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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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人离去，谢衣走向他往常赏月的地方，阿阮吹奏的在水一方随风传来，谢衣抬头看着月亮，念道：“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瞳，是你吗？”
身后准备一飘而过的蓝色光芒停了下来，片刻后传来一个平淡至极的声音：“哦，被发现了。”
这抹幽幽蓝光正是正试炼隐蛊的流月城七杀祭司瞳，他已在暗中观察了一阵，心头疑虑丛生，虽说他与谢衣已有百余年未曾相见，但此人必是谢衣无疑。然而，这绝无可能，当年谢衣伤重被沈夜带回流月城，是他亲手做成了初七，怎可能会出现在此处？
谢衣知道他心中疑惑，却也不打算此时解释，于是开门见山地说道：“瞳，我与他们几人明日要前往捐毒。”
那团蓝光原地晃了晃，才传出瞳的声音：“捐毒？”
“是的，去寻一件东西。”
“想来那件东西非常重要。”
谢衣坦承：“确实非常重要，只是.....”谢衣思索了下，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说道，“瞳，我们明日出发，有鲲鹏相助，想来最多两三日便可寻到我要找寻之物。”
“哦。”瞳淡淡地应道，等着谢衣继续往下说。
“烦请你转告师尊，三日之内，谢衣定会回流月城向他请罪。”
“......”那团蓝光又跳动了下，瞳问道，“谢衣，你想做什么？”
谢衣抬头看了看那轮明月，叹了口气：“我想做的，从来都只有一件事。”
瞳没有再追问，应道：“我会帮你带到，只是，阿夜会如何处置我却无从知晓。你知道，在对待你的问题上，我们一向都无法猜度他的心思。”
谢衣收回目光，看着瞳笑道：“如此便好，多谢。”
事关谢衣，瞳回到流月城没有耽搁，径直去了沈夜那里。
沈夜刚处理完事务回到寝殿，瞳进去时他正坐在宽大的座椅上支着额头假寐。
瞳心中诧异，以沈夜的修为，应当在他甫一踏入大殿之时便能察觉，然而直到他围着沈夜仔细观察了许久他都没有醒来。
瞳有种不好的预感。正当他打算先行离去稍后派只偃甲鸟来向沈夜报告的时候，沈夜醒了过来。
沈夜看到那团近在身侧的蓝光，微微皱眉：“瞳？”
瞳飘得远了些，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病了？”
沈夜一怔，随即摇头：“近日事务繁忙，有些疲累罢了。”
“哦。”瞳应了一声，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沈夜无奈地看着那抹蓝光，问道：“倒是你，怎么是这副样子？”
“我正试炼隐蛊，你不必理会。”
沈夜有些不赞同地说道：“不是刚送了你一批人试药——为何还自己冒险？”
“那几个雩风手下？不中用……拿去养碧血蛊了。”
沈夜叹气：“与你说了多次，要爱惜物力……”
“养完碧血蛊便能接着养金蚕蛊，养完金蚕蛊还能试我做的新药，然后还能——”
“......”沈夜摆摆手，“罢了。”顿了片刻，问道，“你去下界，可曾见到那个人？”
“见到了。”
沈夜两手无意识地攥紧，开口却只剩一字：“哦？”
“应当是他。”
沈夜一时没有说话，瞳也无意看他反应，所以紧接着说道：“他那里原先应该布有重重结界，不过不知何故统统撤去了。”
“他发现你了？”
“嗯。他让我代为转告，他要去捐毒寻一重要物事，三日之内必亲回流月城向大祭司请罪。”
沈夜皱眉：“捐毒？”
“是，他并未说要寻找的乃是何物，不过，一百年前他也曾冒着生命危险前往捐毒，想来那物事确实重要。”
“他说，要向本座请罪？”
“是。”
沈夜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呵，当真有趣。”
“阿夜。”瞳突然换了称呼。
沈夜一愣，瞳许久不曾这么叫他了。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未能释怀？”
