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贽君心》木上三曰

12、第十章 恨心·祭礼

　　白青游看他们答应帮忙重启祭礼，感激不已，将相关的流程告诉大家，众人一起准备起来。
　　他们要进行的祭礼名呈天祭，有‘向上天呈上才艺、以求实现心中所愿’之意，须有主祭身穿礼服，在祭坛上按规矩完成仪式后在殿前跪拜，内心默念祈愿。
　　白青游在主殿找到了存放礼服的木柜，勉强从里面找到一件完好的红色男装，烙声与烙绯两人则是找到了存放乐器与曲谱的箱子，琵琶弦已断裂无法使用，鼓与笙也都损坏了，烙声取出一把还能用的古琴递给烙绯，自己从箱底摸出一支竹笛。
　　烙绯查看曲谱，发现很多已经残缺，只有几首勉强能用，“阿声，只剩这几首曲谱完整。”
　　烙声接过仔细翻看一下，“没事，就选这首吧，我以竹笛开场，后面古琴部分就看表姐你了。”
　　闻音也凑过来研究，“一直听闻烙姐姐琴艺高超，这次有幸能听到真是太好了。”
　　一听这话烙声又来劲了：“那当然，我表姐的琴艺如天籁之音，三日不绝，闻音啊，我跟你说……”烙绯在一旁赶紧拦下他，让他再说下去就太不好意思了。
　　“青游道长，现在东西都已齐全，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白青游拿着礼服，却是为难起来：“怪我年老糊涂，忘了最重要的事，师兄说过成为主祭的人必须要做到心如止水，进行仪式的时候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其他想法，这点常人很难做到，所以白家主祭都是从小训练的，这可如何是好？”
　　心如止水？烙声和修峋看向云珏，这世间没有人能比他更合适了。“道长不用失落，这位云珏公子必能胜任。”
　　云珏对自己成为主祭并不在意，但是祭礼需要呈现才艺，“我并不会这几种乐器，也不知还有什么才艺展示，如何能胜任？”
　　闻音记得当初在青石镇外被救，曾见过云珏挥出剑气，那他一定是会用剑的，“云珏大哥，你可以舞剑啊。”
　　“舞剑？我只会对敌的招式，过于冷硬，恐怕不适合表演。”
　　“云珏大哥放心，这个交给我，我来帮你设计动作。”闻音从小在澹台家耳濡目染学习剑术，自认对舞剑也是小有研究的。
　　烙声还从没见过云珏用剑，也不知他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会用怎样的武器，“云珏，我还从未见过你的佩剑呢，能否让我见识一下？”
　　云珏左手掌心朝下握拳，右手以握剑之势从左手中拔出一柄剑，剑身修长，通体透明似寒冰，带有白色霜纹，一看便知是一柄神器。
　　“好剑！”烙声接过细细打量一番，“剑光寒冽耀眼、纹饰傲雪凌霜，这剑何名？”
　　“无骨。”
　　形若无物，隐于肉身，无骨之名最为贴切，烙声将剑还给云珏，见他拿在手上，更觉人与剑相得益彰，“这般透明坚实还能归于□□凡躯的材质，是灵珀吗？”
　　“是，我觉得太过特殊，平时不会随意在人前使用它。”
　　“那倒是，这么一大块灵珀制成的剑，绝对世间罕见。”联想起云珏身世，烙声觉得这剑与他真是绝配。
　　既然现在万事俱备，烙声询问何时可以进行仪式。白青游带着众人来到主殿旁的一处石洞，说道：“呈天祭需在晴朗的破晓时间开始，各位今天先好好休息，明早咱们进行。”
　　闻音拉着云珏来到祭坛旁的空地，开始教他如何表演：“云珏大哥，你先使出剑术让我看看……哇，好俊的剑法！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多余的招式，不过舞剑得加些动作才好，云珏大哥，你看我的演示……”
　　……
　　入夜，烙声和云珏两人守在外边，还有几个时辰便是破晓，这山谷只有夜晚偶然轻风吹动树叶的微响，安逸静谧。烙声看着云珏，实在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和他像这样安静地坐着，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过感觉还挺不错，“云珏，有一事我很好奇，你为何会答应来做主祭？一般人呢，听到这种请求只会觉得麻烦。”
　　“我并不在意这些事，也就无所谓麻烦与否，那你又为何会答应来帮忙？”
