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贽君心》木上三曰

20、第十八章 慕夏·分离

　　全部考试榜单都已放出，大会正式结束，参会的修士们陆续离开仙会城返回各地。自长老院回来后，修峋就来寻舅舅了，烙声知道修峋一直想正式介绍云珏给澹台家众人，所以他等了两日未去打扰。
　　明日清早烙家也要准备出发了，烙声在傍晚时分来到澹台家入住的客店，却只看到修峋和结弦在大厅，结弦小朋友正吃着一碗云吞面，烙声坐到他们旁边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云珏和闻音呢？”
　　“闻音在楼上帮结弦收拾行李，一个时辰前御守阁的玉竹长老来找舅舅，之后他一直没回来。”修峋看他好像也是来寻人，便问他：“你也是有事要说吗？”
　　“我来问问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这个啊，我跟舅舅说过了，想邀请他去湖州，不过还没说完玉竹长老就来了。”
　　修峋之前就说过想带云珏去湖州千重翠看春景，结果诸事耽搁，现在都夏天了。修峋这样一说，烙声也不好再提明天带云珏去赤尘的想法，不过机会还多，等云珏去澹台家住一段时间，自己再去找他也行嘛，“这个提议不错，支持你，帮我给成律兄问声好，明天我们也就出发回赤尘了。”
　　相处几个月，修峋觉得虽然这人总是很欠揍的样子，还爱开他玩笑，每每都把自己气个半死，但面对分离还是不舍，“那，也祝你一路顺风。”
　　真乖，修小公子不怼人的时候还是好孩子，烙声此时完全就是慈祥长辈的心态，“等云珏回来，你记得帮我带句问候。”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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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峋等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云珏终于回来了，后面还跟着玉竹长老。终于等到舅舅，修峋本来还挺开心，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拒绝。
　　“为什么啊，舅舅，之前咱们不是商量好要一起走吗？”怎么过了一夜就变化了？修峋看向玉竹长老，这事肯定跟玉竹长老有关。
　　“四方阵眼需要灵珀维护，我得回到仙山炼制一段时间不能离开，真的对不起，修峋。”
　　修峋不甘心，现在这个现状，还年少的他越发替云珏不公：“这不公平，明明维护阵眼保护的是天下，为何却要牺牲你一人的自由来承受？”
　　修峋走到玉竹面前，据理力争：“当年因我母亲的缘故，让舅舅被困仙山，但母亲已经过世，那个约定自然也就不算数了，玉竹前辈，请御守阁放过我舅舅吧。”
　　玉竹看着修峋质问的眼神无言以对，难怪扶桑从青石回来后，就开始频频提议选出有为修士参与炼制灵珀，许是他也认为此事不公吧。
　　云珏拍了拍修峋的肩膀，安慰他：“我无所谓自由与否，炼制灵珀不仅是守护苍生，更是在守护你们，对我而言这就够了。”
　　“可是……可是……”
　　“你说得对，我与御守阁的约定已随兰缃而去，待炼制一事结束，你我还是可以相聚的。”
　　修峋明白此事暂时只能如此，他也不想云珏为难，“那舅舅，明年春天我来接你去湖州千重翠，咱们说定了。”
　　云珏看着懂事的修峋，应下。
　　闻音听说云珏有事不能随他们一起走，难过极了，这一路的经历她是真心喜欢云珏和烙声，抱住云珏哭花了脸，“云珏大哥，呜呜，那我们还能再见吗？”
　　云珏轻拭掉闻音的眼泪，“一定会的。”
　　只要人活在世，就有无尽可能，缘分还在，一时的别离又如何呢？
　　送了澹台家众人离开，分别前修峋告诉他烙声一早就先离开了，昨天傍晚曾来找过他。云珏本打算去烙家住处那里看看，要走时却被澹台家客店的掌柜叫住了。迈进店里，曾经熙熙攘攘的大堂只有伙计在做打扫，此时显得有些冷清。
　　掌柜引云珏来到存酒处，将两壶远香稠酒交给他，解释道：“这是昨晚烙声公子留下的，叮嘱我一定要交予您手中。”
　　云珏将酒壶收下，向掌柜道了谢。走出店外，环顾四周已无相识之人，像极了几百年前他刚入世的时候。提起手中酒壶，有淡淡酒香飘出，云珏知道，这次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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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一早烙声与师弟们收拾好行李，一起出发回赤尘县。
　　烙绯知道弟弟昨晚就去找云珏公子了，问他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
　　“修峋已经邀请了云珏去湖州，亲人难得相聚，就让他们好好相处吧。”
　　“我看你是没想到理由邀请人家，不好意思开口吧。”
　　“表姐，我又不是修小公子那种别扭的人，我可是在无缘谷就想邀请云珏了，不过这次还是先算了，以后再找机会。”
