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礼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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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夫？”
一条腿刚迈进他船长室那扇实木的雕花大门，兰斯摘下了帽子，一头卷卷的黑发凌乱而蓬松，让他苦恼不堪。一瞥眼，看到利夫·查尔斯正立在船长室中价值最高的办公桌边，高大的身影挡去了半边从玻璃窗外透过的沙白的月光，红木地板上一圈小小的光晕缺了小半。
踢掉了两只短筒马靴，又一把扯下了颈间一只让他透不过气的领结，兰斯扑进了柔软的，铺着一层光滑的动物毛皮的沙发。
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半眯着一只眼，眼神在碰上利夫垂下的手指间夹着的一张烫金卡纸后微微一沉，他扬了扬瘦尖的下颌，就这么与一双蔚蓝而深邃的眼睛对视上了。
兰斯啧地一声，心底没来由地衍生出一种烦躁的心理，开口问道：“那个女人已经来过了？”
没想到动作那么快。
“是，”
利夫回答道，“船长，你接受了她的邀请？”
兰斯“嗯”了声，这放在以前，他可决不愿蹚这趟浑水，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只需要装模作样地端着一杯酒水去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溜上一圈，接着全身而退，就能轻松地拿到联邦皇家认证的私掠许可证，这对于他在联邦的地盘上寻找Navka的踪迹简直是个省力又方便的突破。
也是有小私心的啦——
易莱哲……他也想成为像易莱哲那样的男人。
垂着眼思索的片刻之间，兰斯没有注意到办公桌边的男人已经压慢了脚步站在了他的跟前，他垂下的目光中兀自闯进了一双漂亮的马靴，马裤的下边一截扎进了靴中，让他笔直修长的双腿看上去增添了不少肌肉线条的美感。
倏得，前边的人蹲下了身，一只大掌捏着兰斯的下巴轻轻地向上抬了抬。
指腹粗粝，有力。
“我赞成你，”
利夫一眼不眨，盯着黑发年轻人那双怔愣的纯黑色的眼睛，那是正统而神秘的狼族血脉给他带来的礼物，赶在兰斯缓过神来习惯性地蹙眉拍掉他下巴上的手之前，声音沙哑着，话锋一转，质问他，“你是不是没把我的话放耳朵里？”
要是他没被利夫这么抓着，兰斯绝对会朝男人狠狠地“呸”一声，再不屑于回答他这种过于强横的问题。只不过现在并不是做这种反抗的时候，明眼人儿，包括兰斯自己，都看的出来利夫的心情有些差劲。
兰斯只能哼哼着，斜睨他：“没。”
没啊，就没把你的话放耳朵里过。
利夫扯了扯唇角，勾出了个冷笑，淡淡道：“你连晚餐时候都没有回到船上，兰斯，你什么时候和船上的船员熟络到靠着他的肩膀了？”
靠着肩膀？
谁？？
莱西？？
兰斯：“……”
嗅到了什么似的，利夫一顿，凑近他一闻，不敢置信，沉声喊道：“你还喝了酒，和那个没认识多久的船员！”
并没有等来黑发年轻人支支吾吾的答复，因为就在下一秒，船长室的大门被人礼貌地扣了两下并推开了，这让兰斯深深地怀疑他平时是不是对那群蠢/货们管得太松，但在看到来人一张波澜不惊的，平凡的，拥有着明显联邦血统的面孔后，兰斯的身体出现了短暂的僵滞。
像没看到利夫似的，奥德里奇捏着张纸朝黑发年轻人走近了。
奥德里奇把手里那张揉皱了的纸，一点一点摊开，推到了兰斯的面前。后者则满脸不耐地推开了利夫扶在他下巴上的手掌，从侧腰系得紧紧的腰带处取下支价值不菲的贵重钢笔，它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握笔的笔头处被磨得光滑而平润。
兰斯利落地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奥德里奇微微颔首，看也不看地，将纸随意地捏在手掌中，放入了薄薄的衬衫上，胸口处的一只口袋。
他轻轻带上了船长室的门。
利夫：“没有人和他说过，完成他的工作后只要找莱伯特盖章就行了吗？”
兰斯：“利夫，莱西是新来的。”
利夫：“他甚至没有向你问好，我听莱伯特说，他手里那个新来的水手是只活泼爱动，积极开朗的健康公狼，你看出他哪一点符合了？”
“啊……也许他心情不好吧。”
正面仰躺在垫着一层冰凉兽皮的沙发上，兰斯大大方方翘着条细长白皙，线条优美的小腿，甚至连黛青纤细的血管都看得清，衬着他低垂下头时落在颈间的几缕有些长了的黑色碎发，他就像一位漂亮的小姑娘。
随手翻着一本星际机甲野史书籍，折了角的那一页上勾画着各式各样星际机甲结构草图与炭笔勾勒出的刚硬线条。
兰斯一想到距离他自己的星际机甲又近了一步，他激动得眼睛都挪不开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兰斯又问道：“宴会的日期，定了吗？”
利夫把那张华丽烫金的邀请函丢上了船长室书柜边上的一张办公桌，他将视线投向了被金属支架分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玻璃圆窗外，被铁皮包裹严实的兰西特号安静地靠着乌克莱尔码头，翻涌的海水打着细沫儿拍打船身，远处是逐渐迷失在黑暗中的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鸥的鸣叫，潮水的浪声。
