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初》尹莫谦

2、继续

　　计时梁年四月初五
　　庄严的朝堂上，梁帝巍然坐于龙椅之上，龙袍之上乘风而上的飞龙栩栩如生。身旁公公递上一本奏折，整个朝堂瞬间噤若寒蝉。梁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看了看下方低头不语的各位大臣，问道：“这次怀城一战，萧将军立下汗马功劳，为我朝除去了晋寒朝的一大劲敌。现在各位爱卿怎么看？”手指不停地在刚刚递上来的奏折上敲打着。
　　四周大柱上的龙攀附而上看着下方所有人，仿佛只要说错话就会被拆食入腹，片刻安静后王丞相站出来拱了拱身子道：“回陛下，臣认为晋寒朝此次战役损失一员大将，这位将军一直以来都是我朝一大劲敌，现在敌方肯定会重新调整军队，何不趁胜追击。”但是萧将军为他女儿过生辰回来了，这话是多数大臣的想法。
　　萧将军从鼻腔发出的不屑：“哼，对方的人头不是我亲自拿下，之后出现的人王丞相敢保证对我方没有威胁吗？”听到此话李丞相刚想反驳，就听上方传来梁帝调和般的声音响起：“好了，萧将军这次带回来一个消息，这次太后六十大寿晋寒国会派其太子前来贺寿。”看看下方大臣继续道：“这次太子前去迎接，萧将军的儿子这次也立下功劳，和太子一起。”
　　这个时节，梁国气候宜人，花开正盛，人们都相持出门走街串巷，相互踏青，今年四月的天气意外晴朗，日头高挂，大街上的人们来来往往，各处的叫卖不绝于耳。自从那日及笄之后萧语歌就再也没有出过门了，娘亲总是说她一个姑娘家往外跑不合礼仪，天天看着早出晚归萧琅，萧语歌很是想念外面的天地。终于在她多次的抱怨下得到了他哥的同情，决定带着她出门。
　　萧语歌就像一只被放飞的小鸟这看看那瞧瞧，鲜红的衣衫随着吹起的微风彰显着主人的愉悦，在萧琅的视野里一抹红一直在上蹿下跳，那就像一簇火焰，肆意又火热。这时那簇火焰停在了一个卖首饰摊位前，姑娘手里拿着一只吊坠在萧琅手里的墨竹扇上比划着：“哥，你看这吊坠和你的破折扇配不配？”
　　虽然红绳采用简单的编织手法，但看起来很是精致。萧琅看了看她手里的吊坠，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扇坠，笑道：“是呀，这编制的手法确实挺合适我这墨扇。妹妹好眼力。”说完又打开墨扇掩嘴笑出了声。
　　萧语歌回头瞪了一眼他哥：“不用提醒，这不是给你找合适的嘛。”说着拿过萧琅手里的墨扇取下以前不中看的，挂上合适的：“行了现在好了，破扇配破坠。”转身付钱走人。萧琅拿着手里被重新换了扇坠的墨扇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看了半天，嗯，这坠子不配这把宝贝墨扇，悄悄取下放进衣兜，扇扇风，今天的太阳真大，墨扇的风有点扇不尽其燥意。
　　这一逛街就是一下午，等到萧语歌他们坐在一家酒楼里等着上菜时已是夕阳西下了，萧语歌这会儿才算是真正安静下来，夕阳照进房间窗户穿过萧语歌纤长的手指照在她的精致的脸庞上，仰头迎接这初夏的美好，楼下街道熙熙攘攘，人们忙着收摊回家，街道不远处一位十七八的少年郎驻足远望。
　　少年明显高出周围人身高在人群里是那么挺拔突出，他逆着夕阳照向大地的光，一步步走来，脸上的表情让他与这里的繁华格格不入，随着他对周边的审视表情愈加的凝重。
　　一步步走来所能见的都是繁荣与人们的安居乐业。少年和他的同伴走进酒楼时店小二眼尖儿的迎上这看起来就是世家公子少年：“呦，这位爷是打间儿还是住店呀？”跟在少年身后几步的男子，上前一步隔开小二与年轻男子：“住店。”男子一副络腮胡，这一开口店小二倒是确定不是梁朝人。小二倒是热情的带着他们上了楼，像似不经意的问起：“看二位公子不像是本地人。如有任何需要您随时唤小的，来两位这就是你们的房间。”说话间小二已经带着二位进入了挂有金桂牌子的房间。房间摆设很奢华，白底黄桂屏风后是梨花黄木质桌椅。
　　两人随意的进门放下包裹，络腮胡看了看门口一脸笑意的店小二道：“行了，你出去吧，打些热水来。”说完作势要关门，小二回答着退出了房间关上门。在门口站定片刻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敲敲门恭谨道：“公子。”
　　房间在走廊尽头的转角处，从这里向下看，一楼大厅一览无遗。房间里传出轻薄的声音：“进。”推门而入，房间里摆放很简单，四四方方的茶桌旁两把舒适的靠椅，桌上的两杯茶冒着屡屡白烟，从大开窗户吹来的丝丝清风使房间充斥着淡淡茶香。
　　轻纱帷幕后有一人似坐似躺于贵妃椅上，衣衫垂于身侧，懒洋洋的开口问道：“怎么样？”小二低头回：“回公子，安排进金桂间了。”对方只是简单的点点头：“嗯，注意着些。”
　　“是”
