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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陆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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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奥德里奇顿了下，才缓慢地看向兰斯，他看上去没有任何过激的情绪，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对方。
他由于高烧而过度脱水的唇泛着干裂的苍白，瞳孔也是一模一样的颜色，这让他看起来带着些说不出的渗人。奥德里奇似乎是想撑着床沿坐起身，一牵扯到胸口的创伤，他又急急地喘了口气，靠了回去。
奥德里奇伤口外翻的皮肉周围零落地分散着一些焦黑明显的细小伤痕，是火焰灼伤留下的痕迹，而从他的皮肉中小心翼翼用镊子夹出的，其中有一些是类似于金属的坚硬闪亮的砾粒，更多的则是铁屑粉末等残留在内。
星系机甲，还未在普通狼群中普及。
昂贵的原始价位与修理价格，使得星系机甲通常只会在隆重的皇家宴会上或是帝国与联邦几位功勋显赫的伯爵的私人收藏馆中出现，大多则是用作军用。这些漂亮得如同α星星河浩瀚的宇宙的星系机甲，操作灵活，复杂多变，新制材料金属铁皮就是攻击性最强的JSM导弹也难以攻破。
在两百年前那场死伤惨烈的斯加拉战役中，帝国万不得已之下，一连出动三百架铂金级别星系机甲，顷刻间轻而易举踩碎了敌方的武器营地，剩余的三分之二高级武器尽数化成了粉末，这同时也为帝国带来了严重的水资源污染，战后修复项目中，居于首位的，便是过滤水源问题。
这也是星系机甲的不利之处，破坏性过大，不分敌我。
“装得倒像那么一回事儿。”
兰斯笑了笑，他们这些海盗，最避讳的就是与皇家有所交际，除了先前领导兰西特号的那个人，还没有哪一支海盗船队敢正大光明大摇大摆地进入皇家宴会，胡吃海喝。
他耸了耸肩，一摊手，“好，好，你什么来历我不需要知道，但是天亮之后你得立即下船。你知道，我们是贪心的商人，可担不住皇家守卫军的盘查点算。”
兰斯说完之后，确实像那么一只衣冠禽兽地整理了几下袖口与衣领，抚平那些细微的由于弯身而衬出的褶皱，满意且示意性地勾了勾唇角，吊儿郎当地吹着口哨出了这间水手房间的门。
房门一关，房间内倏得安静下来。
他的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股烈性烟草的气味，再带点淡淡的薄荷味。奥德里奇这才缓慢地抬起了脸，一双深灰的瞳眸中藏着抑制不住的潮水般汹涌的疯狂情绪。
奥德里奇深深嗅着兰斯留下的味道，动了动唇，叫人发疯的，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兰斯……”
他喃喃着：“你这小骗子。”
天微微亮起时，西方天空遍布的闪烁星辰逐渐黯淡下去。
阵阵海风轻柔是乌克莱尔城邦中的女人大腿内侧最细腻的皮肤，打着细白的沫儿扑上码头的海浪是她们酥软挺翘的胸部，总之，陆地对于与海水打交道的海盗们来说，这样放松的假期，简直是迫不及待了。
乌克莱尔城邦口的码头处仍亮着一座高耸的灯塔，明亮的一小簇光束快速地掠过一望无垠的海面，戴上了象征着帝国的军绿头盔的哨兵抱着枪杆，在塔顶昏昏欲睡。
α星的夜晚漆黑得像一块坚硬的铁。
那座属于帝国分城池的城邦隐没在乌克莱尔码头背后的晨光中，乌黑的，无一丝杂质的城墙一律由坚硬的黑曜石打造而成，像一只敛起锋芒与羽翼的巨兽。
码头的人太少了，只有小几艘小型商船靠了岸，船上的水手露出肌肉隆起的结实手臂，从船舱中嘿咻一声搬运起沉重的货物下船，码头处潮湿的木质甲板被踩踏得嘎吱作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兰西特号幽灵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停靠了。
“嗨！伙计，日安！祝你假期愉快，带上你的ID卡，去那儿排队等待下船吧，哈哈……”
