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贽君心》木上三曰

26、第二十三章 至亲·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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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秋天，烙声一直都在喻润霖的指导下进行着药浴。治疗结束后在铜镜中查看封印，烙声不得不感叹喻家医术名不虚传，之前启动命缘溯回术时蔓延出的侵蚀印记已经退回封印中，而且这几个月都十分平静，不再因情绪影响而波动。
　　现在赤尘于深秋过后迎来了第一场雪，烙家庭院中的红叶还未全部凋落，与霜雪相宜，美不胜收。烙声在树下看向枝头，四周绒雪纷飞，想起曾经在那片桃花林中，云珏也是这样静静仰望树梢接住一片花瓣，眼中的光芒是那般纯粹。烙声也接下一片雪，触手顷刻融化，只剩微凉在掌心，就像当初他握住的那只温凉的手。
　　安静没多久，烙声思绪就被远处跑来的莫述枫打断了：“老大，老大，你听说了吗？那位霜夫人后天就到咏华了！”
　　“知道啊，卓姨今天派我去将他们预定的九玄朱砂再仔细核对一遍，毕竟喻栖霜的夫家从商，若是出错就太尴尬了。”
　　莫述枫可不像他这般淡定：“老大你也太平静了吧！那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喻栖霜，她每次都嫌弃咱们几个，我可不想再被挑毛病了。”说完还打个寒颤，都是被喻栖霜毒舌教育过的后遗症。
　　“霜夫人最看不惯‘臭小子’，你看她对表姐和小蜓完全是另一种态度，既然如此你躲着她不就行了。”烙声从小被喻栖霜嫌弃，脸皮已经厚了，所以万事一句话，能躲就躲。
　　“老大，卓夫人让咱们好好相处，不可怠慢，这次不能光靠躲了。”
　　“那这样，只要霜夫人出现，你就站到表姐后面，她自然就无视你了。”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莫述枫决定先好好打理一下，避免当面被教训仪容。
　　喻栖霜的夫家家底殷实，两家又是姻亲，这次拜访虽以生意为名，但还是带了许多礼物前来，喻栖霜穿着华贵，领口与袖口的花纹都是金丝绣成，再加上明艳的妆容，整个人分外张扬。
　　烙行卓和喻栖霜面上客套，语气却生硬尴尬，喻润霖从中缓和气氛。烙声他们几个晚辈在旁边站着，喻栖霜本来冷脸斜视他们几个，却在看到烙绯后立刻笑开了颜：“绯儿！快来让姑姑瞧瞧，许久不见我们绯儿愈发标致了。”
　　“霜姑姑，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我做了些安神香包放在你的客房，今夜可以好好休息。”
　　“绯儿真贴心，还是女孩儿好啊，哪像我家那个臭小子……”
　　烙绯成功带走喻栖霜注意力，烙声他们算是松了口气。喻栖霜指挥一起来的管家和下人收好货品，并将购买朱砂的货款交给兄长喻润霖，赤尘虽然盛产朱砂，但九玄朱砂数量稀少、制法最难，所以才需提早准备，当然价格也是不菲的。
　　烙家设了宴招待客人，喻家兄妹二人聊得很开心，但和烙行卓还是有些疏远。喻润霖脾性温和亲切，喻栖霜从小最亲近他，当初喻润霖决定要去烙家帮烙行卓重建家业时，喻栖霜很不理解，毕竟喻润霖可是聚贤大会常年前五的有为修士，却感情用事入赘烙家。因为介怀，喻栖霜几年都不曾与烙家来往，等她自己出嫁后逐渐理解家与责任的意义，才最终放下成见，但她和烙行卓一个张扬毒舌，一个要强严厉，性格根本不相投，两人就默认少交流为好。喻栖霜不喜欢晚辈中那些只会闯祸的男孩，却很喜欢女孩子，所以一直很宠烙绯。
　　宴席结束后，烙声送喻栖霜一行人去客房休息，回来的路上碰到莫述枫，今天因为要接待客人，莫述枫就借住在烙声那里了。两人一起回到房间，莫述枫给自己倒一杯茶问道：“老大，霜夫人这次会留多久？”
　　“后天一早就启程回去了，她还要将九玄朱砂送到订货之人手里呢。”
　　“那就好，今天算是过关了，明天再小心一些就行。”
　　烙声疑惑了：“她今天也没有提起你啊，你还这么担心？”
　　“老大你不知道，以前霜夫人总拿五音不全的事说我，有一次我气不过，又被她一激，就用师姐的琴弹了一曲，哪成想……”噩梦啊，莫述枫想起那时烙绯还在安慰他，只觉得自己丢了烙绯的颜面。
　　烙声大笑出声：“你哪儿来的勇气？哈哈……”
　　莫述枫看他幸灾乐祸的样子郁闷不已，当时烙声去城里办事，算是躲过了一劫。再倒一杯茶，莫述枫看到桌边有一封信，上面是澹台家的纹饰，“修小公子回信了？他怎么说的？”
