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诺斯的手指》滚个雪球玩儿

13、游水

　　天旋地转的圆顶建筑与内壁绘满的联邦国王油画。

　　像兰斯刚上船那伙儿，晕船般的反胃。

　　就在一个月之前，兰斯岔开了腿，坐在易莱哲的船长室中央的地板上，一面龇牙咧嘴挤着小半个柠檬，吸溜光了一整盘的牡蛎，哦，他可是由船长易莱哲亲自带进船长室的。而那位引导着兰西特海盗发家致富的伟大船长易莱哲，高大的身影就隐在办公桌后的真皮座椅上，支着下颌笑眯眯地瞧着他。

　　兰斯打出了个饱嗝儿。

　　易莱哲：“好了，兰斯，你吃完了我的午餐，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兰斯一顿，迟疑地抬起眼，很快，黑发年轻人被淡淡的威士忌酒味儿熏得心满意足的眼神渐渐转换为了由衷的愤怒，他抓起一个牡蛎壳丢了过去，贝类硬邦邦的外壳“啪”得砸在易莱哲坐着的座椅扶手上，毫不留情地砸中了易莱哲的拇指，引起后者的一声痛呼。

　　兰斯：“不是你让我吃的吗！！”

　　“调皮的孩子，”

　　易莱哲微微一笑，无视他能瞪出火来的漂亮眼睛，又上下打量了一遍他较一般水手来说更为纤细的身材，最终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勾唇角，慢条斯理地搓揉了一番被硌痛的手指，

　　“你知道，一个月之后我们要干票大的。”

　　易莱哲说，喝了酒后，他的戒指被同样喝醉了的莱安·奥纳西斯上将不留神带了回去，对，就是你莱安叔叔。这时联邦又恰好赶上罗斯柴尔德二世三百四十周岁，也是歼灭星际海盗的里程碑中一场死伤最惨重战役的纪念日，莱安正为即将到来的皇家宴会忙得不可开交，他得自个儿去拿回戒指。

　　莱安许久不见老朋友，直接将易莱哲邀去了宴会上见面。

　　“但是我缺少一位女伴。”

　　声调一转，易莱哲缓慢地用布满薄茧的手指摩挲着座椅扶手上雕刻描绘的花纹，凹凸不平，正是中年成熟稳重的船长留着少许胡茬，将一支贵重的金属钢笔抓在手掌中，话语清晰明确地说道：“我们没有时间也不能买一名底子足够干净，胸部足够大的女强盗上船，你知道，海盗船上没有女人，这是规矩。”

　　兰斯：“？！？！”

　　易莱哲：“你很适合，从现在开始，不准剪头发了。”

　　兰斯：“！！！！！”

　　什么东西！！

　　父子情？！

　　不行啊！他是只带把的健康活泼的小公狼啊！真的！能站着尿尿那种！

　　“你好像不愿意？”

　　易莱哲略微苦恼地一蹙眉，“利夫也会跟着去，他好像还没有女伴，只是利夫的个子有些高，踩着高跟鞋不太合适。”

　　兰斯：“……”

　　相信我，船长，利夫听到后一定会想方设法篡位的，这方法不安全，我们换一个，比如，两位男伴就很适合，不跳舞就行。

　　在海上，船长的命令，就是提喀的命令。

　　海的母亲提喀将把好运与财富赋予在船长的身上。

　　但是兰斯觉得，易莱哲就是个屁。

　　接下来的事儿断断续续地在他的脑中慢慢打着转儿，他气的要命，伸手想去揪易莱哲许久不打理而乱糟糟的胡子，但他揪了个空，男人爽朗的大笑声也像柔软海绵吸饱了水，一点一点地消失。

　　兰斯一睁眼，他的房间内漆黑安静，从窗外透过的些许月光混杂着腥咸的海风吹拂过柔软洁白的贝螺窗帘，像搓揉着少女柔顺美丽的海藻般的长发，没有人来过，没有人离开。

　　大床中央的大狼略显笨拙得“咕噜”滚了个翻身，倏得，富有弹性的床垫一下饱满得弹了上来，床中央一空，浑身赤裸光洁的黑发年轻人扶着额角缓缓坐起，断片儿似的看着自己□□的下半身，两朵红晕飞上了面颊。

　　兰斯从衣橱中迅速地拉出一套衣裤穿上。

　　裸睡什么的，太不好意思了。

　　他翻身下床，提着一盏玻璃罩住火焰的油灯，静悄悄地拉开房门，过道很安静，船舱中空无一人。扒拉了几下刚睡醒后蓬乱的短发，快速地穿过东拐西折的过道，只有手中提着的被玻璃罩住的灯油隐约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爆破声响。

　　也会偶尔路过一两个较为特别的海盗房间。

　　怎么特别呢？兰斯知道，在海上一待就是几个月的海盗们在碰不到女人的情况下，大多数会选择自己动手解决需求，重口一点的，就会和自己的好伙计们互相嘿咻嘿咻着帮忙。

　　这些特别的房间总会在深夜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比如现在，兰斯吹着小调儿经过时听到里边有男人难耐急促的呼吸声与低低的粗喘，他神色一怔，高举起手中的油灯，跳动的火焰在一片晕染开的光线中照亮了房间的牌号。

