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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正庆二十四年的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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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的铁蹄第一次踏上通京官道平整的石板路面,陌生而又小心翼翼。这是鹤鸿将军自十五岁离家前往塞北领兵五年以来第一次回京,这是正庆二十四年,与那场悲惨壮烈却荣耀英勇的坝北之战已相差经年之久,人们早已忘了炸毁城池的伤痛,取而代之的是皇室权力争夺的池鱼之惧。
曲河星在五岁时回到京城,由嫂嫂顾氏照顾直到十五岁,独自一人去议政殿前跪了一整天,摇摇欲坠之际才等来朝廷的袭乃父爵,降为三品鹤鸿将军,择日前往塞北领兵,重修关隘的旨意。
是的,不是皇帝的圣旨,也不是东宫的太子令,或者后宫的懿旨,是朝廷的准许,十五岁的女儿那一日跪在议政殿前,听到传来的旨意时一边嘴角翘起,露出一抹冷笑,却在内侍抬头的一瞬间抹平,仿若是石沉大海,翻不起一丝波澜。
内侍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这十五岁的小姑娘有这般长跪求女将的勇气已是不易,又怎会生出如此蓬勃的杀气,她那眼睛闪过的坚毅与无畏再难让人敢于回想,内侍摇摇头带着长长的队伍,摇摇曳曳往宫中复旨去了。
正庆十年元中帝沉迷道教,吃了无数方士的丹药,元和趁其病危,带龙禁军绑了皇子越景维充作太子,小小少年第二日便被元和携着,一步一顿地爬上了乾坤殿受百官觐见。不过几年罢,元中帝就突然中风,随即一张盖着歪歪斜斜的龙印的圣旨抖落在群臣面前,飞扬的大字明明白白写着“着大公公元和为摄政內监辅佐太子监国。”笑话的是,此时的太子尚且未及弱冠,龙印都不一定拿得稳谈何掌管朝政。于是乎,元和就在几个朝臣的“极力”奏请,下一刻就要触柱的情况下,心安理得地搬了张椅子,坐在龙椅旁日日批奏折,享受着四海的朝贡,势力也一步步稳固。是以,如今太子年满二十,朝中竟无人敢提还政之事。
朝中如今还敢同元和叫一叫板的也只有那一位“贤王”,元和帝的胞弟荣亲王了,人人称他德高望重,德高不高曲河星不知道,但一定望重,不然他怎敢与元和分庭抗礼。
曲河星从留在府里的老家臣将朝中的局势大致了解了一遍,沉默一阵,问了家臣一个关于故事的第三个主人公的问题:“那太子呢,是个什么样的人?”
家臣一怔,显然也不曾料到曲河星会问这样一个问题:“这样无足轻重的人物,不知何时便会消失,他的存在不过是为了一个‘太子’的代号罢了,所以他在京中总归是个低调的人物,甚少有人见过他,和他说活,主子不必放在心上,就算遇见了,打个招呼便可。”
这王朝的下一任主人,被人谈起却是个无足轻重,随时会被取代的人,茶余饭后坊间竟也不会有他的传闻,这上天还真是......公道。思及此,曲河星居然勾起唇笑了笑。
家臣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然后慢慢退下。
夜色弥漫,春夜好眠。
可还是有人在做着黑夜越货的勾当,这不城中一处私宅就传来两人的窃窃私语。
“殿下此次出来,可有人发现?”
越景维抬眉看看紧张严肃的属下,轻叹了一口气,慵懒地说:“‘没有’这个词,我已经说倦了。”说罢还摊了摊手,一副要活活气死对方的样子。属下一阵无语,似乎早已习惯自家主上这般懒散模样。
“反正我在旁人眼里只是个可怜的傀儡,谁会在意呢?”明明凉薄的话语,出口却成了一句自嘲的无谓。
“她回来了?”
“已在京城曲宅住下。”
“找个机会,我要见她。”
“属下会通知殿下她的行踪。”
“东西呢?”越景维伸手。
下属将一包粉末状的东西放在越景维手心:“此物不易由旁人带进宫中,殿下贴身携带才不会被宫门的人搜出,还有,务必注意用量,虽只是让人吐些鲜血,但‘是药三分毒’量多了总会有伤害。”
“知道了。”那人业已满是不耐,摇摇晃晃,慢慢悠悠地走出宅门,登上了一乘不起眼的小轿。
下属在门外目送着轿子向宫城的地方去了,过了好一会才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