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带笑》小里姐姐

34、松镇松乡

　　江远懂了，捂了，但是没用。

　　江远叹气，“这么严重啊？”

　　“不严重，我十多年没打过针了。”

　　“不是吧？什么情况？”

　　“我身体好得很，基本不生什么病，一些小问题都忍忍就过去了。”

　　程锦嘴唇稍微恢复血色，语气依旧无力。

　　江远此刻忽然觉得自己很聪明，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因为他读懂了程锦话的意思。他不是身体好，只是生病了也没人知道，就算知道也许也不会得到关心，所以他口中所谓的忍忍就过去了只是幌子。

　　程锦好像在喊他，江远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见程锦的嘴在动，“发什么呆，进去了。”

　　江远扭过头看到队伍快排完了，连忙回应：“哦好。”

　　越是最后，学校越是不敢放松，都快五一了，法定节日有一天的假期，学校还不忘放假前来了一场小型测试。测试用的卷子不知是从哪个名校买来的，有AB两套，A套拿来测试了，B套自然是五一礼物了。

　　这段时间高三的学生都会很累，先是高考报名，后是体检，后面还有轮考。心里素质好的能本着平常心在学校待着，心里素质稍微差点的几乎承受不了这股压力。因此生病的也有，基本每个班里都会空上那么几个座位。

　　练得题越来越多，见过的题型也越来越多，做题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现在做一套卷子，不必死钻那种烧脑又得不到分的题。知道哪些一定要得分，哪些该扔就扔。

　　会做的题只能多不能少，程锦坚定地告诉自己。

　　测试过程，程锦想着能快点做完就快点做完，省出一些时间把B套做了。两套卷子应该大差不差，A套做完B套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这样假期就可以按自己的复习计划来。

　　江远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面不同，他是想假期出去荡，而不是复习自己的。

　　余光告诉他，程锦特么写得好快。看着眼前的选择题，算了，放弃，该舍的要舍，这种题考清华北大的人做去吧。

　　于是江远跳过那道题，开始写后面的题，我要得分，只要得分。

　　最后一场考完，程锦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超过自己的预料，B套差不多完成了。

　　“写完了？”江远问道。

　　程锦知他问的是B套卷子，“嗯，你写了多少？”

　　“我一个作文没写，数学大题都没写。”

　　程锦第一反应是居然也写了这么多，第二反应是自己是傻逼么，他是谁？是要上清华的，是江远、江远。

　　“走吧，今晚把它写完。”程锦拉上书包拉链，等着他收拾完。

　　“完全ok，明天干什么？”

　　这个要问吗，当然是复习了，不对，他既然这么问，就说明他有想法。靠，肯定是想玩，傻逼的想法就是这么好猜。

　　“你又想干什么？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玩的。”

　　江远也收拾好了，拉上书包拉链，道：“我知道。”

　　平时书包里总会装那么基本沉重的书，今天是难得的一次书包如此轻松，只装了几张卷子。在听到“我知道”后，程锦自觉拿出书包里的几本书放回桌娄里。

　　夜晚的风，不刺骨的凉，却是透身心的爽。

　　“程锦。”江远喊他。

　　程锦蹬着自行车，回他一声。

　　“你跟我回老家吧。”

　　“你老家在哪？”程锦有好几秒的错愕，脑子里都是江远的那句“你跟我回老家吧——你跟我在一起吧”...

　　“松镇，小松乡。”

　　“没去过，远不远？”

　　“我们骑自行车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嗯。”

　　程锦不想知道回他老家干什么，就是想去，想去江远的老家。

　　“哦忘了，那不是小松乡，是松乡。我小时候觉得那里很小，把它叫做小松乡，叫了快十年了，习惯了。”江远忽然道。

　　“给我说干什么？”

　　“给你解释一下，怕误导别人。”

　　“误导谁？我又不会到大街上去宣传你老家。”程锦话里带刺。

　　“啧，我不是这个意思，怕误导你，误导你行了吧。”

　　“你误导不了我。”

　　江远被他怼了好多次了，不能忍，不能忍，“嘶，你在杠什么呢，我给你解释，就想给你解释，说给你听行不行？”

　　程锦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随风吐出一个字：“行。”

　　江远愣住了，本来以为他会继续怼说一句“不行”的，他连后面怎么怼回去都想好了，结果听到一个“行”。

　　行就行吧，我特么能说什么？行你妹？行你大爷？

　　在江远思考之际，蹬脚的速度减慢，程锦快他几米到了前方，江远再次喊他，“等等我！”

　　于是程锦慢下来等他赶上来，两人便再次并排而行。

　　月光下，夜风中，不知少年是赶往回家的路，还是骑向远方名为未来的路。

　　江远的生物钟准得不行，还没四点半，他已经睁开了双眼。毫无困意可言，只想起床，想快点回老家。

　　扭过头，只是...