　　傍晚时分，梁洲都城里灯火通明，今儿是朝阳节，不同于今朝，前朝是一个战火纷飞的时代，上战场的好儿郎越来越年幼，女子在家待嫁的时间越来越长，朝廷根据当下局势指定了这个节日，允许那些已经及笄，但未出嫁的女子出门。在这天里女子可以去任何地方，如遇钟意的男子就可将手里的信物交于对方，对方如果收下将不日上门提亲。这是朝廷为保障天下人口的稳定，新生命的诞生给天下带来希望，就像初生的朝阳，故取名朝阳节。
　　等萧语歌他们从酒馆出来，路边的小贩已经摆好摊等着顾客上门了，家家户户在门口挂上灯笼，适龄的少女少男们相互赏识，萧语歌拉着她哥走街串巷，火红的人儿走进一堆点着灯的花灯里，与其融为一体。萧琅笑意盈盈间提上了一只萧语嫣身旁最近的花灯，灯笼很简单，薄薄的红纱包裹着刚升起的火苗，简单而纯粹。
　　一只干净纤细的手同时伸出，与萧琅的手在灯笼提手上相隔一指，萧琅抬头看向来人，只见此人带着一副白银面具，显得十分神秘，唯有那露出的眼睛像泛着光的璀璨星河，身体纤薄而有力，身后跟着一个络腮胡，膀大腰圆，看着穿着不像梁朝人。
　　对方亦是在审视萧琅，又看了看萧琅身后的萧语歌，收回手，做了一个生疏的梁朝礼仪：“既然这位兄台也看上了这花灯，在下就不夺人所爱了。”转身欲走。萧语歌到是来了兴趣：“等一下，公子到是和兄长看中了同一只花灯，那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就好，这花灯就让与公子。”说着前走两步，来到萧琅的身边，看着对方。
　　少年还没有动作，他身边的络腮胡先说道：“你们看上了，我家公子让于你们，哪还有再要回的道理。”这话说的就好像这花灯本就是他们的似的。少年转过身欲解释一二，就听萧语歌笑道：“这位大哥这话就不对了，这花灯你家公子和我兄长同时看上，又不是你家公子已经买下的，现在我只是想和你家公子商量，把花灯让给你家公子，怎么是你们要回去呢？”
　　络腮胡张嘴欲说些什么，少年沉声喝到：“大壮。”然后又做了一个生疏的礼仪：“抱歉二位，刚刚家奴话语不当多有得罪，不过多谢二位好意，看两位甚是喜欢这花灯，在下看看其他的就是。”
　　看见对方做出的礼仪动作萧语歌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那这样吧，作为补偿你再看看，我送你一只。”大壮被自家主子说了后，不再敢出声，听见这话就只是翻了个白眼，这梁国人真是事多，我家公子需要他们来送花灯吗？
　　想起出门前酒楼掌柜的话：“今天是朝阳节，未出阁的女子都会出门为自己挑一个适合的郎君，姑娘家的东西都可以是信物，拿了姑娘家的信物可是要娶人家姑娘的。”
　　少年看看萧琅手里的花灯，再看看萧语歌，眼里的星光仿佛在流动，迟迟等不到回答的萧语歌正准备再问问，就听萧琅开口道：“这位公子不要误会，家妹的意思是说为表示我们拿了公子看上的花灯再送公子一个其他的表示歉意。”少年抬起眼帘眼中的星光仿佛摇摇欲坠：“在下慕青，多谢两位的好意。”
　　慕青，仰慕卿，真是个好名字。萧语歌如是想着，余光中出现一只很相似的花灯，只是红纱上或多或少的白色，看上去倒像红纱染上了化不掉的雪，萧语歌拿起花灯：“慕公子，你看这花灯可以吗？就是这白色是雪吗？可是冬天都过去这么久了应该化掉才是。”说着将手里的花灯递给慕青。慕青看着手里的花灯，让他想起了他的故乡，那里常年飘雪，就算到了一年最热的时候也会有淅淅沥沥的雪花飘下，她是他见过穿红裙和白雪最适合的人。隐约中想着要是她来到他的故乡同是一样的红，那将会是怎样的一幅画。她的笑容会让他在白雪中找见许久不见的太阳，是呀冬天都过去了，雪该融化了。
　　这会儿络腮胡倒是机灵了，看自家公子喜欢手里花灯，便在第一时间付了银子。看着慕青对自己挑的花灯甚是满意的萧语歌开心的跑去和对方聊上了：“我看慕公子不是本国人吧，我跟你说这朝阳节可有意思了，你看那位姑娘看上对面哪位公子，又不敢送信物，你看你看手里的香囊都快捏碎了。”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街边两个花灯摊位前一男一女背对背站着，女子手里攥着一个修着鸳鸯的香囊已经快要捏碎了，眼睛时不时飘向身侧后的人。
　　这时人潮汹涌，萧语歌拉着她哥，对慕青道：“快，清海河开放了，我们也去看看。”清海河是梁朝的护城河，这里每天都有官兵把手，也就是到了朝阳节固定的时间才会开放，女子们都喜欢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放许愿灯，祈求能遇到一个好夫家，这时的护城河上许愿灯将整个城楼照亮，就像漆黑夜里泛着红光的太阳。
　　清海河边聚集了很多女子，手里拿着许愿灯的，双手合十闭眼许愿的，还有一些男子站桥上观望。萧语歌买下三个许愿灯点燃放进河里：“快，我们一人一个愿，让它满载期望而去。”说着学其他人双手合十闭眼许了一个天下太平的愿望。萧琅只是看看她，又看看河里的许愿灯，其实以前每年都会来，以往她都会学别人做做样子，今年正是她的节日那就希望许的愿望能够实现。
　　慕青看着远去的许愿灯希望着父亲能够回来，可是他知道这些都是徒劳无功的。父亲在战场上牺牲，梁国却让他死无全尸，父亲我会回来的。