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雨何问临》杙莱

3、第二章

　　《怕不是来了两个“妖孽”》

　　一、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是一个身高在一米八朝上的高挑男人，黑亮的头发，梳着新式西装头。白皙精致的面庞，五官深邃得如雕刻一般。湛蓝的眼珠，淡棕色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混血！
　　“我的天呢！帅出了天际啊！”尹晓羽忍不住轻叹。
　　这一次没有人反驳。
　　白色衬衣，轻薄的黑色休闲西服，遮不住他完美的身形。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每一步都万分的优雅。他好像是从女王身边款款走来的皇室贵族。那人一动不动地站在电梯门边，仿佛听不到尖叫，也看不到楼道里的人。
　　何砺言从办公区的门边挤开发愣的人群，走到那人面前。“你好！我是何砺言。你是？”
　　“你好！我是林维恩，贵公司的前台让我到这一层找你。”
　　储茉要做什么？要伸手了吗？尹晓羽的眼角瞥到了这个危险的动作，飞身上前，拦在她前面，低声问：“姓储的，你要干嘛？诚少回来，你打算怎么交代？”这个恐吓一定会有用。确实很有用！储茉缩了手，没有出声。
　　“不好意思，会计室刚刚上班。家父让我在这里等你。我们先去楼上吧！这边……”何砺言回头朝楼道里看的时候，尹晓羽踮起脚尖，让他注意到自己。“尹晓羽，跟我们一起上去。”
　　关键时刻，二十多年的交情还是管用的。她暗自窃喜，跟着进电梯，跟着出电梯，跟着进到二十一楼董事长办公室里。
　　“砺言啊！”
　　何氏董事长——何绍安，端坐在办公室东侧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前，没有抬头。
　　“又不敲门就进来，一点规矩都没有。”不等何砺言回话，他继续训斥，“还有，你今天早上出门都穿了什么？跟你说了今天德国那边会来人，你还穿成那样，是在示威吗？”
　　“爸！”何砺言几乎是吼了自己父亲一嗓子，才把不停的指责打断。
　　年过半百的何绍安被小儿子一吼，无比惊讶地抬起他鬓角斑白的脑袋，怒目圆睁的同时，看见了门边站着的陌生客人。几十年商海里摸爬滚打，让他只看了一眼，就立刻调整了姿态。从一个挑剔的父亲转换成一个成功的商人，不过眨眼之间。
　　“这位是？”
　　“你好！”帅出天际的人，从半开不开的实木门边走了过去，“我是林维恩。何董事长，贵公司十天前向我们提出了合作意向。”高挑的身形让林维恩不得不低垂眼帘，自上而下地看着办公桌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啊！是德国林氏企业吗？”一个尖细怪异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那话音落下的同时，何绍安从宽大的老板椅里站了起来，伸手迎客。
