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贽君心》木上三曰

13、第十一章 恨心·残念

　　视线之中，周围建筑恢弘精致，完全不是破败之相，烙声发现自己似乎是附着在某人魂魄之上，在透过此人的双眼观看记忆一般。记忆的主人焦急地在房中来回踱步并不时向外张望着，过了很久后终于看到门外进来一人，立刻走上去拦在前面：“师父，祖训有云‘白氏之人不可随意出谷’，您却频繁与外面的世家大户结交，甚至将秘籍之事透露给他们，难道您真的不怕给族里带来灭顶之灾吗？”
　　对面被他称为‘师父’的人浑身酒气，听他又是说教便不耐烦地一把将他推开，脚步虚浮地走到桌前坐下继续喝着。这副身体被猛地推开差点摔倒，烙声感受到了记忆主人无法压抑的怒气，这人直冲到醉酒人面前气愤地说道：“师父你执迷不悟，但我与师兄却不能这样枉顾族人安危，我们商议好了，师兄会去你结交的各世家与他们断绝联系，我与各位叔伯在谷里看住你，等他回来会把谷口重新封住……”
　　醉酒人一听这话，一巴掌扇过来将徒弟打倒在地，面目狰狞地教训起来：“白吟湫！你竟然敢以下犯上教训师父，还和白吟渊私下勾结违抗师命，你们根本没把我白宗麟放在眼里是不是？”骂完还嫌不解气，又一脚狠狠踹在白吟湫的身上。
　　白氏负责祭礼的徒弟需要从小修炼心性，不可有情绪大起大伏，白吟湫那番不顾职责的愤怒言辞已经是他最狠的话，可惜依旧无法使师父回心转意。白吟湫撑起身子慢慢坐起，咽下口中的血气，态度却依旧坚定：“此事已定，师父你改变不了的，你还是先醒酒吧，明天我和师兄再过来。”
　　白宗麟看他一瘸一拐的背影怒不可遏，拿起酒壶砸碎在地上，猖狂地说：“你和白吟渊别高兴得太早，我已经与一名门世家谈好条件共同研究修炼这白氏秘籍，等过几日就带他们来谷里，就凭你们能拦住我这白氏族长？”
　　一听他竟然还要带外人进谷，白吟湫不想回头再看那混账一眼，着急地想去找白吟渊商议，可惜刚到门口就被白宗麟一把拽回掐住脖子，此时白吟湫眼中的人已不再是从小教导自己的师父，而是一张双眼充血、狞笑可怖的贪婪面容。
　　白宗麟死死掐住徒弟的脖子，冷血看他痛苦挣扎，嘲讽地说：“明天我就找白吟渊去算账，你们谁也别想拦着我修炼秘术。”
　　白吟湫在窒息时看向门外，嘴里呼唤着白吟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渐渐地停止了挣扎：“师……兄……”
　　眼帘合住，这段记忆看来是随着此人的死亡结束了，这样直白的在本人视角看着死亡过程实在不是什么好的感受，烙声觉得那股绝望痛苦似乎汇聚到了自己身上，强行让他感同身受。
　　在黑暗中等了片刻，再见亮光时发现这次是在无缘谷大门前的空地，白宗麟被几人围住，身边还躺着一具尸首。白宗麟面带惊恐地看着一人大喊：“白吟渊！你居然想恩将仇报杀害师父？”
　　记忆主人转头看向白宗麟怒视的人，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英俊男子，面上却是冷漠轻蔑的表情，仿佛根本没把白宗麟当成活人看待。白吟渊提着染血的剑走向前，白宗麟却害怕的步步后退，看见他这副丢人的样子，白吟渊手起剑落划破此人的脖子，白宗麟紧紧捂住伤口倒地却止不住血液喷涌而出。
　　白吟渊蹲下掐住他的脖子，就像白宗麟掐住白吟湫时一样，眼神锐利的说道：“你就不配当师父，下去向吟湫赎罪。”
　　更多的血呛进喉咙，白宗麟咳咳两声再没了气息，白吟渊扔开尸体，拿出一条绣着‘湫’字的发带紧紧攥在手里，旁边的死尸也系着同样的发带，已被鲜血染红。
　　记忆主人走到白吟渊身旁说道：“族长，白宗麟几人均已处置，接下来得好好商议一下谷外之事了，也不知他们究竟跟外面的人说了多少秘密，咱们要早做打算。”烙声听出这人年岁不小，可能是白氏的长辈。
　　“我调查过了，白宗麟只把秘籍记载的一部分说了出去，还没有把无缘谷的位置告诉那些人，今晚咱们再商讨善后办法。”
　　旁边几个年轻族人清理着尸首，一位老妇人摇了摇头，伤感地说：“唉，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却走到今天这一步，宗麟当真糊涂啊。”
　　记忆主人摇了摇头回道：“贪心害人，宗麟执迷不悟，这老三也助纣为虐，逼得族长不得不除掉他，那可是族长至亲的师弟啊。”