“二十天之后。”男人轻轻地说。
“这么快！”
兰斯惊愕地眨了眨眼，翻过一页手上破旧的书，易莱哲留下的书籍简直就像他本人的年龄那样，一点一点的增长，一点一点的衰败，他得时刻注意着不让这堆看似一文不值边角打卷儿的书籍散架。他“嗯”了一声，从鼻子中哼出了几个自己也听不懂的调儿，他提醒道：“那就和莱伯特说一声，就这两天，收拾收拾提前开船吧。”
“哦，对了，我的冲锋号们回来了没？我可记得，他们答应了会把我的酒窖塞满的。”
他“嘿嘿”了两声，眼睛放光。
利夫无奈地翘了翘唇角，回答：“兰西特冲锋队和东城区的葡萄果园交易很成功，下半夜，他们就能抵达码头了。”
听闻，兰斯“嗷呜”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话格外的多了起来，“太好了！明天上午我要去镇上为自己订做一套完美而不失礼节的正装！对，就像那一年，易莱哲的那一件一样……”
“不。”
他的喋喋不休被利夫轻而易举地打断了。
来回地踱了两步，利夫思考着，垂下的碧蓝的眼又不容忽视地看向了兰斯，在对方一脸被他单字否认的空洞麻木中，利夫镇定地点了点头，索性在办公桌边一靠，若有所思地，慢吞吞地说道：
“你知道，在上一次的宴会后，联邦有不少上层阶级贵族都记住了兰西特号船长的样貌，贸然以船长身份前行，只会增加带来危险的可能性。”
他当然知道，这里的兰西特号船长指的是拍拍屁股离开留下一窝子嗷嗷待哺船员的不靠谱船长易莱哲。
兰斯像是料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倒吸了口冷气，面上的表情渐渐转为了“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的崩溃。
没错，利夫微微一笑，“像上次一样吧，礼服，很适合你。”
“你在说什么啊！！”
“不可能！想都别想！”
“这他妈能有什么危险！”
兰斯惊愕地从沙发上一个翻身下来，光裸着脚踩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攥紧了拳，他涨红了面冲他不可理喻的大副嚷道，由于情绪太过激动，由颧骨至脖根蔓红了一大片，呼吸不稳，急促地喘着气。
他气极，像是又想到了上一次宴会上那不太愉快的经历。
像个女人一样，穿了条裙子。
早料到兰斯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利夫抿着唇，任凭黑发年轻人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探出了尖利的獠牙和爪子。紧蹙着眉，兰西特号的利夫大副蹭了一鼻子灰似的，不太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思索了一会儿，重新舒展开眉，目光怪异地看着兰斯，犹豫地问：“你……你不是和罗斯柴尔德殿下有过亲密接触了吗？”
“他记得你吧。”
“你们，接吻了。”
“……”
船长室内死水一般寂静，在双方互相干瞪眼时，兰斯倏得意识到利夫说了些什么该死的话，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瞠目结舌愣在了原地，握成拳的手指抠得很紧，有些疼。
惹！！！！！
迫不得已地回想起了那一个让他恨不得找地缝钻的片段。
兰斯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你看到了？”
利夫沉默地盯着他，看不出心情是否足够愉悦，英俊稳重的大副头一次露出了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他其实想说“没关系的兰斯”这样看似安慰的话语，但一碰上见了鬼一样的兰斯，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他只能干咳两声，示意性地扬了扬眉，意思不言而喻。
兰斯：“惹！！！！！！”
——
兰斯晕晕乎乎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下，躺尸。
接下来利夫说的话，不停地在脑中翻滚着——
“罗斯柴尔德殿下的敏锐足以让他一眼就看穿你的身份，他会恼羞成怒吗？”
……会吧。
他翻来覆去地在柔软的被子上倒腾，耳边是隐隐的涛声与船只长鸣的汽笛声。面上发烫，烧得红扑扑的，混着今晚慢慢冲上脑的酒精一块儿，他闷热得解开了胸前的一大片扣儿，难耐地哼着，喉间挤上一声细微的“啊”后，兰斯一个滚翻，睡衣就被漆黑油亮的毛发与线条流畅优美的肌肉猛地撑破了。
睡衣碎布料洋洋洒洒落了满床满地。
毛色是优雅纯净的黑色。
四肢矫健，肌肉隆起。
狼耳微耸，他打了个哼响。
兰斯舒服了，就着狼型趴在他的被子上，把脸埋在了毛茸茸的右爪中，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礼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