　　“他在信里报了平安，没说其他的事。”烙声拿起信封，他寄信过去很久才收到回音，信里的话却也让烙声起了疑心，他明明说了和云珏的约定，也让修峋代为转达，可是修峋对云珏只字不提，只在信里含糊其辞，明显是不知如何撒谎就索性不提。修峋这个态度让烙声有些忧心，猜测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莫述枫见烙声心不在焉，接过信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烙声收回信，打发了莫述枫去休息，自己则是靠在软塌上思考起来。
　　第二天一早，烙家教场有一场众人之间的比试，喻栖霜也受邀参观。烙声自从用过药浴之后效果明显，终于可以放开全部实力对战，结果就是直接横扫全场，比上次禁闭过后还过分。
　　烙声毫无悬念成为胜者，就退到场边看其他弟子继续斗法，烙绯走上前问道：“阿声，你感觉如何？”
　　烙声将武器放回原处，心情愉悦地回答：“表姐，我很好，喻叔这次的方子十分管用，现在我可以不再束手束脚了。”
　　烙绯看他神情轻松也放下心，只愿折磨弟弟的诅咒真的从此不再出现。
　　喻栖霜看着不远处正说话的姐弟二人，突然开口：“烙声，随我来一下。”说罢，径直往教场外走去。
　　烙声跟在喻栖霜后面来到附近的空地，喻栖霜停住脚步，示意烙声伸出右手，喻栖霜翻起他的衣袖查看半晌才放开。烙声将衣袖放下，喻栖霜看着他说道：“刚才在教场上，你好像很得意啊？这般松懈是笃定侵蚀不会再犯了？”
　　烙声自然明白喻栖霜的意思：“当然不是，烙声从未妄想过这诅咒能彻底治愈，也有思想准备它会随我一生。”
　　“但你也从没想过就此放弃，不是吗？”喻栖霜难得没有毒舌，而是用正经地语气说道：“二哥从未和我们说过你身上那些侵蚀的来源，当年他来拜托我们一起研究药方，也只求大哥与我保密，但我们多少还是猜到一些。”
　　喻栖霜停顿片刻，继续说道：“知道我为何不喜欢你吗？你们这些年轻人，看待万物非黑即白，定要争出个对错，还不自量力的认为能改变任何事，最终却只会牵连家人、爱人、友人受累，甚至无辜之人都难逃过……”
　　烙声想到自己的身世就没法反驳喻栖霜，十几年刻苦修炼、强化己身，就是希望能守护重要之人，可若因自己连累他们，那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喻栖霜出身医术世家，明白烙声这封印的严重程度，所以才想提醒他：“任何药方都只是暂缓侵蚀，你留在烙家，心情愉悦自然封印可控，但外面人心复杂难测，只要你与人接触，就无法逃避怨憎悲愤，这些都是侵蚀失控的隐患，若是有人想害你，你有把握控制自己吗？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想想吧。”
　　喻栖霜转身离开，留烙声站在原地。其实这些话烙声早就明白，所以甘愿约束自己，即使身份被一些人说三道四也不在乎，但喻栖霜说的隐患也正是自己所担心的，烙声看向教场内的烙家众人，有些事得从长计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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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喻栖霜一行人就启程离开了，烙家也回到从前的生活中。
　　秋去冬来，每家每户都点上了火炉取暖，烙声从城里办事回来就被莫述枫拉走了。两人一路来到书房，烙声见小蜓也在，就问莫述枫究竟卖的什么关子。
　　“老大，你分析下江一杭那小子究竟对小蜓是什么想法？”
　　小蜓一听莫述枫约他们二人来是要说这事，急忙做手势阻止话题。烙声安抚一下小蜓，问莫述枫：“小蜓不想说自己的心意，你为何这么着急要提起这事？”
　　“你不知道，今天宋天凛给师姐来信了，里面提到想给他堂妹说门亲事，宋家堂妹在仙会时就对江一杭有意，那人选不就是他了吗？咱们得帮小蜓啊。”
　　小蜓一听这个消息明显失落了，烙声对她说道：“别担心，我先去问问江师弟的意思。”
　　小蜓轻摇了头，比划起来：“没关系，若他确实中意宋家堂妹，我也会真心祝福他。”
　　莫述枫拉住她劝着：“别着急认输，小蜓你想想看，江一杭教你写字，帮忙找了手语师傅，他还陪着你一起练，由此可见他对你的关切都是真心的。”
　　小蜓点点头，用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有些害羞的笑了。
　　感情的事外人贸然干预容易误会，而且小蜓不情愿说明，所以烙声和莫述枫一直没插手，但江一杭人品他们都清楚，这桩姻缘当然还是希望能留给自家人。烙声想了想，可以先只问江一杭对宋家堂妹的想法，再旁敲侧击一下他有无心上人，这样也免得小蜓为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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