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贽君心》木上三曰

17、第十五章 慕夏·冲突

　　到最后一项文试，澹台玉席站在台阶上向参试的修士们说着考场戒律，众人都听说过这澹台长老行事严厉且不卑不亢，处罚起来更是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纷纷祈求不要撞在他老人家手中。
　　烙声听着每年都在重复的规矩很是无趣，便凑到云珏耳侧说起悄悄话来：“你看，那胡子像不像？”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模仿某人抚了一把不存在的‘胡子’。
　　云珏看向他示意的方向，台上是措辞严厉的澹台长老，想起烙声曾经说过‘认识一人有和戴菊相似的胡子’，云珏明白了为何修峋一直叫嚷着想揍他，“嗯，是挺像。”
　　又是那个熟悉的揶揄眼神，烙声确认自己没看错，不免得意洋洋起来。结果就是沾沾自喜地答完试卷，等出了考场才想起自己全部都是正常答题，没有按“计划”答错，这下麻烦大了。重新答题肯定无望，烙声心生一计，在心里向澹台玉席道歉，对不住了澹台长老，今天只能冒犯您了。
　　作为监考的澹台玉席批阅了烙声的试卷，发现混小子这次居然认真答题了，澹台长老见多识广，自然看得出以前烙声答卷都是敷衍了事，但一直不明白原因为何。
　　走出大殿，澹台玉席正准备将成绩拿去榜单处，突然上方落下一小活物，用手接住却被溅了满身泥点，仔细一瞧居然是一只浑身泥巴的幼犬。烙声瞅准时机“大惊小怪”地出现大喊：“哎呀，澹台长老您没事吧，这幼犬是我不小心弄丢的，不知怎的跑到您这边来了，那个，要不您先去换套衣服？”
　　让他这一嚷嚷，附近几个人都看了过来，难得瞧见一丝不苟的澹台长老这样狼狈都纷纷议论起来，有胆大的更是窃笑不已。澹台玉席看他这么“及时”出现卖力表演，怎么会猜不到都是烙声故意搞的鬼，气得浑身发抖：“烙声！你目无尊长，还违规带动物扰乱会场秩序，品性欠佳，德行扣十分！给我滚！”
　　目的已达，烙声也不想再气老先生，语气诚恳地道歉过后就立刻跑路了。场外几人看他这一场闹剧都捏一把汗，修峋和闻音都是又佩服又害怕，“烙大哥，也就你敢这样惹我父亲了。”
　　烙声可不想教坏后辈，若澹台长老知道后把账算他头上可就糟了：“你们别学我，小心澹台长老重罚你们。”
　　云珏不解，常人不都希望出人头地、名扬天下吗？为何他却要故意犯错扣分？烙声满不在乎地回答：“我就不想当第一，树大招风，何必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是有何难言之隐？”
　　烙声摇摇头，此中缘由却不能诉说：每年获得第一的人都要留在长老院一月，期间会由各长老授学，免不了要交手，都是前辈高人，几招还行，万一缠斗起来自己身上这封印被发现，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烙声用布将幼犬包裹起来，打算去清洗一下还给主人，其他人则先到仙会最繁华的酒楼观星阁等他。
　　大会已近尾声，许是成绩名次落定没有负担，众多世家弟子都来到仙会最繁华的街市参观，观星阁里宾客满座，烙家几人和澹台家的部分弟子一起等着烙声过来。澹台玉席这次事务繁忙，还没能介绍云珏和他见面，修峋想起之前邀请云珏去湖州的计划，便悄悄和闻音商量起来。这次大会，莫述枫排在宋天凛和烙声之后拿到第三名，在武斗中更是以精湛的莫家环首刀击败了陆子赢，技惊四座，同门皆是赞叹不已。
　　恭贺声传到远处陆子赢那一桌，回想从前总是溃败于烙声，今年更是被个莫述枫踩在脚下，气得他恨不得剐了那几个人。陆子赢提起一壶滚烫的茶水靠近，趁那桌众人都在说话的间隙，悄无声息扔了过去。茶壶直飞向烙绯和闻音，大厅人来人往声音喧嚣，其他人一时没有发现，只有未参与对话的云珏及时起身，用背挡下茶壶和洒出的滚烫热水，瓷质茶壶摔在地发出巨大声响，一时间酒楼里所有人被突发的景象惊住了。
　　烙绯几人连忙扶开云珏，“云珏公子！你没事吧？”那烫水洒在桌面还冒着热气，难以想象云珏的伤势有多严重，闻音和烙绯两人急切地想要带他去医馆治疗，云珏平静地将衣袖上的水抖下，安慰她们：“烙小姐和闻音不必惊慌，我没事。”茶水竟然没能打湿外衫，这衣服触摸起来实非凡品，烙绯这边稍稍安心。
　　莫述枫看向茶壶飞来的方向，气愤地冲向罪魁祸首：“陆子赢！你竟故意出手伤人！”
　　“只是不小心手滑，谁说我故意要伤人了？况且这位公子不是毫发无伤吗？怎么，想污蔑我？”陆子赢没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但却瞧这白衣男子眼生的很，从没见过哪家有过这号人物，肯定又是个毫无背景的低贱之人，竟然敢来多管闲事。陆子赢走上前，趾高气昂地打量云珏。
　　同在酒楼内的秦砺铮实在看不过去了，上前劝阻找事的陆子赢：“陆公子，你出手伤人在先就是不对，为何还要这样咄咄逼人？”