　　白吟渊听着两位长辈的话，轻轻收起白吟湫的发带，决绝的说道：“陈姨、东叔，这是他们自作自受，我给过他们机会，却害得吟湫惨死，这般残忍的二人不配为我白氏族人。”说罢，转身就离开了。
　　烙声听着他们的交谈，想不通这白氏秘籍究竟有何神奇，能让白宗麟和徒弟违背祖训也要勾结外人。眼前再次变换，烙声发现这次不再是以别人视线回溯，他站在一旁，两方人马在院中对峙，看样子，这应该是五十年前白氏灭族的场景了。
　　浑身是伤的白吟渊站在大殿之前，拦住这群人进殿强抢。院中另一方人马挟持了几个人质，冲着白吟渊叫嚣：“白吟渊，你最好老老实实交出白氏秘籍，不然这剩下的白氏族人可就死定了。”
　　白吟渊轻蔑地看着他们，“你们已经屠杀大多数无辜之人，就算我给了，你们又怎会放过他们？”
　　“你若是一开始就老老实实交出秘籍，不就没有这血腥杀戮了吗？他们的生死可就看你了。”为首的锦衣中年人慢条斯理地回答，在他旁边紧跟着一书生模样的年轻人。
　　“族长，白氏秘籍不可交由这帮狼子野心之人，我等死不足惜，族长不用挂心！”白氏仅剩的几个人嘶吼着，纷纷冲向颈侧的剑刃，全部血洒当场。
　　“哼，以为这些人死了我就没有办法了吗？把那几个小鬼带上来。”三名弟子被押上来，正是青玄、青以、青游三人，白青游也就四五岁模样，被白青玄抱在怀里哭个不停。
　　白吟渊面似无情地看着三人，用毫无怜悯的语气说道：“他们不过是我收养的徒弟而已，你凭什么认定我会为了三个无亲无故的小孩交出秘籍？”
　　锦衣人嗤笑一声，挥手一掌打向白青以，少年单薄的身体狠狠撞在墙上，口吐鲜血倒下。“别在我面前装无情，你对弟子如何，那罗芳早都告诉我了。”
　　“师……师兄……”重伤的白青以吓坏了白青游，一时间都不敢哭了。
　　白吟渊掏出一本古书扔给锦衣人，提出条件，“这就是秘籍，我交予你，放这三个孩子过来。”
　　锦衣人拿到古书看一眼交给身边的书生，自己早就将这里包围起来，谅他白吟渊带三个小孩也逃不出去。挥手示意放人，白青玄背起师弟，抱着师妹踉跄着走向白吟渊。
　　师徒四人进入前殿，白吟渊简单治疗了一下白青以的伤势，看向一个隐秘的狭小洞口，开口嘱托：“青玄，你是师兄，以后要照顾好师弟和师妹。”
　　白青玄拉住师父，哭求着：“师父，咱们一起逃吧！”
　　白吟渊轻拍徒弟的肩膀，“他们已经看了古书，绝不能放他们离开，这是族长最后的职责，我在此拖住他们，你们三人从洞中离谷。我们师徒情谊到此为止，青玄，你要发誓，一切以保护你们自己为主，不许再回来，更不许追查此事让自己陷入危险，听到了吗？”
　　“是，师父。”
　　白吟渊送走三人，拿起火石将前殿点燃，走了出去，此时书生刚刚翻完整本古书，唯唯诺诺地回复：“戚宗主，这秘籍只有一半。”
　　“什么？白吟渊，你耍我？！”锦衣人震怒，指挥手下杀向白吟渊。
　　扣动隐藏的机关，谷口突然传来巨响，白吟渊站在殿前邪性的仰天大笑，“无缘谷只有一条通路，你们今日谁也别想离开！”前殿着火，并且很快引燃了周围的房屋。
　　烙声发现白吟渊竟是要让他们通通葬身于此，想到之前记忆里，白吟渊也是这般杀伐果断，难怪当年众世家会对他亦正亦邪的作风褒贬不一。
　　顾不得其他，所有人冲向谷口，白吟渊飞身刺向书生，却被其他人拦住只划破手臂，书生惨叫一声被白吟渊抢走古书，锦衣人此时也顾不得了，所有人在大火的坍塌中往谷口奔去。
　　烙声看着白吟渊手拿古书环视周围没落的一切，缓缓转身走进火中消失，明白他这是想将自己与古书一起毁灭，永绝后患。跟着他走进前殿，四处都是火光，恢宏的建筑渐渐崩塌，烙声突然感觉到殿中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走上前去，一个外白内黑的圆形物体浮现，其间源源不断地怪异声音传来，好像在讲述什么。伸出右手，那个物体突然进入了他的身体，紧接着大量声音传入脑海，有尖叫、笑声、低语、哭泣，就像无数的人在用各种语气跟他讲话。
　　烙声急促的喘息，感觉自己的头就要炸裂，如同落入深渊不断下坠，身上的封印也灼烧起来，全身钻心的疼痛让他差点就要走火入魔。

作者有话说

　　坚持更新，希望有人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