“............”沈夜陷入长久的沉默，然后说道，“瞳，你应该知道，本座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既然如此，属下复命已毕，这便告退。请大祭司珍重。”
沈夜点头：“烦你奔波劳碌，辛苦了，多谢。”待瞳快到门口时，沈夜又想起一事，“瞳。”
瞳停下，问道：“大祭司还有吩咐？”
“下月初一神农祭典仍按惯例举行，到时你务必恢复原貌，不能以这副样子出席。”
“哦，知道了，属下告退。”
看着瞳离开大殿，沈夜重新坐回椅中，手里拿着书册，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这时有侍女进来禀报，说廉贞祭司华月求见，沈夜知道她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本不欲见她，侍女说她无论如何都要面见大祭司，沈夜叹了口气：“让她进来吧。”
华月进到大殿对着沈夜一礼：“属下华月，参见大祭司。”
沈夜看着手中竹简问道：“你有事急着见我？”
华月也不跟他客套，开门见山地说道：“那几个雩风部属，你说交给我处置了。怎么今天我却听说，他们被送到瞳那里去了？”
沈夜没有抬头，淡淡地开口：“哦……是谁多事告知与你？”
华月见他这态度心中有气，语气也加重了几分：“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已经罚了他们禁足一年，你为何还要插手？”
“华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华月沉默片刻，屈膝跪下：“属下知道。那请问大祭司又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出尔反尔、妄动重典、越权行事，大祭司即便不怕属下非议，难道也不怕一百三十三年前的动乱重演？”
“华月！”
知道沈夜生气了，华月却并不退缩：“请大祭司将那四个人还给属下，否则属下这便去瞳那里要人。”
沈夜站起身俯视华月：“放肆。本座处置几个无名小卒，你也敢妄加指摘？”
华月看着他说道：“姜伯劳和禀岩在我手下任职多年，前年才调拨给雩风。就我所知，他们办事勤恳，从无懈怠。而朗德的情形，你总该比我清楚——对上那人，他们败退，谁能说不是情有可原？”
“本座不曾问你惩办不力之责，你倒先来质问本座。既然你知道他们遇到了谁，为何还留他们活口？”
华月争辩道：“但他们根本毫不知情啊！”
“妇人之仁。”沈夜说道，“你如何拿得准他们心思？何况此事若传扬出去，难免又引得族人暗中议论。当年之事万万不可重提，你若还想不通，尽管向沧溟城主告发本座便是。”
“可是——”
沈夜打断她：“住口，此事本座不愿再议。”
华月沉默片刻，才又说道：“只要和他有关，你就要赶尽杀绝是么？别忘了，当年我们杀了那么多人，都没能堵住悠悠之口！”
沈夜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华月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侍女又进来禀报：“大祭司大人，曦小姐醒了，正在啼哭。请问大人是否过去？”
沈夜收敛起情绪，说道：“小曦醒了？本座这就去看她。”然后走近华月，叹了口气，伸手去扶她，“起来，地上凉。”
华月看着伸到面前的手，许久未动，沈夜也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华月最终伸出手去：“我也一同去吧。”
沈夜把她扶起来，叹道：“唉，你啊。”
两人来到沈曦房中，沈曦正抱着兔子哭得伤心：“小曦会听话，小曦不要被送进矩木……呜呜……呜呜……小曦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爹爹要这样对小曦……呜……”
沈夜坐到床边，柔声哄道：“小曦别怕，那只是做梦。哥哥在这里，不会让父亲过来的。”
沈曦看了看他，哭得更厉害了：“你不是我哥哥，哥哥长得和你不一样！你把真的哥哥还给我！”
纵然这话这一百多年来每隔三天便要听上一次，沈夜还是忍不住难过，华月走过来蹲在床前，问道：“小曦，你认不认得我？”
沈曦点点头：“呜......华月姐姐！……他不是哥哥，华月姐姐，他骗我……”
沈夜有些无奈：“认你不认我，这是什么道理？”
