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十六章 朝雾·今宵别梦寒 ...
-
交谈片刻，寒毅注意到被用布包起来的炎烛，烙声拿起炎烛递给他，轻抚锏身，寒毅发现了上面的咒文，“你已炼至四重咒文了？”
“嗯，但‘灭’咒太耗灵力，我还在勤加练习。”
“知道我为何选择制作长锏赠你吗？”看烙声摇头，寒毅难得露出笑容：“当年我想做一件独一无二的武器给你，便让你在制器堂中自己挑选，结果你被一把长锏绊倒，还不服气地想要自己将它拾起，较劲半晌长锏却纹丝不动，当时你都快急哭了……”
没想到会是孩童时的糗事，烙声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清儿当时为了安慰你，便说锏亦有正义的象征，谁知你一听便决定选择长锏为武器，还说自己立志要‘惩奸除恶、行侠仗义’呢。”回忆中孩童的稚嫩言语、妻子的温柔笑容，都是寒毅曾经的珍宝，“你这些年的名声我都在悲眠城听说了，将你托付给烙家是正确的，是我欠他们太多。”
“卓姨和喻叔一直视我如己出，从未要求回报。”
寒毅叹口气：“他们……都还好吗？”
“都好，放心吧。”烙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他想起以前喝酒时喻叔总会怀念过去与挚友共饮的日子，几位长辈既是亲人又为挚友，明明互相关心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寒毅也想到了年轻时把酒言欢的日子，起身对烙声说道：“我去城里买些好酒。”
烙声赶忙站起：“我去帮你买吧，但你的病可以饮酒吗？”
寒毅摆了摆手，“不用在意，我有分寸，你在这里的事还是不要被人发现为好，我去会方便些。”走到门口，背对着烙声说道：“你我二人还从未共饮过，此次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就陪我喝一杯吧……”
无垠崖离悲眠城并不算太远，烙声在大殿内环视后发现寒毅的私物并不多，倒是殿内博古架上有很多珍贵读本，有些烙声甚至从未见过，翻看现在拿着的这一本，里面详细记录了大阵初设立时的旧事。
其中一段引起了烙声的注意，天罡四方阵依托二圣所设，并留于后世两册经书，其中太阴明经收藏于御守阁，另一册却下落不明，后来有传闻得二圣经书可颠覆天地万物，仙族与人界甚至还因此引起过争端，但是没人成功。烙声继续翻看，也许是那段上古历史太过久远已无从考证了，书里关于二圣的记载只寥寥数笔，仅提到只有世间身、心、魂、修的最强者才能得见。
“身心魂修的最强者才能见到？那岂不是不论善、恶？”烙声觉得还好经书失传一册，不然必会引起各方纷争。
这里每本书寒毅都仔细阅读过，有些地方他还会用信纸写上注释贴在书页上，注释读起来简单易懂，就像写给少年学生的教义，这些是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明知此生难见，却还是在尽己所能。烙声轻抚过寒毅的字下定决心，他们父子二人错失了十四年，往者不谏，来者可追，珍惜当下最重要。
不知不觉间过了许久寒毅还未回来，烙声实在不放心打开大殿正门观察片刻，发现在入口巡视的寒家人竟然都不在了。天问观四周都有围墙防御，殿前是宽阔的院落，大殿离入口处有些远，烙声并没听到什么异样声音，心下警觉起来。
拿起炎烛小心接近入口，突然前方冲出七八名寒家弟子杀来，交手之间烙声发现这些人眼神就如失魂一般。不想无端伤人性命，烙声本想制服他们，可是那些人招招狠辣，只剩必杀之心，形势一下棘手起来。
废掉对手武器、打伤他们的腿都无法阻止，烙声只能见招拆招寻找破绽，此时寒毅提着酒壶回来了，一进院落发现寒家弟子和儿子冲突起来赶忙上前劝阻。
寒毅不知这些人已是失魂状态，烙声正想解释，不料那些寒家弟子一见寒毅出现便立刻全部向他袭去，就像早有预谋一般。寒毅虽然没了修为，但剑术这些年可没落下，对付招式无章法的失魂之人还是绰绰有余。
烙声过去帮忙，此时骤变突生，寒家弟子胸膛处突然迸裂，竟是之前见过的不祥血雾，寒毅躲闪不及被正面击倒。
看到这一幕，烙声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不顾一切冲向寒毅身边想要扶住他，“父亲！”
血雾侵袭太快，寒毅在痛苦中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划破的左手掌竟然缓缓向跑来的烙声探去，寒毅惊慌大喊：“快躲开！”
烙声闻言停住脚步，此时寒毅的手离他不过一尺远，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寒毅自知命不久矣，恐怕是有人想要控制自己去害烙声，拼尽最后一点意识请求道：“有人……控制我……快走……不要管……”