　　陆家和秦家是世交，陆子赢虽然看不起秦砺铮，但面子还是会给的，“秦公子，我本就是不小心，而且这位公子明明没有受伤，他莫述枫无端说我伤人从何而来啊？”
　　“你！……”秦砺铮被这人的强词夺理气得不行。
　　陆子赢转向云珏，攒了几天的火正愁没处发泄呢，自己生平最讨厌这种面不改色的人，“这样吧，我和他比试一番，如果我赢了，他得跪下尊我一声陆公子，如果我输了，哼，我可输不了。”
　　云珏是他们默认的朋友，莫述枫看着陆子赢的无耻嘴脸觉得恶心极了，正准备上前理论，云珏拦住他，态度坚定地直视陆子赢，正面应战：“君子一言，你输了，就在众人面前向烙小姐和澹台小姐道歉。”
　　来到观星阁外的宽阔街道，云珏拿着无骨对战陆子赢，众人都在议论这位气质出尘的白衣公子，却没有一人知道他的来历。陆子赢听见周围有人说他肯定不如对面那人之类的话，气得手起刀落杀向云珏。但他不知云珏身有三百年修为，在灵祉山消灭怨秽之气时不断精进剑术，又岂是陆子赢这种不学无术之人可比的，几招便被云珏打趴在地哀嚎，引来众人惊呼。
　　烙声远远地就听见观星阁前热闹非凡，走进一打听才知这陆子赢居然找云珏的麻烦。烙声相信以云珏的实力，陆子赢肯定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果然不出片刻陆子赢就狼狈落败，烙声走上前也打算给他个‘好看’。
　　“陆子赢，这位云珏公子是我至交好友，你竟然仗着名门世家的身份妄想欺辱他，你是真不把我烙声放在眼里呢，”烙声蹲在陆子赢面前，用威胁的笑说道，“找揍吗？”
　　欺辱？虽然知道烙声说的是事实，但旁观众人看着玉树临风的云珏，又看看狼狈倒地的陆子赢，总感到些许微妙。
　　云珏走到烙声旁边，对着陆子赢重复着：“按照约定，你要向烙小姐和澹台小姐道歉。”
　　陆子赢最受不了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尤其面前还是烙声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陆子赢爬起身嘲讽道：“烙公子还真是物以类聚呢，居然能跟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成为朋友，想替他出头？恕我直言，我可是陆家正牌少爷，他恐怕还不够资格指使我。”
　　烙声知道这人肯定会嘴硬，但是该给他的教训可不能少了，陆子赢不是最看重面子吗，那就给他‘面子’。“我和云珏当然是‘物以类聚’，他仗义助人，行事光明磊落，修为深厚剑术高超，为人君子者我烙声最为仰慕，不与他结交好友，那难道和你啊？”
　　陆子赢被怼得气急败坏，烙声却还没完的补了一句：“更何况，你有他好看吗？”
　　这话一出，大家全都哄笑起来，这是人都看得出，那位白衣公子容貌气质天下难寻，陆子赢哪里比得上。云珏向前逼近挡住去路，仍然重复着要陆子赢道歉，周围更多的人开始起哄，陆子赢实在下不来台。
　　就在这时，秦家宗主秦昴出现，旁观的人一见是他纷纷退散远离，秦昴虽然还不到三十岁，但他天赋出众，当年也是聚贤大会常年的榜首，连澹台成律都得尊一声‘秦兄’，跟资质平庸的弟弟秦砺铮完全不同。最可怕的还是他脸上毁容的伤疤，据说是幼年时意外所致，大半张脸伤痕密布却从不遮掩，那恐怖的面容十分渗人，让人不敢直视。
　　秦昴走到两方之间，陆子赢一看到他立刻吓得起身站直，秦昴却完全无视于他，只是对着他们几人貌似调停实则命令道：“都是修道之人，不知精进修为惩奸除恶，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无谓争斗，给百姓平添麻烦，我看你们都需要回去好好反思一下。”
　　对着烙声，秦昴像‘前辈’一般教育他：“烙公子，陆家和烙家都是有名望的世家，闹得太过谁的面子都过不去，你这般年少轻狂、嫉恶如仇，当心惹祸上身。”
　　秦昴转过头看到弟弟也在，只是冷漠地说了句“走”，不给他人辩驳的机会就离开了。陆子赢得了‘免罪金牌’，跟着秦家两兄弟后面离开，云珏本想去追却被烙声摇头拦住，烙声知道以秦陆两家的关系这事也就这样了，秦昴这人并不好对付。
　　不再理会走掉的人，赶紧拉着云珏问道：“他真的没伤到你吗？陆子赢居然敢使这样下三滥的黑手，下次别让我碰见他。”
　　云珏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帮他出头，感觉很奇妙，他抬起衣袖向烙声解释：“这件衣服是特制的法袍，开水伤不到我。”
　　看他确实无碍，烙声放下心，不过仍旧厚脸皮的继续拉着云珏不撒手。
　　虽说赢下了赌约，但那小人却没被留下，云珏向烙绯和闻音道歉没能让陆子赢遵守约定，两人赶忙说没事，还十分感谢云珏保护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