华月看着沈曦说道：“小曦，听华月姐姐说好么？在小曦睡着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哥哥老了，华月姐姐也老了。”
沈曦又仔细看了看沈夜，渐渐平静了下来，迟疑地说道：“好、好像是有一点点像……只有一点点，哥哥比他好看。那，小曦问你，小曦最喜欢吃什么？”
“小曦最爱吃金丝果酱，对不对？”
沈曦惊奇地看着他：“咦，你……你真的知道……”
沈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道：“我还知道，有一次小曦偷偷爬到了神像肩头上，却不敢下来，是哥哥将你抱下来的，你还记得么？”
“这个只有哥哥一个人知道……你，你是从哪听到的……”
沈夜看着不再哭泣的沈曦，说道：“哥哥就在这儿，小曦别怕。”
沈曦还是不太敢相信，问道：“你真的是哥哥么？华月姐姐，这是真的么？”
华月点头：“当然是真的啊。我骗过小曦么？”
沈曦小手摸上沈夜的脸，说道：“哥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小曦睡着的时候，你吃了很多苦吗？你好难过好难过的样子……是小曦认不出你，惹你生气了么？小曦会改的，以后都会记得……你不要生气了……”
沈夜摇摇头：“有小曦在，哥哥没什么好难过的。”
沈曦冲沈夜伸手：“哥哥，抱抱......”
沈夜把沈曦抱进怀里：“抱抱就抱抱……小曦喜欢哥哥么？”
沈曦搂着沈夜的脖子，终于露出了笑容：“嗯，喜欢，最喜欢了……刚才小曦梦到，下雨了，好大的雨，好冷好冷……小曦拼命找哥哥，可是找不到……”
沈夜收紧了手臂，哄道：“乖，不怕。哥哥在这儿陪着小曦，再也不让小曦淋雨，好不好？”
“嗯……只要哥哥在，小曦什么都不怕……只要有哥哥……小曦就不怕爹爹，不怕被送进矩木……哥哥…………”
听着沈曦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沈夜问道：“小曦困了？要不要早点睡？”
沈曦喃喃道：“才不要……睡着……又会梦到下雨……小曦要……和哥哥在一起…………”
沈夜轻轻拍着沈曦后背安抚她，唤道：“华月。”
华月点头，拿出箜篌开始弹奏，一曲终了，华月说道：“施术已毕，今夜她不会再做噩梦了。”
“嗯，辛苦你了。”沈夜把沈曦放回床上，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小女孩，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哀伤。
华月摇头：“没什么，辛苦的是你才对。”
“......”沈夜转身，说道，“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走出紫微祭司殿，两人站在桥上，入目正是神农神像，四周的宫殿、蔓延的矩木枝干在夕阳的照映下显得苍凉而凄美。
沈夜盯着眼前的一切看了许久，方才开口：“关于雩风部属，你还有什么要和本座说的吗？”
华月叹气：“人已经到了瞳手上，再说什么也都晚了。只求你再下一道旨意，让瞳尽快处死他们，免得他们多受苦楚。”
这次沈夜应得干脆：“可以。”
“属下替他们谢过大祭司恩典。”
沈夜摇头：“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我一向心狠手辣，你看不过去也是自然。”
华月望着他的背影，平静地说道：“身在其位，必谋其政。我明白，你不用多说。”
沈夜回头看了看华月，“不耽误你了，早些回去吧。哦，对了，过两日你与本座一同前往捐毒。”
“捐毒？是谢衣那一行人？”
“对。怎么，你有疑义？”
华月知道事关谢衣，沈夜必听不进她的话，但仍是说道：“是的。”
沈夜却笑了一声，语气中带有几分嘲弄：“瞳说，谢衣让他转告本座，三日之内必回流月城向本座请罪，本座只是想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既如此，属下遵命，这两日属下会派人盯好他们。”
“嗯，去吧，你也事务繁多，早些忙完休息。”
华月施礼：“是，属下告退，尊上多加保重。”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