话音未落，寒毅浑身渗出鲜血，血雾完全包围了他，颤颤巍巍地站起向烙声冲来。烙声此时被悲痛的心情影响心绪大乱，勉强应付寒毅招式，不断呼唤他希望可以挽回，但都是徒劳无用。
不停地袭击、摔倒，寒毅的鲜血越流越多，口中发出痛苦地呻吟，每一句都像捅在烙声心上的刀。生命力已无法支撑，寒毅跪倒在地，烙声缓步来到他的面前，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烙声抬手划破寒毅喉咙，低沉说道：“对不起。”
不同于之前那次，寒毅死后那些血雾居然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烙声跪下将寒毅尸身抱在怀里，就像身处一场冰冷噩梦，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一群人冲进院内，寒凇看到满地寒家弟子尸首惊愕不已，抬眼望向烙声这边，才发现寒毅也已死去。
寒凇质问道：“烙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解释清楚！”
陆钧康不给辩解的机会，认定了烙声罪行：“寒宗主，事实摆在眼前，你看寒家弟子身上的伤痕，明显就是炎烛所为，他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寒凇并不理会陆钧康，“杀人总需理由，寒家与烙家十几年互不往来，寒毅更是隐居多年，既然无冤无仇，烙声有何理由来此杀害无辜？”
陆钧康自信满满地放出大招，震惊在场所有人：“寒宗主可别说你不知情，我早就查到了，烙声其实就是寒毅那个早逝的儿子寒深，众所周知烙行清是因寒毅过错而殒命，烙声定是因此前来复仇，寒毅和烙行卓相互勾结瞒天过海，我倒想问问你们寒家如何解释？”
寒凇看着背对众人的烙声，眼神里意味不明，若此事处理不好必出大乱，“寒深当年的尸身可是当众火化的，秦昼也在场，你是怀疑秦昼也有参与？恕寒某直言，你陆钧康也只是一面之词而已。”
“哼，如若不信可以查看他身上的怨秽之气旧伤，那可是无法消退的。”说罢，陆钧康指挥两名弟子上前，打算控制住烙声强行检查。
两人刚刚靠近，不料眨眼间便被烙声杀死，血液飞溅，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愣住。烙声双眼充血，怨秽之气已经突破封印侵蚀到了脸颊，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飞快冲向陆钧康。
挡在前面的陆家人被烙声干净利落地逐个杀死，寒凇眼看烙声失控，喝止寒家人上前以防被误伤，自己持剑想要阻止这场杀戮。烙声浑身染血招招重击，陆钧康不敢放松一刻，手掌被震得发麻，身上的伤也是越来越多。
一群人都压制不住烙声，陆钧康抓住一名弟子推到前面送死，趁着烙声分神那刻从袖中射出袖箭，箭上似乎附有东西，烙声中箭后倒地。寒凇走上前查看，发现烙声已经昏迷过去，陆钧康过来拔掉袖箭收起，寒凇意有所指地说道：“陆宗主居然还有暗器，真是‘万无一失’呢。”
“寒凇，你可别忘了，若不是我今日咱们都得死在这里。至于烙声，看看他脸上痕迹，一切明明白白。”终于制服烙声，陆钧康打算继续按照计划将他带走，“烙声罪大恶极，我要将他带回陆家关押起来，再请长老院各位前来审他。”
“且慢，此事也牵扯到寒家人命，怎能由你任意决定？”
陆钧康不屑地回答道：“寒毅和寒深可都是寒家人，你觉得世人还会相信你们吗？好心奉劝一句，这件事寒家少插手为好。”
“你！”
陆钧康不再理会寒凇，指挥手下一边收尸，一边将烙声拖走，直接往陆家而去，只剩下寒家人面对一地狼藉。寒凇走到寒毅尸体前，看到脖颈上的伤痕确实是炎烛所为，紧紧握住了拳头。
……
陆家所在的危燕镇与悲眠城相距不远，陆钧康在回到陆家后便让下人用封灵锁穿过烙声的琵琶骨压制他的灵力，再以铁质腐肉钉钉在烙声四肢困住他的行动，这才放心把人关押进暗房。
陆钧康给各大世家写了好几封信件，里面详细说明了烙声弑父、乱杀无辜的行为，连夜让弟子们送出。尤其是仙会的长老院，陆钧康特意叫来了陆子赢，打算让儿子亲自去。
“恭喜父亲，我早就看那烙声不顺眼，这下终于落在咱们手里了。”
陆钧康得意极了，这次计划必定可以一石二鸟，“烙家和寒家狂傲这么多年，也该是咱们陆家出人头地的时候了。你到了长老院说话机灵点，一定要让众长老确信烙声的罪行。”
“请父亲放心。”陆子赢接过信件，出发前去仙会。
陆钧康来到窗边喃喃自语：“终于，要成功了……”
远处太阳落山，只剩漫天如血红云。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二十六章 朝雾·今宵别梦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