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带笑》小里姐姐

3、敬请节哀

　　随着“咣”一声，屋内只剩奶奶一人。奶奶拿起药，拧开了盖子，却是眼前一黑，手中也毫无力气，瓶子里的药随着奶奶的倒下散落一地。

　　网吧中，程锦和陈亚飞已是一头扎在了键盘上睡得昏天黑地。程锦的腿传来一阵酥麻，是兜里的手机在无声地震动。程锦惊醒，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妈”，按下接听。

　　“喂，妈，你们到了？”

　　“程锦你在哪？”妈妈的声音略显疲惫，没有回答程锦的询问。

　　程锦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12：13。

　　“哦我在同学家，马上就回来。”

　　“先别回来，来人民医院。”

　　“医院？是谁出事了吗？”程锦有些担忧，不会是爸爸吧？

　　“程锦，你先来。”程妈像是很想冲程锦大喊，却在极力压制语气，使之听起来正常。

　　电话挂断后，程锦去推陈亚飞，陈亚飞抬起头，揉着眼睛。

　　“走陈亚飞，回去睡。”

　　陈亚飞打了个哈欠，“好。”

　　两人离开网吧后，依旧在那个废弃的小学门口分道扬镳。与昨天在此处分离不同，此时两人内心是很平静的，甚至还有些得意，毕竟是干过“大事”的人。但程锦的心里多了一分忧虑，爸爸妈妈刚回来，一家人见面的地方不是车站，不是家里，而是医院。

　　程锦打车来到了人民医院，按照妈妈发过来的信息找到了具体楼层。程锦在电梯里，看着楼层一级一级的往上升，不停喘气。随着楼层数的增加，心跳愈快。程锦深吸一口气，而后呼出，心中默念：愿万事平安。

　　终于，电梯停在了六楼。程锦冲出电梯门，在右边看到了父母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而在他们的前方，赫然是亮着灯的ICU。爸爸妈妈都坐在这，那里面的是...想到这，程锦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也慢了下来。

　　程锦父母皆是低着头，尽显沉重之态，恰是符合此情此景。此时，头顶上飘来一句：“爸，妈。”

　　两人抬头，看到儿子的脸后，虽是去年过年才见过，而如今已是十月，此时免不了一番探究。嗯，儿子长高了，也黑了。但现在不是该探究这的时候。

　　程锦此时心跳逐渐平稳，见两人都不说话，很是奇怪，怎么他们看到自己好像很生气？

　　程锦嗓子有些发干，咽了口口水，先开口道：“爸，妈，你们怎么在医院？这里面是？”

　　不仅程锦心中有很多疑问，他父母心中有更多疑问需要解答，但此时只能压下。程锦爸爸程鹜先开口，“小锦，你先坐着，爸妈等会有事问你。”

　　纵然有很多疑问，但当务之急，是等待着头顶上的灯熄灭。程锦只能再次在心中默念：愿万事平安，愿万事平安，愿万事平安。

　　事情是这样的，当程锦在网吧里睡得不省人事，完全忘了爸妈今天要回来时，他们已经下了高铁并转车到了此地。很快，他们到达了家门口，敲了几下门却无人应后他们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怎么没人？不应该啊。往四周一看，猛然看到奶奶躺在房间的地板上，药还撒了一地。两人大惊，赶紧打了120。

　　焦急等待之余，他们发现，房间明显被人翻过。更显眼的是那被被抽开的床头柜抽屉，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知这里放的都是奶奶的财产以及重要物件。

　　两人将奶奶放到床上，查看了一番床头柜，也没发现少了什么，只是看到一个大红的手绢包着什么东西，但两人都知道，这包着的是钱。

　　说到钱，女人还是心细一些，妈妈立即呼出：“存折！”

　　于是两人开始翻找，却是一无所获。不出十分钟，救护车已赶来，两人来不及思索，上了车。救护人员开始急救措施，简单询问了情况。

　　两人舟车劳顿，中途又没休息，此时已是精疲力尽，妈妈又怀着孕，这样下去恐是吃不消。

　　程鹜作为男人，这种情况下必须撑着，现在自然是担心老婆，“你先不要着急，先休息一下，妈这边马上就到医院了，存折的事，等妈醒来问问就是。”

　　程鹜是很温柔的，程锦的妈妈赵晓梨是一个敏感的女人，她喜欢程鹜的温柔细腻，才选择与他结婚生子。

　　“我怎么能不着急，妈现在这个样子，存折又不见了，我...我...”赵晓梨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程鹜疑惑，伸出手安抚她，“怎么啦？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女人总是会比男人多想那么一些，而偏偏赵晓梨又是敏感的，再者那存折里的钱，不是几百几千，那是几万。“我...你记得昨天妈还打电话说小锦找她要钱买一千多的鞋吗，今天妈的存折就不见了，我...我怎么说...”