“一个一个来，慢一点！”
“哟，莱伯特，今天你看上去可是神气了不少呢，瞧瞧这肌肉。”
兰西特号的甲板上简直热闹极了，每一名海盗在领完了本月的工钱之后，都欢天喜地地揣着自己的ID卡去下船口排队，那儿竖着一只精密准确的机器，你只需要递上自己的ID卡再凑近一些，当机器的屏幕完美无缺地显示出你那张洋溢着喜悦神色的大脸时，你就可以成功下船啦！
兰斯站在船舷的一侧，一顶麂皮贝雷帽压得很低，几乎只能隐约看到他高挺的鼻梁，线条优美白皙健康的尖尖下颌。他两手插着裤兜，漫不经心地倚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利夫的报告与分析。
“兰西特冲锋号已在十五天之前提前登陆乌克莱尔，并与东城区葡萄园园长成功进行愉快的交涉，莱伯特会立即前去检查葡萄质量，如果没有问题……兰斯。”
利夫无奈微笑，合上手中的文件，海水般碧蓝温和的眼睛注视着兰斯，他叫着兰斯的名字，黑发年轻人一个激灵才立刻将自己不知不觉落在那个被人搀扶一瘸一拐的男人身上的视线挪开，慢吞吞地扬起头，问：
“没有问题的话，然后？”
“然后酿酒。”
利夫言简意赅，顿了顿，问道：“兰斯，你在同情他？”
利夫的目光投向了奥德里奇，他记得那个男人伤的很重，当时被拖上来时只剩了半条命，高烧使得他的体温烫的惊人，他的伤口很深，大概会留下疤痕。他惊讶于奥德里奇的恢复能力，仅仅三天，他便能凭借着他人的力量和一副简易的拐杖，一瘸一拐，向下船口走去。
隐隐约约的几缕晨光下，他裸露在绷带之外的侧脸的一小块皮肤，苍白得像是要透明。
兰斯皱了下鼻子，摇了摇头，道：“不，我在想，既然他身上有机甲留下的伤口，他会不会是一位名声卓越战功显赫的伯爵的孩子？我们能不能趁势捞上一笔？”
利夫：“……”
兰斯：“？”
利夫将手握成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委婉地问：
“兰斯，是维克托让你挨饿了吗？还是，你也需要我每月给你发一份工钱。”
兰斯：“我认真的。”
利夫看了他一会儿，缓缓道：“我也是。”
兰斯缄默不语，隔着帽顶烦躁地挠了挠脑袋。他是认定了利夫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但他向提喀发誓，他半点虚言也没有，金币！金币谁不喜欢？他早就窥瞰那些漆得熠熠生辉的星系机甲好久了！等有一天他开上了哪怕是黄金级别的星系机甲，别说乌克莱尔海，就是联邦皇家守卫军保护得最为严实的一片海域，他也能爱抢谁抢谁！
抢完就跑，谁不会？
利夫倏得想起了些什么，转眼又看向正在做着白日美梦的兰斯，轻声问道：
“上次送你的东西，喜欢吗？”
兰斯回过神，想：那条雌性才会佩戴的项链？糟糕透了！但他得保护他那可亲可敬的大副的尊严。想到这儿，他似乎被自己的善解人意打动了，露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十分客套与牵强的笑容，道：“谢谢，我非常喜欢。”
利夫垂下眼，低低地说：“喜欢就好，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你能正式佩戴上它。”
兰斯怔愣了下，意思是他现在还不能戴啦？
——
乌克莱尔码头。
“伙计，祝你好运。”
奥德里奇松开了身边两位水手的搀扶，微笑着向他们道了谢，他撑着那副简陋的木质拐杖，缓慢地向前移动。
穿过乌克莱尔市场，便是城邦内城。
帝国人非常讲究情调，即使是最普通的集市，也会有音乐号队穿着红白着装从宽敞的道路间走过，尽管破旧的粗劣长布从屋檐一路拉至木柱支起的顶端，已被洗刷褪色，每个人面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得找一间旅馆，好好养他的伤。
奥德里奇这么想着，叫住了前面勾肩搭背的两个海盗，
“你们这一次，会在乌克莱尔停留多久？”
“哈哈！兄弟！”
其中一个回过头来，一手举着一只啤酒杯，橙黄的液体漂着细白的沫儿，他喝得满脸通红，脸上的肉像是都挤在了一块儿，他伸出一只手，向奥德里奇比划着，
“足足有十五天呢！十五天！”
是的，十五天完全足够做一些事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