　　听他提起无缘谷，烙绯想起祭礼时的情景，便问弟弟：“当时在无缘谷祭礼上，我发现你并未按照曲谱吹奏，那首曲子你是从哪儿学的？”
　　“那个啊，是我自己作的曲子。”
　　“自己作的？我以前从未听你吹奏过。”
　　烙声摸摸鼻子，“那是我临时起意有感而发所作，表姐当然没听过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那笛声曲乐悠扬且意境婉转，十分好听，就像有一人缓缓倾诉仰慕之心一般。”
　　莫述枫听到这突然惊呼：“老大还会作曲？怕不是吓哭孩童那种？”
　　烙声给他一胳膊肘，“一边儿去，我的笛声你又不是没听过，这作曲又有何难，不像你，艺试倒数的莫公子。”
　　“不是倒数，是正数二十五名。”莫述枫反驳着，心道要不是父亲让他必须全部报考，他才不想去丢人现眼呢。
　　江一杭也笑话起了师兄：“嗯，确实，因为一共就报名三十人。”
　　莫述枫叫嚷着追打两人要‘报仇’，烙绯看着几个追逐打闹的师兄弟，被逗得不行。江一杭跑到烙绯身边，“师姐，这次见面你和宋公子有商量婚期吗？”
　　烙绯面上微红，“宋公子年底守孝期满，他想等明年开春回暖后再选吉日。”
　　“咱们在仙会期间，这宋公子天天都来找师姐，怕是已经等不及要迎娶师姐了。”
　　宋天凛对烙绯一往情深，两家本来已定好婚约，宋夫人却在三年前身染重病，宋天凛缺席当年的聚贤大会，在其母亲去世后守孝三年，结果两人的婚礼就被耽搁了。
　　宋氏作为名门，近几代却少有进步，到如今声望已不如先辈时期，宋宗主把所有希望都寄托于宋天凛身上，所幸宋天凛天赋颇高，世人对他皆是赞赏。
　　烙声虽然是烙绯的表弟，和宋天凛却一直比较生疏，宋家向来看重血脉和出身，在他们眼中烙声只是烙家远房的表亲而已，来历不明。宋天凛不像宋家其他人那样计较出身，但他经常要被人拿来和烙声对比，偏偏有些方面确实技不如人，自尊心使他对烙声永远都是冷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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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城绕过灵祉山，就算是彻底离开了仙会城境内，一路向西就是赤尘方向。赤尘县之所以得此名，是因为多数矿山呈现赤色，盛产符咒神品——九玄朱砂，天罡四方阵的西阵眼就位于县境内的通虚岩。
　　赤尘与仙会距离较远，路程比朔南和湖州都要久。回到烙家所在的咏华城，几个人立刻被称赞声包围了，这次烙家弟子成绩名列前茅，消息传回，城中百姓都很骄傲。然而没得意多久，几个人就被小蜓拦住了。
　　小蜓是哑女，面上很是担忧焦急，比划半天烙声却没能彻底理解：“小蜓，你慢点，我没看懂。”
　　少女从身侧的布包中取出纸笔，在上面写出想说的话拿给他们。
　　莫述枫站在一旁看完，“你是说，夫人这几日收到了好多来信，似乎都是跟老大有关的。尤其是澹台长老的信件，夫人看完脸色不太好。”
　　一听到这，烙声暗道完了，这次真的把澹台长老惹火了。急忙回头想拉几个师弟们‘共沉沦’，才发现莫述枫他们早都溜走了，莫述枫边跑边解释：“老大啊，不是兄弟不帮你，但夫人那里我们也怕呀，你，你自求多福吧。”
　　“这群没义气的！”烙声拉住表姐：“表姐，只有你能帮我了，救命啊！”
　　“娘亲既然已经知道了，逃避是没用的，咱们先去拜见吧，回来之前我就已送信给爹爹求助了，希望他能赶得及。”
　　姐弟两人悄悄溜进府，向其他人示意不要声张，烙声在前厅探头探脑地找了半天却没看到卓姨，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二人就听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正是一身华服的烙行卓。
　　历经几千年更迭，西阵眼原本的守护世家在历史中渐渐没落，后来有一侠客临危受命，在距离通虚岩最近的咏华城组建家业以守护阵眼，此人自幼无父无母，选择“炮烙”的烙字为姓成立了烙家，并以“行义于世”为家族己任，这便是初代家主烙天纵。
　　而到烙行卓这辈时，本是姐妹与弟弟三人，弟弟自幼身体不好，宗主夫妇二人一同外出寻找良药为其治病，二人却在路上遭遇意外逝去，三弟不久也病亡了，烙行卓在莫磬昭的帮助下接任家主，重振家业，维持了烙家的声望，此后更是得了“行义于世，卓然天下”的美誉。
　　烙行卓看着面前的烙声，低着头一副好像认真悔过的样子，心里却清楚的很，这小子估计正盘算着怎么找借口哄弄她呢。
　　“当初朔南谢家寄信前来求助，我这才派你过去，你倒好，从朔南一路到仙会几个月不回音讯，要不是我还能从别处听到你的作为，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在外面乱来？”
　　烙声不敢答话，这一路上他确实没有给家里回过信，也是害怕卓姨知道后不让他参与那些事。低着头，烙声高大的身影此刻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压迫力，烙行卓教育家中晚辈向来都是严慈并用，大家对都是她又敬又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