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二十七章 朝雾·听风 ...
-
无垠崖的惨剧如同惊雷一般震惊世人，陆钧康在给各家的信中直言烙声弑父大逆不道、滥杀无辜不配为人，一时间到处都是要求从严处罚凶手的呼吁，群情激愤，各家中与烙声交好的人即使想要帮他辩解，也很难被人听进去了。
陆子赢在仙会“演”了两天戏，想方设法诋毁烙声，长老院和御守阁中的多数人都认为烙声是凶手，但地位最高的几位长老意见并不统一。
莫磬昭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比任何人都更震惊，这些年他虽不知烙声的身世，心里隐约还是有些猜测的，有人质疑莫磬昭故意隐瞒，但他并不在乎，坚持要彻查真相，不想给有心之人陷害烙声的机会。扶桑和澹台玉席一派则是持中立态度，真相未知，不可随意定人罪行。
最后只剩秦昼还未发表意见，陆子赢本觉得胜券在握了，心里正得意时却听秦昼说道：“这件事确实不能听陆家一面之词，当年我检验过寒深的尸体确是因怨秽之气而亡，依我所见，可以先把烙声押来仙会，各位长老一起查验再做决定，如何？”
怎么跟父亲的说法不一样呢？陆子赢望向秦昼，他明明记得父亲说过已跟秦家沟通好，陆家先找机会放走烙声再灭口，然后栽赃陷害给寒、烙两家，怎么秦长老要求先将人押到仙会呢？到了仙会，在长老院和御守阁的眼皮底下再杀人可就不那么容易了。陆子赢想在秦长老那里看出些暗示，可是秦昼却不理会他。
长老院和御守阁众人商议了整整一天，最后两方决定各派一人，由扶桑和澹台玉席带人前去危燕镇将人押回，莫磬昭松一口气，这两人行事向来公正，至少烙声在路上不会有生命危险。
御守阁这边最近也是自顾不暇中，这次炼制灵珀比以前更耗时间，首长老查了很久，只发现灵祉仙山的灵脉似乎有异，却并没有查出问题在哪。
云珏将最后一块灵珀炼制成功，到了约定时间首长老都没有依约来取，这次炼制并不顺利，导致重置镇石的时间更加紧迫，云珏决定直接送到御守阁去。
御守阁紧邻仙山，云珏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阁内下人虽然不知他的身份，却都见过地位最高的三位长老对他恭敬有加，所以一路都会有人向云珏行礼。来到正堂，听说凌霄和扶桑去了长老院参会，灵珀便由玉竹长老代为收下。
凌霄这几年有将阁内事务交给下任的想法，所以非重大事件他不会直接插手，而是派扶桑或者玉竹出面，这次居然是凌霄和扶桑同去了长老院，云珏心下了然应是出了大事。
在返回的路上到处都是议论声，“……好像是派了咱们御守阁扶桑长老和长老院澹台长老前去呢，我得提前帮扶桑长老准备行装才是。”
“十几条人命啊，还杀了自己的父亲，简直丧心病狂！”
“嘘，案情还未查明，万一里面有其他隐情呢？玉竹长老都让咱们谨慎谈论了。”
“就看寒家会怎么说了，死了前任宗主和七八名弟子，他们却到现在也没任何说法。”
“寒家又能说什么呢？不过那个烙声居然是寒毅的儿子，我倒是有些相信他能一人杀死这么多人命了，毕竟他的实力都是有目共睹的……”
自仙会城分别之后已过许久，云珏从没想过会是这样听到烙声的消息，他此生第一次迫切地想要了解一个人近况，“你们刚才说烙声怎么了？”
说话的几个人都是见过云珏的，连忙行礼回话：“云珏公子，是日落县陆家来信说无垠崖发生命案，烙声杀了寒家前任宗主寒毅和十几名陆、寒两家的弟子，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那他人在何处？”
弟子们面面相觑，这云珏公子一直冷冰冰的，原来也会对杀人案犯感兴趣啊，“应该是在日落县的危燕镇，听说他被陆宗主控制起来了。”
得到回答，云珏果断飞离御守阁，只留下一群被他的身法惊艳了的御守阁弟子。
云珏先来找了莫磬昭询问详情，可惜莫磬昭也知情不多，而且因为和烙家的关系，长老院要求他避嫌，暂不能离开住处。莫磬昭拦下准备离开的云珏：“云珏公子，烙声的身世复杂，我不知你了解多少，但这其中牵扯的人太多，请恕我冒昧，你是如何看待烙声的？你相信他杀人了吗？”
云珏知道莫磬昭这是不信任自己，毕竟在别人眼里他和烙声只是萍水相逢，但云珏从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此刻他只在乎烙声是否平安，“我相信的是烙声这个人，他本性善良、心向正义，即使真的杀了人那一定也是事出有因，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平白无故害人性命。”
莫磬昭看着云珏澄澈的眼神，放下警惕，“是我唐突了。”
“无事，我明白莫长老的顾虑，现在形势不明，外人确实不值得信任，我会先去危燕镇寻找烙声，请莫长老放心，告辞。”
拜别莫磬昭，云珏正准备离开时居然遇见了前来找莫磬昭的烙绯。一看到云珏烙绯立刻迎了上来：“云珏公子，你也是来打听阿声的消息吗？”