　　“林先生，没想到您亲自走这一趟。来，这边请！”他引着人朝西边的棕色真皮沙发走，“童蔓，泡茶！”
　　发出怪异声音的果然是——童蔓。
　　茶泡得极快，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用隔夜的茶水回了一下温。
　　虽然一直站着，尹晓羽却很开心。开心可以看着林维恩，开心身边站着何砺言。在她开心的时候，童蔓已经无礼地挨着林维恩坐下了。这个举动，让她想起了储茉。
　　真是龙生龙、凤生风，童蔓生储茉。储茉——她还能忍，毕竟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纪。童蔓？都五十多了，还以为自己够得着青春的尾巴。成天在二十一楼绕着何绍安打转就算了，林维恩？这个老女人疯了吗？
　　“林先生是刚到吗？吃早点了吗？您来也没提前知会我们一声。”
　　尹晓羽想不出林氏的负责人来这里为什么要提前通知童蔓。他们并没有答应合作，只是答应来看一看他们的工厂。她从何砺言的窃笑里看得出，自己刚才一定翻了白眼。
　　“林先生，这位是我的特助，童蔓——童小姐！”
　　尹晓羽要吐了，喉咙里有东西朝外翻。身边的人在偷偷地笑。他刚才在十二楼的那个表情，是不是代表了和她此刻一样的感受？
　　“你好，林先生。不如一起吃个早点再回来谈公事？我们何氏企业的加工厂可不是一两家。先住下来，看一看临江……”童蔓开始了正式的、官方的、标准的交际说辞。
　　“二位太客气了。”这个混血男人的中文说得极好，“不好意思，我想你们大概是误会了。我并不是林氏企业的负责人。林氏企业是由我的妹妹负责管理的。我只是个医生，刚好放年假，陪她过来看看而已！”
　　他站了起来，朝围着他的两个人笑了笑。天呢！他的笑容太迷人了！
　　“妹妹？”何绍安深邃的五官，迅速地凹陷。
　　“是的，她人就在楼下！”林维恩收紧了身子从童蔓身前走出来，“还请两位不要介意。她只是觉得贵公司前台的咖啡冲得不太到位。她不习惯带手机。麻烦几位稍等，我去叫她上来！”
　　“不，不用。林先生，我跟你一起下去。楼下有会客厅，我们可以在那里聊。省得您来回走。二位住在？”何绍安匆匆站起身。
　　“我们住在临江大酒店。何先生，我们昨天晚上就到了。很抱歉，这么早打搅！”
　　“哪里！你们能来是我们的荣幸。来，这边请。”何绍安引着客人朝董事长专用电梯走。
　　尹晓羽拉着何砺言的胳膊，欢欣雀跃地跟了上去。专用电梯里的拥挤，让她后悔这个夏天吃了太多冷饮。
　　趁着双方寒暄的功夫，她又细细地打量起林维恩。帅得这么精致的男人，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妹妹呢？
　　一家德国珠宝企业的负责人？
　　对咖啡的兴趣大过了重要的商务会面？
　　并且，不爱带手机！这么奇怪的妹妹会不会很难相处？
　　她盯着林维恩，心里一通胡思乱想过后，有了决定——这么帅的男人，什么样的“小姑子”，她都能忍！
　　电梯在一楼停顿时的晃动，把她从美好的憧憬里拉了回来。神情恍惚地跟着何砺言朝外走的时候，她不小心崴了下脚。