　　海盗船上不能有女人，这是规矩。

　　想到这儿，兰斯开始思考着如何用一个潇洒而优雅的姿势踹开这间房间的房门，他只需要用上一点力气，提气，以右脚脚背为中心攒力，旋转，一个漂亮的背身旋踢，随着“啪”的巨大声响，在他看来不堪一击的木门就会猛地坠倒，他就能尽职尽责地把里头那对想想都知道没穿衣服的，正进行着最原始的繁殖活动的男女赶下船。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薄薄的唇微扬，就打算那么做。

　　大概是快要结束了，房间内的“男女”细细的交谈声让兰斯不得不有些猥琐地趴在了门板后听清楚——

　　海盗A：“疼死老子了呜呜呜……”

　　海盗B：“呼——宝贝儿，屁股真翘。”

　　兰斯：“……”

　　两道截然不同的，不同于女人软绵绵娇滴滴的粗犷男声。

　　倒抽了一口气，他明白了什么似的，吓得退后了两步。

　　兰斯转身便跑，向上层甲板跑去，他得去游个泳冷静一下，一贯懒散的黑色瞳眸充满了惊吓与救命，由于跑得过快过急，他脚底打滑差点儿在被凌晨的雾气打湿的甲板上摔了个四仰八叉，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一盏油灯也嗤啦一声摔碎在了过道之间的甲板上。

　　完事儿后准备在天亮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海盗只来得及套上一只厚重的马靴，就被门外一声不大不小的玻璃破碎的声响闹得连忙开门去看，顺带不忘从墙上取下一支还没有填塞弹药的火枪，打开木门的同时，海盗警惕地问道：

　　“谁？！”

　　船舱顶部两边的灯暗漆漆地照着。

　　火焰摇晃。

　　过道里没有人，除了一只摔碎的油灯。

　　露天的甲板。

　　露着星光的黑夜，幽邃深蓝的天空像一块蒙住金丝鸟笼的绢布，一点儿晨曦的光也不透，离清晨大概还有些时候。

　　静静地停泊在码头边的兰西特号随着海水的晃动而微微地抖动，对面的视野范围太过广阔，他曾亲眼看过距离这里二点五海里的海域，海水呈现出清澈神秘的蓝色。

　　甲板被擦拭得光亮，附着一层湿漉漉的雾水。脱去了上衣的兰斯已经坐在了船舷边，一脚踩在粗糙的尼龙绳梯上，懒洋洋地伸着懒腰，不受阳光照射的近乎苍白的皮肤病态般的虚弱，但这只是假象，他胸膛与腹部的肌肉虽略逊色于高大勇猛的海盗，却也十分有力，并不显得孱弱。

　　兰斯慢吞吞地用一根骨刺剔着牙，终于不耐烦了，晃晃悠悠地从船舷边站了起来，没有一点赘肉的腰腹部甚至算得上纤细。他拉直了手臂，顺着绳梯一步一步爬了下去，直到头顶没过船边，向下踩了几阶。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入了坐在船舱后边一块儿的男人眼中。

　　奥德里奇本想过去，他又猛地滞住了脚步，有些犹豫地低头看向自己胸膛上的那一块伤口，原本鲜血淋漓危及生命的致命伤被养得很好，在莱安·奥纳西斯几天的招待下，整天被药膏涂抹的部位光滑平整，除了伤疤的颜色浅了些以外，没有什么别的破绽。

　　远远的看应该不会看出来，要知道，现在的光线并不足够明亮。

　　回过神时，黑发年轻人已经哼哧哼哧地爬下了绳梯，“嗷呜”一声，接着是重物落水时海水翻腾的声响。奥德里奇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儿的海水可比附属于联邦的海域要寒冷得多，又是凌晨，寒雾迷蒙。

　　“啊哈哈哈哈哈！！”

　　兰斯一个翻身露出了海面，心情极好地大声笑着，欢快地甩了甩沉重的脑袋，腥咸冰凉的海水顺着他潮湿得贴在额上的黑发滴滴答答地流下，顺着脖颈，掠过喉结，漫入海中。他的每一寸皮肤都紧贴着海水，每一点热量都与冰凉的海水做着交换。

　　水花四溅。

　　他上一次从兰西特号上偷溜下来玩水，还是在抵达乌克莱尔城邦之前，深水海域的海水流速很快，清澈的海水波动间翻涌起层层叠叠的虚影。他原本每隔段时间就要上船暖身，但那一次恰好撞见海豚南迁。

　　它们跃出水面，整齐划一。

　　它们光滑坚韧的皮甚至滑溜溜地窜过了兰斯的手臂与腿，叫声明亮。

　　太阳逐渐升起，群迁的海豚不断地露出弯月般的背鳍，游向了南方。

　　他一时间傻了眼，也忘了上船，怔愣了许久，后来上了船，他不负众望发起了低烧。

　　一面想着，兰斯打了个猛扎从海面窜出，在海水中潜游又像是被人蒙着鼓皮，耳中只有急速水流的声响。他抹了把脸，上船休息，弓着背，被海水浸泡得发白的脚踩着绳梯向上爬。

　　兜满了海水的下身很沉重，他闷着头往船上爬，直到湿漉漉的发丝碰上一只朝他伸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