　　这位还在会周公呢，啧，要不我看会书？这个可以有，于是江远轻手轻脚起床，走到书桌前，看着书架上一排排的书，有些眼花缭乱，都是好书，不好选啊。

　　江远伸出手，指尖在一排排书上抚过，停留，抽出一本村上春树的书，名为《且听风吟》。因为这本书看起来不厚，应该是个短篇小说。

　　抽出来之后拿在手里才感到有那么一丝古怪，书的中间鼓起来了，很明显的间隙。里面一定夹着什么东西，而且放进去之后，书还特地被人压过，像是想要缩小间隙。

　　绝对不是想要窥探程锦的隐私，只是拿到书后条件反射想要从头到尾翻一下，一翻就停在了空隙处。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是一堆毛爷爷啊...

　　江远吓得手一抖，书里夹着的钱大部分都散落下去，最后只剩下两张还紧紧夹在书逢里。江远叹出一口气，弯腰去捡地上的钞票。莫名地数了一下，十三张，加上书里的两张，一共一千五，一般这样存钱都会存个五的倍数，应该都捡起来了，没少吧。

　　把钱重新夹好，江远已经失去了对这本书的兴趣。这个程锦，藏得够深啊，没想到是个有钱人，怪不得整天活的跟穷鬼投胎一样，原来是把钱都存着呢。看着程锦熟睡的侧脸，啧啧，整天面上什么也没有，其实什么都往心里藏着，城府够深。

　　这些钱他都存着，是留给自己大学时用的吧，我就说他活的通透嘛，能考虑那么多又做得那么好。

　　没了对这本书的兴趣，但看书的兴趣还在。抽出一本更薄的书，是东野圭吾的《湖畔》，这本书估计一天就能看完。

　　这是本短篇推理小说，看起来很有意思，一不小心就入了迷。直到身后传来声响，江远才回过头，硬将脑中正在推理的思路拉回来。

　　“程大爷，六点了都。”江远打趣道。

　　“很晚么？”

　　“不晚，反正没到我们出发时间对吧？”江远把书放回书架。

　　程锦不置可否，起身洗漱，江远也跟着去到厕所洗漱。

　　结果程锦又从厕所里出来，“你先洗，我去买早餐。”

　　“你就这样出去？”

　　程锦叹气，不想回答。

　　江远继续问道：“一起洗不就行了，等会就在外面吃好了。”

　　“等会你洗完，吃早餐，我洗漱然后收拾东西。这样省时间，你不是想早点回老家么？”程锦耐心解释。

　　江远傻了，对他笑笑。我的确是想早点回老家，只是想早点带你回老家而已，想带你看看那个地方...想让你不要再压抑自己，放松放松，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嘛。

　　按程锦的计划来，不能说省了多少时间，但如江远所想，在计划时间前出发了。

　　大约骑了一个小时，经过了一大片松树林，路的右侧立了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松”。

　　程锦了然，原来这就是松镇。

　　江远一路以来脸上都是挂着笑容的，不能说越来越灿烂，但是笑容不减。

　　阳光柔柔的，洒在他脸上。暖在了我心里，程锦想。

　　越往前，路越来不好走，坑坑洼洼的土路，两旁的草蔓延至道路中央都没人打理。

　　快要到了，两人下了车，赶着自行车缓缓前行。

　　“我说这里小吧，后面还是宽广的土路，这里就窄的不行了，这草长得这么深都没人管。”江远道。

　　程锦应声，江远继续道：“这里本来住的人就不算多，这几年都陆陆续续搬到城里了，现在简直可以说是人烟稀少。”

　　江远笑了两声，“大家都看不上这里，确实，这里很落后，将来政府也不会开发这里，这里基本就算是废区了。”

　　程锦抬手抚过已经长到自己脖子那么高的草，道：“这里对你很特别？”

　　“没，这里只是我老家而已，看，那就是我老家的房子，也没人住，平时就我和江年回来玩。”江远指向草丛远处的房子。

　　“玩什么？”

　　“我觉得这里很好看，每一处风景都好看，最好看的就是那个地方，我就是想带你去看那。这里也很安静，你听不到什么噪音，只能听到风声、虫鸟声和流水声。总之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很好，喜欢。”程锦轻声道，像是在评价这个地方，又像是在评价别的什么，却没有问“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