　　程鹜听到赵晓梨的想法，略一思索，“你这意思是说小锦...怎么会，小锦平时还是很懂事的，你放宽心，说不定妈把存折重新放了地方。”

　　“就是知道他懂事所以才奇怪，他怎么会去找妈要钱买一千多的鞋？而且今天回来他还不在家...”

　　奶奶打电话只是告知他们程锦想要买鞋一事，并没有说她拿钱给了程锦，省的他们担心。

　　程鹜也很奇怪，小锦这孩子不闯祸，不叛逆，很懂事，怎么会突然要买一双这么贵的鞋？

　　再多的疑惑目前也得不到解答，现在最主要的是奶奶。到了医院，重症监护室的门关上，两人彻底呼出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赵晓梨心中很是不平，双手合放在一起，甚至有些发抖。程鹜将手覆在她的手上，轻拍以示安抚。

　　“对了，还没给小锦打电话吧。”程鹜说。

　　既已到达医院，又依着程鹜的安抚，赵晓梨已平静不少，“嗯，我来打吧。”

　　接着就是程锦接到电话赶来了医院。

　　三人皆低头不语，在心中默默祈祷。

　　终于，头顶上的灯灭了，重症监护室的门打开，一群医生走出，摘下口罩。三人立即上前，等待医生的消息。

　　“抢救无效，送来的太晚，请家属节哀。”为首的医生说着，将身后助手递来的文件交给程鹜，“请家属确认后签字，然后到前台办理手续。”

　　程鹜和赵晓梨听到这样的结果都怔住了，程锦却是没反应过来，冲着爸妈问，“什么抢救无效？到底怎么了？”

　　医生将结果告知家属后，转身离开，程鹜与赵晓梨立即追上，拉住医生，“怎么会呢医生，怎么会抢救无效呢？”

　　“请家属冷静，病人本身一直靠药物维持，而在送来医院时，心跳已经很微弱，这样的结果不算意外。”医院里的生离死别总是常态，只能说人各有命吧，“敬请节哀。”医生说完再次离去。

　　程锦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即冲到病房里，看到了已经没了心跳的奶奶。“奶...”程锦看着睡着了的奶奶，虽是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现在面临的是这样的事实，明明昨天，奶奶还好好的，还喜笑颜开地告诉自己家里有喜事。

　　程鹜愣在了原地，赵晓梨也快要站不稳了，嘴里还念着：“怎么会...怎么会...”

　　得到了这个不争的事实后，两人都红了眼眶。转身到病房去看奶奶，也看到了床边的程锦。程锦已是趴在床边，红着眼睛，埋着头。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过头，“爸，妈，奶奶怎么突然...”

　　程鹜一边安抚赵晓梨一边说：“小锦，你先和你妈回去，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程锦抬起手，擦了把流到下巴上的眼泪，“爸，我帮你。”

　　程鹜还没说不用，赵晓梨先开口：“程锦，我们先回去。”

　　回到家后，赵晓梨率先到奶奶房间，想在其他地方找到存折，结果还真是不尽人意。

　　程锦不理解妈妈在做什么，为什么从他们回来就一直很奇怪，“妈，你在找什么。”

　　赵晓梨心里大概有个底了，她也 确实很累了，到沙发上坐下，“程锦，你过来，我问你。”

　　程锦坐到她身旁。

　　赵晓梨看着程锦的脸，她的儿子，一直都是让人省心的，在学校从不闯祸以至于让老师打电话叫家长，在家里也从来不惹麻烦，考虑奶奶年纪大帮着分担家务也是常有。

　　赵晓梨和程鹜都是没什么文化的人，当初就是打工认识的。后来有了程锦，在程锦刚上小学时，他们便把他交给奶奶带，他们出去打工。十多年来，没有父母的教导与陪伴，程锦却没有变得叛逆，变得让人失望。所以赵晓梨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有个好老公，有个好儿子，有个好婆家。

　　她不知道是自己对儿子产生了误解，还是因为与儿子相处太少，让她对儿子不够了解。她刚刚怀孕，带着这个喜事回来，她和程鹜都商量好了，以后就让奶奶好好养老，她来带程锦，让程鹜一人在外。可现在发生的一切，无一不在向她宣告：这是噩耗。

　　“程锦，你是不是找奶奶要钱买鞋了？”

　　程锦心一悬，“嗯。”说完就低下头，他大概也知道妈妈知道这件事后会生气吧。

　　“多少钱？”

　　“一千五。”

　　“程锦！”妈妈喊了程锦的名字，带着愤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