　　烙声自嘲一笑，“我无聊呗，哈哈……年少无知时我曾立誓，要惩奸除恶行侠仗义，可惜后来才发现不是所有事只凭一腔热血就能成功的，这世上哪里有绝对的正义，太执着也只会辨不清黑白、放不下恩怨、看不透生死、分不出善恶，其实我会帮修峋，也是从他的经历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而已。”
　　这番话听着可不像自谦，云珏并不懂他为何这样贬低自己，“你不用如此自嘲，我知道你是心向正道、善良仁义之人。”
　　烙声听到这话，反而不信了，“就因为我帮了修峋，云珏公子对我评价这般高？”
　　云珏静静地看着他，停顿片刻说出了理由；“不仅如此，是你帮我和修峋缓和了关系，也是你教他称我舅舅。”
　　“唉，你怎么知道的？修峋告诉你了？这小子不是嫌丢脸不好意思说吗？”
　　“他没有提过，我是看出来的。”
　　干笑一下，烙声感叹这敏锐的观察力，哪里像是避世几百年的人，不过云珏从不说违心的话，所以能得到他的真心赞扬自己很是高兴。“你之前提过曾想了解这人之常情为何物，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你可依从内心选定一人，陪伴她的生活，看着她的欢乐喜悦、痛苦悲伤，然后用心感同身受，假以时日你会明白的。”
　　“选定一人？我该如何选择？”
　　“听从内心便好，我相信以你的觉悟，到时会知道那人是谁。”只是不知到时候哪家的女子能得到这珍贵的缘分，烙声觉得能配上云珏的女子肯定也是独一无二的。
　　……
　　早晨，离破晓还有一段时间，闻音早早地就带云珏随白青游去换衣服，烙声和表姐最后对一遍曲子，修峋听他们演奏完，发现烙声笛子吹得真不错，“你还会吹笛子啊？”
　　“嘿，小瞧我？我喻叔精通音律，当年曾在聚贤大会的艺试拔得头筹，表姐就是深得喻叔真传，我觉得古琴之类不好带，就选择学习竹笛，水平好着呢。”
　　修峋斜眼看他，还是一脸的不相信，烙声打算给他再露一手绝活，却见修峋和表姐盯着另一边呆了脸。转过头一看，烙声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停了一下，云珏一身红衣，发冠换上了复杂精致的装饰并系一条红色发带，通身的红色映衬着他异于常人的白皙肤色，显得更加英俊夺目、让人惊叹好一个翩翩公子。
　　闻音轻笑，她也没想到云珏大哥只是极简装扮一下却有这样好的成果，心里越发可惜这里没有胭脂，不能再做修饰。
　　云珏看他们似乎很惊讶的样子，还在想是不是自己不适合红色：“很怪异吗？”
　　修峋和烙声纷纷摇头，只恨手上没有笔墨，不能把眼前这幕画下来，太可惜了。
　　众人来到祭坛就绪，云珏站在两排桃木俑之间，其他人站上祭坛旁边所设的高台，这里可以轻微俯瞰祭坛全貌，准备就绪。
　　破晓时分一到，随着第一束光照进，白青游手执铜铃，轻摇一下，寓意祭礼开始。祭坛上桃木俑立铜杖敲地，与手持铜摇铃的桃木俑一样节奏，道路这边的八个桃木俑随着云珏向祭坛走去，铃声与脚步三步一停，在两侧盛开的桃花中缓慢前进。云珏走到祭台中央，持无骨立于面前，在飘落的花瓣中舞起。
　　烙绯刚才看弟弟在发呆，此刻赶紧唤他，烙声似是回神，举笛开始吹奏。他不知道自己在吹奏什么，只是看着眼前场景、随着眼前人舞动的身影让自己有感而发，沉醉其中。烙绯并没有加入演奏，她发觉这并非之前演练好的，而是她从未听过的一曲。
　　最后，在一招帅气的横扫后，云珏收剑结束，众人纷纷鼓起掌，闻音没想到自己只是临时想了几个动作，配上云珏大哥潇洒飘逸的剑招居然这么赏心悦目。
　　烙声终于回过神，发现表姐疑惑地看着他，“表姐，怎么了？”
　　“没事。这场祭礼算是成功了吗？”
　　烙声走到白青游面前，“青游道长，是否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可以可以，云公子剑式天人之姿，烙公子笛音清远悠扬，真是令人羡慕。不过刚才烙公子并没有用白家曲谱，而是自行作曲，所以也算是呈现才艺，你需与云公子一起完成最后的祭拜。”
　　“啊？那我也要换礼服？”烙声傻眼，还有这个规矩？可这里就只有一件破烂的礼服了。
　　换完衣服，两位身穿红衣的公子跪在殿前，向主殿三叩首。礼毕，谷内众多的光点慢慢升起远离，所有人跟随着光点来到前院，那场景十分震撼。
　　烙声跟在云珏后面，就在进入前殿时一团光点突然飞入前额，霎时间无数的画面快速闪回，更多的光点随之而来，烙声感觉自己眼前就像走马灯一般，最后终于在某一刻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