　　二、

　　随着电梯门的开启，空气里一股独特的芳香飘了过来，淡淡的——是某种花的香味。尹晓羽拽着何砺言，一瘸一拐地挪到前台附近。手臂被轻轻推了一下，她抬头看何砺言，再顺着他的视线朝着公司前台看过去……
　　“我……”舌头好像打结了，她想把手伸进嘴里，扯开舌头。
　　眼前是一个曼妙无比的女人，侧靠在前台边，朝着他们露出芬芳的微笑。
　　一身粉蓝色的商务裙装，在她的身上，看上去好特别。哪里特别？她的腿，特别长！一时之间，她找不到词语形容这个女人。中学的课都还给了老师，词到用时方恨少！
　　这个戴眼镜的女人，符合她心里对一个名词的所有定义——妖精？不。神仙？不。她介于两者之间。她是一个——人？但……
　　“林小姐？”童蔓不知死活地凑了上去。
　　“何董事长？您好！没想到，您是位这么漂亮的女士！”
　　尹晓羽的魂魄跪在了地上，叩谢天地。好在抓着何砺言，她庆幸自己没有尴尬地摔倒。这个“小姑子”，太让人意外了！
　　“不，不是。我不是。林小姐，我是何氏企业董事长的特助——童蔓。这位是我们的董事长——何绍安先生！”
　　童蔓一定也看到了何绍安乌云密布的脸。尹晓羽想笑，何砺言已经笑了。
　　“抱歉！何董事长。我唐突了。我看您跟在童女士身后，还以为……你好！林霏。”
　　“小姑子”一秒收住了笑容，伸手打招呼。白皙纤长的手指间，带着灵动的气息，让人有些恍惚。
　　何绍安恐怕已经中了“妖法”，以至于有些乱了方寸，竟然用了平辈之间的礼仪。
　　“你好！何绍安。”握手的同时，他的眼睛在对方的身上，失礼地打转。“林小姐，这边坐下聊。我们前台的员工太失礼了。”
　　“没关系。我们聊得很愉快！”林霏还倚在那里，没有动，“何董事长，方便介绍一下您身后这两位吗？”
　　身边的何砺言似乎微微颤了一下。尹晓羽感觉自己也有些小激动，为了一个女人注意到自己而激动。她大概是疯了！
　　“这个是我的小儿子——何砺言。这个是……”何绍安斜了她一眼。
　　“让我猜猜。”
　　林霏离开前台，两手背在身后，缓缓朝他们面前走来。走到她身前，两脚并拢站定，身体微微朝前倾了大约十五度？眼角似乎是笑了？
　　“这位会不会是——尹晓羽？”
　　“林小姐，你们认识？”
　　童蔓惊讶的眼神，不属于她一个人。所有人都在意外。从见到林霏的第一秒开始，她的一言一行都可以用“意外”两个字概括。
　　“现在认识了。”林霏朝着他们莞尔一笑 ，“你好！尹晓羽。忆芝常常提到你和‘大眼睛’。” （tips:请参阅《安知月不归》第三卷 scene 8 ）
　　她伸出右手指了指何砺言，在他们都还在愣神的时候，转身看向同样没有缓过神来的何绍安。
　　“何董事长，容我介绍一下自己。我的姑母，是秦氏三房秦远意先生的夫人——林蓁。年后我回去给她过生日的时候，刚巧忆芝也回国。大概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我们住在一起。这两位比较好认！”（tips:请参阅《安知月不归》，林氏人物关系详见第一卷scene 18——司机口述，林霏简单人物介绍见第一卷scene 17 尾——秦弥稔口述。）
　　她回头朝着他们两个人淡淡一笑。
　　“上个月，我提起要在国内找加工厂的事情。忆芝的父亲——秦远知先生说你们是故交。当年忆芝在这里承蒙您多年的照顾，要我一定来这里看一看。”
　　是这么个关系？什么个关系？尹晓羽的脑子里一片云山雾罩，耳边是林霏漫漫的声音，鼻子里是她身上特有的芳香，眼前是她温婉的笑容。
　　哦哟，要命了……她仿佛被粘在了一张无形的网上，动弹不得，也不想动弹。她觉得很尴尬，露出尴尬的笑容，尴尬地瞧了一眼身边——尴尬的何砺言。
　　“不知道，可不可以就麻烦这两位，带我们在临江城里看一看？”
　　“可以！可以！”
　　尹晓羽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变了。大约半分钟后，她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何砺言和她同时说出了口，才造就了那样奇怪的和声。她低着头，眼珠在窄小的眼眶里打了一个滚，确认没有人注意，伸手掐了一下何砺言的左臂。
　　“那走吧！门口那辆车，我可以借用一下吗？”
　　林霏说话的时候，似乎没有语调？
　　“那是……”
　　童蔓慌忙上前解释，被何绍安打断了。
　　“可以的。砺言，你开自己的车。”何绍安擒着标准的商业化笑容，“林小姐，这边请。这辆是我的车。司机——闫有为。”他打开车门，介绍坐在前排的司机。
　　“真不好意思！我又唐突了。那就麻烦您的司机送我们回酒店。之后让言少带我们到处看看？”林霏坐进车里，从后座的窗户里朝着何绍安微笑，“何董事长，我哥难得有假期。这是我第一次带他回国。您不介意我带他到处看看吧？”
　　“当然不。我们临江不大，但是景色还是很好的。砺言会负责招待你们，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先失陪。等你们都安顿好了，一定让我做东，给令兄接风！”
　　“多谢了！”林霏在车里轻轻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