“是的，我与莫长老已经交谈过了。”
烙绯急切地解释着：“云珏公子，你与阿声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一定了解他的为人，请你相信他不会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现在有很多人在烙家借机挑事，烙行卓和喻润霖不便离开，烙绯主动领命带了一些弟子赶去危燕镇想要看望烙声，至少要确认他平安无事，可是陆钧康提前得知了消息，让陆家人把他们拦在了日落县之外，还说若是烙家强闯就得后果自负，摆明了用烙声的性命相威胁，烙绯别无他法只得掉头赶来仙会城找莫磬昭商量对策。烙绯不眠不休地赶路，急的满头大汗，还要强忍住泪水来仙会寻找机会，因为她知道只有坚强起来才能帮到弟弟。
云珏看着风尘仆仆的烙绯，向她保证道：“我会去危燕镇将烙声救出，烙小姐请放心。”
烙绯欣慰极了，阿声没交错这个朋友，“云珏公子，谢谢。有些事我想告诉你，阿声他原名寒深，和寒宗主确实是父子，也是我的亲表弟，他虽然怨过寒宗主，但从没想过要杀了他，这次也是因为听说寒宗主病重，阿声才想去看望他，可谁知会变成这样……”
云珏将眼前默默落泪的女子送进长老院后，直接飞去了日落县。
陆钧康这次准备充分，在日落县境内多处都设了点，就是要防范前来救烙声的人，可惜他们防不住云珏的腾空术，而且因为云珏是直接从仙会一路飞来这里，所以比扶桑他们还要更早到达。
……
烙声在一片黑暗中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琵琶骨和四肢的伤从最初的剧痛难忍，到如今已经麻木了，怨秽之气的侵蚀让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烙声总能看到寒毅浑身是血的背影，却看不清他的脸；隐约记得自己杀了人，却又不记得杀了谁，是寒毅、寒家人或是陆家人？还是全都杀了呢？
暗房门口传来声音，一名小童怯怯地将饭菜端进来，竟然是烙声之前在无垠崖遇到的寒暮。寒暮看地上原来的饭菜分毫未动，很是担心地说道：“声哥哥，你五天水米未进，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如前几天一样，烙声伤势严重、神志未清，根本听不到寒暮的呼唤。寒暮每次来送饭都会有此一问，看守上前踢了他一脚，“让你送饭多什么嘴？”踢完人还嫌不满足，提起鞭子就想抽打。
可惜鞭子没落下，就被一根木刺击中手背，看守惨叫起来看向木刺飞来的方向。烙声颤抖的右手连带着铁链响声不断，像是在看死人一般冰冷说道：“若是我的手不抖，那木刺就该在你的喉咙了，信吗？”
仅仅一句话却气势压人，想起烙声是在无垠崖大开杀戒的人，看守们虚张声势地咒骂几句后迅速离开暗房内。寒暮爬起来，将新的饭菜推到烙声面前：“谢谢声哥哥救了我，你还是吃点饭吧，这样能更快好起来。”
“你不怕我吗？不对，应该说你不恨我吗？毕竟我杀了你叔父。”烙声在对抗那些被控制的寒家弟子时，便发现寒暮的叔父也在里面。
寒暮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声哥哥你是好人，那天我曾在无垠崖外看的清清楚楚，是寒家弟子先对你和寒毅叔叔下了杀手的，虽然我不清楚其中缘由，但那不是寒家一贯的做法，你一开始并没有想杀掉他们。”
烙声自嘲一笑，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孩子居然会这么相信他。
“我本想将自己看到的事告诉寒宗主，可是刚到寒家门前就被陆家人抓了起来，他们想用我一个小孩子当人质，威胁寒家不要在仙会长老面前乱说话。”
陆钧康……想起这个人烙声就压抑不住杀气，从那封引他到无垠崖的信件开始，烙声在抱着寒毅尸首时便串联起了一切，随后陆钧康的出现和他对自己身世的了解，让烙声更加确定是陆钧康下了黑手，所以才会怒气攻心走火入魔，只想将他碎尸万段。
寒暮在烙声刚才出手时注意到他的伤，腐肉钉钉在掌心处血肉模糊，看着就疼。端起饭碗打算帮忙喂给烙声，寒暮担心的眼神触动了烙声已被怨秽之气和仇恨封闭的心，“不用担心，我可没打算自暴自弃，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他们别以为躲在暗处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看着烙声一口一口吃下饭菜，寒暮觉得他不再是前几日那如同恶鬼的样子，眼神中重新有了些许温度。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二十七章 朝雾·听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