堂上的事情来了?而且一出手还是这么大手笔的,想要平乱?

      “余不知道殿下如何想法,但殿下此番必得如此作为,且,此番余已经预见,若无冯郎中相助,殿下可能便要命绝于此了。”

      南婆能够预言?冯潜程有些猎奇地想,不过么,预言这种事情,走江湖的人会的有不少,多一个南婆也不足为奇,冯潜程眼珠子一转,问道,“我就一个大夫,没事的时候玩玩毒药,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我去能够帮上他什么?”

      南婆沉吟片刻,仿若是在让冯潜程自己想。

      看着南婆那半张不见喜乐的脸,冯潜程浮躁的心竟然出奇地平静下来,他想了想:难道是让我给他们下毒吗?这样我可不就是重罪了吗?

      南婆在他的心声中听见了满意的答案,于是道:“并非要让你置所有人于死地,只是,能让他们顷刻内内力尽失,当日德王会带随行三十高手,伪装成家仆的模样,不一定会跟在他身边,但必定会在席上。届时你只需要在饭菜里下药即可。”

      冯潜程若有所思道:“……内力尽失……南婆,你见过这种毒吗?我好像没见过……见过也忘记了,反正我这次出行,只带了点好玩的外用毒,很多毒我用完了,还没来得及重新做呢,怎么,太子殿下成婚是那日啊?我看看这两天赶回苏州去重新做来不来得及。”

      南婆却突然睁大了眼睛,就这么盯着他,盯得冯潜程后背发毛,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

      南婆虽然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上去有种无端的诡异感,但声音依旧平静:“不必回苏州,太子殿下将于两日后大婚,冯郎中来回一趟至少六日,赶不上。”

      “照你这话说……可是知道我身上那种毒可用?”冯潜程觉得这个人太矛盾了,可是却又无端相信她心里一切都有底。

      南婆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噬血草。”

      冯潜程的脑子在她这么一句平静的话语中炸开了锅,险些拍案惊奇,道一句“你疯了吗”,呼之欲出,却在舌尖百转千回,最后还是不得已咽下去。

      南婆却从来都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答应道:“余不曾疯癫,冯郎中不必太过多心。”

      冯潜程尽量压制着自己的震惊,道:“南婆,你可知这噬血草的毒性,绝对不是你所说的‘致人内力尽失’这么简单,这种东西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你……确定吗?”

      南婆缓缓闭上眼睛,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冯潜程飞快地想了想,洛林风是刚刚自己说过之后才知道的这种毒,并且自己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毒的名字叫“噬血草”,所以这断然不可能是洛林风的意思,那么这样来看,只能是灵坤派的事情了?

      冯潜程狐疑地看着南婆,问道:“此事并非平王殿下的意愿,是你们灵坤派想要借刀杀人?你们灵坤派既然那么多高手,为何还要让我动手给他们下毒?你们若是不想与朝廷为伍,当年又为何非要归顺朝廷,现在你们想要杀了德王,到底作何意思?”

      这话字句都问在点子上,像一把利刃,刀刀见血。

      ——可惜南婆偏偏是个刀枪不入的高手。

      她眼睛也没抬一下,又把自己的面纱网上挪了挪,声音从面纱后面传出来,显得有些空灵,甚至令人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

      她说:“此事确为灵坤派之意,劳烦冯郎中也是逼不得已,我们暂时不能与朝廷翻脸,但是想要除掉德王,这就是最好的契机了。倘若此事成,灵坤派定当重谢乾玉堂。”

      “不必。”冯潜程神色凝重,冲她一摆手,“我只问你,这事你们是否事先通知过我义父?冯家虽说在乾玉堂中有一席之地,也有很高的话语权,但终归也是旁门左道,真正能够定夺事理的还是堂主,倘若贵派并未通知到我义父,那么恕冯某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冯潜程听见南婆的一声叹息,那空灵的女声又道:“也并非借刀杀人,冯郎中,倘若你出手,灵坤派愿意奉上一剂药方以做谢礼,此事必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断然不会又第三人知晓。”

      冯潜程眉头紧锁,觉得面前这个人变得是敌非友:“什么药方?”

      “噬血草内用解药。”

      短短七字,简单明了,却一下子骚中了冯潜程的痒处,冯潜程心中权衡利弊的标杆突然就歪向一边,方才还义正词严的拒绝,一下子就破功了。

      冯潜程其人,虽说表面山吊儿郎当,其实心里多少是个要强的人,这么些年他凭借着自己令人惊叹的医术,不论多么难解的毒都能自行摸索出解药,但是唯独这个“噬血草”不行。

      倘若能够研制出噬血草的解药,不仅能够医好洛林风的毛病,从此一劳永逸,并且从此之后自己从此也便算是一骑绝尘了,这种买卖自然是不要白不要的。

      南婆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蒙在面纱后面的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起身又向他一鞠躬:“既如此,余代我派多谢冯郎中,愿冯郎中风雨无阻,事成之后,顺利拿到噬血草解药的秘方,我派断不会食言而肥,余笃信冯郎中亦是。”

      冯潜程冲她一拱手:“那是自然。”

      南婆准备走了,对冯潜程说:“余要务在身,冯郎中自便。”

      冯潜程心里还在想这件事情,没顾上她的话,南婆便悄然绝尘而去了,待冯潜程回过神来的时候,微有方才南婆递给他的一杯茶还稍稍冒着热气,不过也是气丝游若,断断续续了。

      人走茶凉,便是如此了吧……

      冯潜程轻笑一声,从腰间取下一根银针在手指间把玩,一根极细的银针在他的指尖飞快地打转,阳光下闪闪发亮,倒是好看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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